第16章

因着上次商會出的事故，翼州城裏一下的冷清了許多，柳府裏來來往往的人也少了，反倒是清淨了許多。

柳晴窩在暮西閣裏，聽着小玉彙報些府裏近些來的事務。一旁守着的老管家，開口說着：

“大小姐，三夫人昨日又來取銀子，數目不大，老奴按着大小姐的吩咐，拒絕了三夫人支取銀子的要求。”

“老管家做的好，以後若是三夫人還是來賬房的話，勞煩老管家不必理會，便說會直接将這幾個月三夫人額外支取的銀子數目總和交給父親查看，那三夫人也該懂了。”柳晴伸手，捧着茶，回着。

“是，大小姐。”老管家回着。

老管家退出了暮西閣，小玉上前合上窗戶，搓着手，說着：

“小姐，近些日子變冷了許多啊。”

柳晴飲着茶，輕聲說着：“十月都快到盡頭，自然天氣變冷的快些了。”

“府裏的冬日物品，可曾好好購置，分發給各房的東西可都要一一記錄，到時将進賬數目讓我看看。”

小玉走近着，回着：“是，小姐。”

那被擺放在一旁角落的火盆，燒的正旺，小玉拿着火鉗撥弄着，又加了些木炭。

小玉轉過身，站在一旁，說着：

“小姐，上回在商船上落水的兩個公子，原來是王老爺的小兒子和王家大夫人的外甥。”

柳晴困惑的說道：“聽聞王家老爺老來得子，那可是王老爺唯一的兒子。”

小玉點着頭，說着：“可不是嗎，聽說王老爺都氣的生病了。”

“那父親可曾去王家探望過？”柳晴問道。

“聽說老爺去了，可是回來時神情并不好。”小玉回着話。

柳晴放下手裏捧着的茶杯，拾起一旁的書，輕聲說着：

“那王老爺素來是個性子倔強的人，這般突的痛失幼子，心裏定是不好受。”

“小姐也不必為那王老爺感傷，畢竟平日裏那王老爺自從老來得子，便時常取笑老爺生了個病秧子，兩家老爺關系一直也沒緩解。”小玉解說着。

柳晴忽地停頓着，翻閱書籍的手，擡起了頭，輕聲說着：

“這話，可不許在柳府裏提，知道嗎？”

小玉緩了過來，接連點頭，應着：“是，小玉知道說錯話了。”

“好了，你去外間守着，我想靜靜。”柳晴低頭看着書籍，說着。

“是，小姐。”小玉低頭應着，換了盞茶水，随後退出了裏間。

許久，柳晴擡起頭看着正冒着煙的熏爐，放下手裏的書籍，嘆息着，端起了一旁的茶杯。腦袋裏想着小玉方才提起的，病秧子。

父親如今四十有五，也算是年過半百，可膝下只有一子兩女。柳林是王氏的孩子，現如今也有五歲了，大抵是幼時生了場大病，身子骨便落下了病根，時常患病。

柳晴無力的靠着椅子，側着頭，看着半開的窗戶外，那銀杏樹也已經開始大片大片的掉落，光禿禿的枝幹，看起來真是不舒服。

可母親從前卻極愛銀杏樹，總愛坐在亭子裏，一待就是一整天。那時年幼的柳晴看着這落了一地枯黃的葉子，伸手拾着，轉過頭時，卻見母親紅着眼，神情悲涼的，不知在看哪裏。

現在想想，或許母親當時只是心裏太過難受，卻又無她人可傾訴，最後才會那樣吧。

恍然間回了神時，柳晴轉過頭，看着這變得陰暗的屋裏，擡着手放下先前捧着的茶杯，守在屋外的小玉，說着：

“小姐？已經快過酉時了，屋裏暗了，該添燈了。”

“恩，進來吧。”柳晴揉着微涼的手指，應着。

小玉進了裏間，手裏還端着熬好的湯，小心的擺放在一旁。起身點亮着蠟燭，屋子漸漸亮了起來，轉過身說着：

“小姐，這是剛熬好的板栗老鴨湯，禦寒又益氣補脾。”

柳晴接着小玉遞過來的小碗，喝着湯，一旁的小玉往火盆裏加着木炭，輕聲說着：

“小姐，方才在走廊裏遇見三夫人和二夫人在屋子裏談話，氣氛和諧的很。”

“這有什麽異樣嗎？”柳晴吃着板栗，說道。

小玉起身，重新又沏了杯熱茶，說道：“平日裏三夫人甚少同二夫人相處，總是各做各的，可三夫人突的這般熱情起來，小玉總覺的不會是什麽好事。”

柳晴聽後，沒有回話，吃着小塊的鴨肉，吃了小半碗便覺的有些膩了，放下碗。就着小玉遞來的茶水漱口，握着帕巾擦拭着嘴，這才捧着茶杯，淺飲着。

“這些都不是重點，你只管看着庫房和賬房的人事安排才是重點。”柳晴停頓着的說着。

“是，小姐。”小玉端着盤子，應着。

柳晴看着又說道：“這樣一大份我吃不了多少，倒了浪費，你也吃些吧。”

小玉訝異的聽着，笑着說：“謝謝小姐賞賜。”

看着小玉出了裏間，柳晴坐在書桌前，随意的翻着賬簿，想着先前小玉說的話，那三夫人鐘氏，若只是貪些小便宜倒還好，可要是有別的什麽念頭，還是需要給些警示才行。

窗外忽地細碎聲響起，連綿不斷，柳晴瞥過頭看着外頭漆黑的，好似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響着，秋末的一場雨，天氣也日漸愈寒，又是一年快到了盡頭啊。

