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中的課程安排非常緊湊。開學第三周就來了一次月考。這次月考主要是對高二學子的基本能力做出一個統計。

大概就是，寒假回去有沒有看書啊。

27班這群學生，能夠在中考時候剛好摸到五毒的線邊，就說明已經離優秀遠去了，但是薛喜浩是個例外，他成績雖然算不上頂尖，卻還是能穩在年紀二十。

一到了這種考試時候，他的桌前書總是最多的，除此以外，他還需要忍受着各門派學渣的騷擾。

每到這時候，他都很想說：“治不了，沒救了，等死吧。”

任遠浩從薛喜浩那裏吃了癟，記得把頭發抓了又抓，賈楠仁過來的時候，嘲笑他：“怎麽，還想鹹魚翻身不成？”

任遠浩把滿是紅叉叉的卷子攤開，雙眼混沌成蚊香：“每次到考試前，我都特別佩服俞忍，不，忍哥！”

賈楠仁看着在後面趴着睡得香甜的俞忍，嘴角抖了一下：“我也佩服，忍哥每次都能穩在年紀倒數二三十，真是流水的吊車尾考場，鐵打的忍哥。”

說到這裏，陳昀就不太懂了。任遠浩轉過來跟他解釋：“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忍哥，俗稱鐵人，不管題型多難多簡單，都能夠穩穩的站在倒數三十名。”

陳昀覺得很厲害，抿了抿嘴角。

又聽見任遠浩：“他，是最後考場的指路人，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倒數生，而自己卻像個撐船的老者，風雨，他在這裏，雷鳴，他也在這裏。”

連着一串彩虹屁，俞忍轉了個頭，桃花眼微微一亮：“要答案嗎？價格詳談，哪怕你要去第一考場，我忍哥都能送你進去。”

感情俞忍在最後一考場賣答案。陳昀看着俞忍的側臉，臉頰紅了紅，然後低着頭繼續在紙上畫畫。

沒有人認為俞忍有能力進第一考場，但是賣過答案的人卻還是好評非常多。

——真的很好用，讓我成功離開了超兇的監視。

——理科選擇題正确度超級高，就是大題很簡略，但是非常對得起這個價格了！我要把所有的星星都送給忍哥！

——忍哥天下第一！！

陳昀翻到論壇上的評價的時候，大腦都是懵的。他從書堆裏偷看俞忍，對方回應給了他一個明媚的微笑。

陳昀心髒跳得飛快，冷汗都冒了出來，但是俞忍正在跟任遠浩聊，顧不上他。

任遠浩當即抱住俞忍這條大腿：“忍哥，這次就拜托你了！”

俞忍收了錢，又窩回了自己的位置。他旁邊的書都是幹幹淨淨的，完全沒有翻過的樣子。

“小結巴，要答案嗎？我免費送你。”

俞忍用狷介狂傲的字問道。

陳昀想了想，回複：“不用了，我要堂堂正正的倒數。”

俞忍沒忍住，一只手伸過去，對着他的頭發一頓□□。

軟的。

像是貓咪的毛發。

陳昀臉紅得出奇，連脖子根都染上了一抹紅色，他這種紅跟平時俞忍見過的紅色不同，更像是薔薇花的粉色，如同腮紅掃在他奶白的皮膚上。又是倔強又是可愛。

俞忍拍拍他的手背，又輕又柔，說：“嗯，我也要堂堂正正的考第一。”

任遠浩似乎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秘密，叫了出聲：“忍哥，你這是認真的？”

俞忍站起來，敲了敲書皮：“大家都別擔心了啊，這次倒數第一，我俞忍，包了。”

“……”

俞忍尾音俏皮又綿長，仿佛有意思的在挑逗，陳昀一下子燒得厲害。

但是卻沒有那麽難受，心跳也沒有那麽快，只是手心溫熱得冒了些汗。

他的這些小動作毫無保留的落入俞忍的眼中，俞忍還是淺淺笑着的樣子，但是眼神卻落到了陳昀的手邊。

他手邊放着他畫的畫，只是用圓珠筆畫的，層次分明，栩栩如生，讓俞忍不由得想要變成他的眼睛。

俞忍想看看陳昀的世界。

很久以前，俞忍就想看看陳昀的世界了。

那個一個平常人見不到的世界。在初三左右，俞忍見到了陳昀的畫作。

那是一副很随性的畫，卻有着非常深遠的意義，那一眼俞忍就知道，這幅畫擁有比生命更長的意義。同他一起駐足的還有無數的藝術家，他們被這幅畫深深吸引，久久不去。

只可惜，後來陳昀停筆了。

俞忍一只手墊着下巴，溫柔的看着陳昀，陳昀知道俞忍在看他，渾身不自在，忽然間，俞忍嘴唇咧開，笑得非常誘惑。陳昀被他陽光明媚的笑容的吸引，甚至都來不及感覺交流障礙，就聽見俞忍說：“小結巴，算命嗎？免費的。”

