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隋心其實分不出來他是在讓自己小心，還是喊自己小心。
可她很快就回神，兩人才剛見面，應該是前者的可能性居多。
不過他說小心的時候，有一份很寧貼的安全感。
“謝、謝謝。”她迅速退到旁邊，工人也朝他們道歉，她也趕緊回答：“沒事的，我沒撞到。”
這時蒲豫已經先走進電梯，隋心跟工人們說完話才進去。
本來是可以聊起來的，現在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隋心想起自己剛問的問題說不定算是個人隐私，看來是自己太唐突了。
兩人走出體育館，跟着他來到對面的停車格，白色的休旅車前擋玻璃上，雨刷夾着一張廣告單。
她沒多想就把廣告單抽起來，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舉止太過自然，擡頭看了眼正要進去駕駛座的蒲豫。
隋心幹笑一聲，蒲豫用眼神示意她可以上車了。
她坐好，轉頭看正在發動車子的蒲豫，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剛太順手了，我爸開車的時候，我習慣幫他把廣告紙拿起來，有一次下大雨他忘了拿，那雨刷一刷整個玻璃都是紙……”
他把手放到中間的冷氣吹口，稍微調整角度，然後才看她：“謝謝。”
“不、不客氣。”她不自在地縮回副駕駛座，手緊緊握住廣告紙沒放。
蒲豫低頭看着她蜷緊的拳頭，好半晌才問：“你爸爸也讓你抓着紙？”
她愣了幾秒，故作正經的掩飾窘迫：“我等等不是去車站嗎？我拿下去丢就行。”說完後趕緊把頭轉向車外，掩飾自己的尴尬。
車子緩緩行駛，這臺車她也坐過別人的幾次，但這次卻穩得出奇，讓她不自覺放下戒心，靠着窗閉上眼睛。
待她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她看到窗外的景色，像是學校附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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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隋心迅速驚醒，看了眼手表，距離剛剛離開學校大概已經快一小時，她居然睡了這麽久？！
“醒了？”駕駛座上的聲音淡淡傳來，隋心懊惱的拍了額頭，目露歉意，又聽到他說。“還有一段路，你可以再睡一下。”
她吞了口水，小聲地問：“你是來回幾次了啊？”
“不多。”他說，她松了口氣，可下一秒他又說：“大概十來趟。”
“……”同學你這樣話不講完是很難交朋友的。
“抱歉。”她除了對不起以外沒別的話可說了。“你這趟油資大概多少？我補貼。”
“這也是學姐照顧學弟？”他問。
“呃……”她有點無語。“這、這應該算是我打出租車付錢吧？”
這話說完，隋心聽到蒲豫輕笑出聲。
不得不說，他連笑起來都很優雅得體，淺淺一笑似是臨波潋潋，很舒服。
“不收錢。”他說。“試營運第一天，等會兒幫我填客戶體驗表。”
隋心忍俊不住，手撐着車窗看着他。
“我是自願幫我舅舅。”他突然開口轉了話題。“我們家感情很好。”
一句話就打破了那些外界的惡意猜想，隋心緩緩點頭，由衷說道：“我們家感情也很好，所以我能體會那種感覺。”
“今天為什麽來學校？”他換了話題。
“老師以前很照顧我，那天她打給我說女兒要文定，也說今年要退休，我就請假來一趟。”她說。“之後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吧？”
他沒說話，手卻加重力道握緊方向盤。
“不談這話題了，我挺意外你羽球打得這麽好，你該不會是儲備國手？”隋心笑着問。“危謙算是我看過業餘實力很強的了，今天他卻被你吊打成這樣，老實說，我很解氣。”
“他程度還行，今天還有外人在，所以我克制。”他說。
聽到這話她忍不住失笑，要是危謙知道，愛面子的他可能會抓狂。
趁着停紅燈，蒲豫望着她幾秒，緩緩開口：“不難過？”
她頓了一頓，才說：“難過什麽？失戀嗎？”
“嗯。”
“我很難過，只是不是用哭來表達罷了。”她說。“你說情緒發洩是為了什麽？最終結果是希望不要分手，兩人能和好如初吧？”
“是的。”
“但你明明知道哭不能解決問題，也不可能再回到當初，所以我選擇什麽都不給他，眼淚要留給在乎自己的人，他已經不在乎了，我何必浪費？”她平靜說道。“你顯得越在意，那種人就會覺得自己還真有那麽一回事，我可不樂意。”
他沉默幾秒，淡淡又問：“你還會去婚宴嗎？”