而後接連下了好幾天的細雨，十一月初旬，氣溫驟降，柳晴本就極其怕冷，又因着這天氣，身子有些難受，整日裏窩在暮西閣裏，設了軟塌，又鋪着兩層棉被，半躺着，手裏捧着小暖爐，一手翻着書籍看着。

一旁的小玉守在一旁，往熏爐裏加着藥材，說着：

“小姐，近些日子翼州城裏因這天氣患病的不少，多數都是受了傷寒這才嚴重了起來。”

“所以，老爺特意請合堂裏的老郎中給小姐配了好些藥。”

因着脖頸有些累，柳晴擡起頭，手輕揉着，說道：

“柳林身子也不好，父親可有讓合堂的郎中配藥？”

小玉停頓着，回着：“好像柳少爺那一直也有郎中照顧，應是有的吧。”

“若是沒有，你就去賬房讓老管家去請合堂的郎中去給柳林配藥才是。”

“小姐為何這般問起柳少爺來了？。”小玉不解的問着。

“父親平日裏不太注意柳林，可每每這般對我，定是會讓那二夫人心裏不平衡，我總是的多關注些才是。”否則家宅不寧，府裏關系緊張起來也是頗為頭疼的一件事。

“是，小姐。”小玉應着話，随後出了裏間。

柳晴将手裏的書放在一旁，微眯着眼，有些頭疼的揉着額頭。原本才剛離開的小玉，卻突的在門外冒出聲，說着：

“小姐，竹軒又來了。”

這一聲，打破這暮西閣裏難得的安靜。柳晴悄悄坐直了些，輕聲說着：

“讓他進來吧。”

細碎的腳步聲臨近，只見竹軒探出頭，看着這邊，還未出聲，反倒是窩在他懷裏的小福，“喵嗚”的一聲，機靈的很。

竹軒坐在一旁，抱着小福，四處瞧着說道：

“你這暮西閣不是書房嗎？怎的看起來像是閨房。”

柳晴握着手裏的小暖爐，看着竹軒鼻頭被凍的發紅，便遞着小暖爐，說道：

“外邊冷了不少，怎的還不多穿些？”

竹軒伸手接過小暖爐，将懷裏的小福遞了過來，說着：

“其實抱着它就已經很暖和了，晴兒你試試。”

柳晴伸手小心翼翼摸着小福，心裏還頗為忐忑，沒想反倒是小福更悠然自得，懶散的眯着眼，享受的很。看起來也比上回見它還要胖上一些，摸起來毛茸茸的，确實是又暖和又舒服。

“才兩個月，它怎的長胖了這麽多？”柳晴好奇的問着。

竹軒伸手拿着一旁碟子裏冬棗，放進嘴裏吃着，回着話：

“這小家夥除了吃就是睡，不胖，才怪了。”

柳晴看着那一碟冬棗已經被竹軒給吃的沒剩下多少。便開口說着：

“小玉，你去準備些瓜果過來。”

守在外邊的小玉，應着：“是，小姐。”

不一會，小玉每樣備些放在一旁，準備了茶水，便退下了。竹軒伸手摸着核桃，拾起一旁的小錘子，說道：

“這會都十一月了，我府上的核桃早就被我吃完了。”

話音未落，咔擦的一聲，只見竹軒挑着，接連來了好幾個，收了不少的核桃肉，說着：

“晴兒，你不吃些嗎？”

柳晴搖頭，伸手摸着小福低垂的頭，毛茸茸的，說着：

“不了，吃了嘴幹。”

窗外又開始響起了細碎的雨聲，柳晴側過頭看着，那虛掩的窗戶，問着：

“你，今日沒別的事做？”

竹軒喝着茶水，說道：“是啊，沒什麽要緊事，而且，你家老頭，今日要去參加宴席，自然是難得有空能光明正大的溜進來。”

“所以，你來我這，是打算吃上一整天？”柳晴取笑的說道。

“也不完全是，我主要是為了陪晴兒。”竹軒吃着柿子，說道。

看他吃完柿子，沾的臉上都有，柳晴遞着帕巾，說道：

“柿子不能多吃，否則難受了可有你受的。”

竹軒接着帕巾，擦拭着，手摸着花生，說道：

“這冬日裏，實在找不到什麽好玩的，除了吃的，我也實在想不到要做什麽了。”

柳晴拾起一旁的書籍，看着，說道：“難怪你今日會大清早的跑來這。”

風聲透過虛掩的窗戶呼呼的吹了進來，竹軒側過頭起身，關了那窗。重新又坐在一旁，笑着說：

“我要不來了，晴兒這裏總是冷冷清清的，多不好啊。”

柳晴低頭摸着溫順的小福，故意的說着：“要不你把小福留下陪我，這樣也挺好的。”

果然這話一說出來，竹軒皺起了眉頭，說着：“早知，就不把這小家夥帶來了。”

柳晴低頭摸着小福不回話，掩飾着笑意，輕聲說着：

“那待會我們一同用飯？”

“好，正好早上來的匆忙，也沒來得及多吃些。”竹軒爽快的應着。

柳晴瞥着矮桌上已經擺放了不少瓜果碎屑，暗自想着，待會還是讓小玉多備些飯菜才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沒漲沒收，不過幸好那5個收藏的讀者都有一直在看*^o^*，否則作者君真的是會被冷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