陳昀剛想拒絕，俞忍已經率先握住了他的手。

溫熱的手心傳遞着一絲奇怪但不難受的感覺，陳昀呆呆的望着俞忍。

俞忍的手拖着他的手，兩只手疊在一起，一奶白一淺黃，卻格外的和諧。

“算……算什麽？”

俞忍說：“随便算算。”

陳昀點點頭，咬着唇，看着自己的掌紋，他也嘗試着把手伸回來，但卻總是被俞忍拉得更近一些，然後放在了他的腿上。

隔着毛血旺，陳昀能夠感受到俞忍的體溫，溫暖又有些燙手。

陳昀雖然沒有動作，但是俞忍卻感覺被他碰到的皮膚滾燙中帶着些癢。俞忍不明白自己借口算命想要幹什麽，只是感覺皮膚接觸到的一瞬間有一種滿足。

他裝得倒是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對着陳昀的掌紋比來比去。

陳昀小聲問：“看……看出什麽了嗎？”陳昀看不出俞忍裝神弄鬼，只怕他真的算出了什麽不好的，心頭緊張着。

俞忍裝模作樣的時候，偷偷看着陳昀皺着清秀眉頭的樣子，心裏的小人笑成一團，随後他嚴肅的說：“我算出你将來是要和我一起考北大清華的人。”

……确定不是隔壁職大殺魚專業嗎？

陳昀說：“嗯……”

賈楠仁打斷了兩個人的“深情對視”，期待的問：“幫我算算，看看這次高考我能考去哪裏？”

俞忍随意一看，說：“新東方，你值得擁有。”

賈楠仁：“……”

陳昀噗嗤一聲笑了。這笑容就像是梨花開，清麗美好。

看得一群人覺得轉校生也沒有那麽冷漠，心裏面竟然有了一種憐愛之情。

講臺上又因為算命的事情鬧成一團，俞忍挨個給人看過去，說不出個所以然，一介忍哥被人追着打。

陳昀兩三筆，把這個時光，用簡單的2b勾勒出來。陳昀下課上了趟廁所，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位置上出現了一塊表。

是他前段時間摔壞的那塊，陳昀親眼見到它摔在地面上，發出了尖銳的鳴叫。

再次看到它，陳昀心裏面有了一種失而複得的親切感。他左右看了看，最終把視線落在了脊背彎起一個好看幅度的俞忍身上。

陳昀鼓着勇氣，對俞忍說：“謝……謝。”

俞忍眼睛笑彎了，他從包裏拿出兩顆大白兔奶糖，剝開了遞給陳昀：“你吃，這是有魔法的奶糖喲。”

陳昀對俞忍的話深信不疑，哪怕這顆奶糖上塗有劇毒，他也覺得那就是施有魔法的。

奶糖在口裏彌漫出奶香味，甜美的滋味一下子潤開喉嚨。

俞忍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打出幾個字：“把你剛才的那句再說一遍。”

陳昀想了想，說：“謝謝。”

奶奶的音調努力的在平衡聲音裏面的顫抖，在尾音的時候柔軟的顫了一下。

顫得俞忍的心也跟着纏了一下，一種沖動躍然而出，俞忍“刷”一下抱着了陳昀的頭，肆意□□着陳昀軟軟的頭發：“小崽子，你真的好可愛啊！”

“啊啊啊……”陳昀不知所措的被他揉來揉去，好在班彰及時出現，喝止道：“俞忍！！”

俞忍見陳昀眼睛裏面都繞圈了，放開他，又跑去把班彰又抱又揉，一副吾家有子初長成的自豪感，炫耀道：“看到沒有，崽兒不結巴了！”

班彰：“……”

他從講臺上一步跳下去，把中間的人挨個握了握手：“看到沒有，不結巴了。”

薛喜浩推了推眼鏡：“嗯。”

傅篤奢：“啊。”

27班：“……”

27班的動靜挺大，超兇驚悚的臉面無表情的出現在窗外。

“你們在幹嘛？”

“卧槽！”

“你又是什麽鬼？！”

27班一下子鬧騰得更歡了。超兇也沒有想到自己真的吓到了孩子，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都別吵了，月考都準備好了嗎？”

一提起月考，大家都安靜下來。

俞忍也回了自己桌。

陳昀側着臉看他，眼眸中有擔憂的神色。俞忍揉了揉他的頭，把表拿過來，說：“小崽子，我來為你戴上。”

修長的手指接過陳昀纖細的手腕，然後非常珍重地把表替他系上。

簡單的觸碰，溫熱又天真，卻能在一瞬間把孤單的心填得滿滿的。

陳昀低下頭，将頭湊近。俞忍的頭發飄逸又自帶外翹效果，撓得陳昀的臉頰有點癢。

通紅了一張臉，陳昀又鄭重的說了一遍：“謝謝你，忍哥。”

艹。

俞忍心裏不禁罵了一聲。忍哥風騷半生，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竟然在這麽一條小陰溝裏面翻了船。

俞忍轉過頭去，嘴唇擦過他的耳垂，留下了一串發自內心的顫抖。

“叮。”

內心深處，因為陳昀，自動的轉動了起來，向着一個不知道明天的方向前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