“不會去。”她嘆氣。“對老師很抱歉，可我還在想要找什麽理由。”
車子平穩行駛到車站前，她解開安全帶就聽到他開口說：“我下個月不住學校宿舍，搬家想要換掉舊的床包跟棉被。”
隋心立刻笑開：“正巧！我剛好做這行，我給你推薦幾款适合男生的沉穩色系，你床的尺寸也一并給我，我給你員工價。”
他淡淡一笑，手搭在方向盤上：“學姐照顧學弟？”
“是是是我照顧你行了吧？”隋心一邊回答一邊翻手機開自家網頁找合适的款。“不過你怎麽知道我是做這個？”
“我爸公司籌備了一個跨境電子商城，近期就會開幕，國內已經有很多平臺做過類似的結合，但是因為法規關系一直沒有很全面，而這次我們已經幾乎排除百分之九十的障礙。”他說。“我們看得起電商未來的發展，就算現在市場趨于飽和，但目前走向O2O的模式，虛實整合的商機很大。”
隋心望着他，雖然他沒有正面回答，可是她聽懂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個男人看不起你，他不會知道他放棄了什麽。”他語氣平穩，卻有着不容忽視的力度。
她吸了口氣，問：“你聽到了多少？”
“樹下，還有樓梯間。”
隋心思考了幾秒，恍然大驚……這不就是等于全都聽到了？她那時在樹下跟薛妍說着危謙的好，結果不到一小時在樓梯間她就跟危謙分手了。
“你、你是壁虎嗎？”
他挑眉：“壁虎？”
“神出鬼沒，我在老家每次去上廁所，一打開燈就會看到壁虎突然爬下來，吓死人。”
“你剛剛有看到我爬出來？”他認真詢問。
“……”這不是重點好嗎？“總之你、你得保密這件事，別給我老師知道。”
“嗯。”他淡淡一笑。
看他還算可靠的樣子，隋心也放心下來，拉開車門作勢要下車，但他卻突然湊過來，吓得她手一縮瞪大眼睛。
“客戶體驗表。”他說。
“在、在哪填？”她有些錯愕，回神後手伸進包裏要拿筆。
“你手上不是有紙？”他微笑說道。
“哦……那要填什麽？畫五顆心？”她調侃。
“名字跟手機號。”他說完，隋心也就真的乖乖寫了下來，然後他想了下又說。“畫五顆星也可以。”
她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笑，寫好了之後，在電話下方畫了五顆心。
蒲豫盯着她認真的把五顆心畫得圓嘟嘟，原以為她說得是星星，卻沒想到是這個。
“好了。”她把紙放到他手掌上。“謝謝你讓我睡了一程，我現在精神好多了，早上趕車真的很累。”
他凝望着她，緩緩說道：“一路順風。”
“嗯，掰。”她跳下車，關上車門後朝他笑了一下才旋身離開。
蒲豫望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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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心這幾天工作忙，沒太多時間治療失戀，甚至該這麽說……沒有危謙之後，她好像也沒覺得生活有什麽改變。
危謙跟她的工作都屬上下班時間難以準确的人，他外商銀行看似風光，其實隋心也明白個中苦楚，這行業聚集各種聰明又認真的人，所有資訊都會在最快速的時間內傳播，想要靠着這些數據致富是不可能的，這時看得就是人際關系──也就是跟各大半導體、資訊大廠打通關系，掌握訂單變化跟時機。
打關系主要靠得不是你學校學的財務運算能力，而是找好餐廳、好酒或是漂亮女孩應酬，那些手段大多都是游走法律邊緣的，薛妍上一份工作就是在投行圈，沒少跟她說這些事。
危謙家境不錯，也不缺錢，他其實不用用到這樣的方法就能有訂單，又或者說他才是那個大家要花時間去打通關系的人。
當初會跟他認識是在一場飯局上，現在想起來當時周圍人吹捧他的情景，自己怎麽就沒意識到兩人的地位從一開始就不對等呢？
“隋姐，上面說10分鐘後開會。”同事的聲音稍稍拉回她飄走的思緒。
“好。”
周一都會特別忙，他們的品牌“Pure Living”在網絡銷售上一直都有不錯的口碑，主打卧室家居以及生活精品，前年剛獲得馳名商标的認可，10餘年的品牌經歷過金融寒冬至今挺立，同事們向心力很強，隋心其實很自豪能在這樣的企業裏工作。
沒了男人也沒什麽關系，她不覺得自己可憐。
開會前幾分鐘她稍微看了下訊息，這時一串沒有看過的號碼打了過來。
她想都沒想就挂斷，拿了紙筆上樓。
不遠處的A大學生餐廳裏，蒲豫望着手機停頓幾秒，擡頭冷眼看着對面笑得猖狂的親舅舅。
作者有話要說： 8/30-今天的『車』開得很穩，咱們小心心睡得很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