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十七
關靜好一直在殿外等着傅卿卿, 瞧見傅卿卿失魂落魄的出來忙迎了上去，“卿卿你還好嗎？”
傅卿卿瞧見關靜好那忍在眼眶裏一直沒有落下來的眼淚就決堤一般湧了出來, 伸手抱住關靜好哽出了聲：“靜好姐姐……”
“沒事了沒事了，什麽事都沒有。”關靜好被她哭的心酸, 抱着她輕輕撫摸她的背，柔聲安慰她道：“我扶你去太妃娘娘那裏坐一坐。”
傅卿卿點了點頭，任由關靜好扶着去了老太妃那裏。
她本來在皇後那裏撐着沒有哭, 如今一見關靜好卻是忍不住了, 到了老太妃那裏抱着關靜好悶頭哭着。
關靜好心裏也特別不是滋味, 聽她有一言沒一語的把前因後果講了，撫着她抽泣的後背安撫道：“已經沒事了卿卿，你看你自己都把事情解決了，不怕了不怕了。”心裏卻也是又酸又不知該如何說，在她眼裏卿卿一直都是個自卑怯懦的小妹妹，有傅家護着, 二皇子護着, 沒想到今日她在皇後面前将此事自己解決了, 一方面替她欣慰，一方面卻又覺得難過，連卿卿都被逼着成長，這世間多艱難。
傅卿卿在她懷裏搖頭，哽聲道：“我不是為害怕哭，我是……”她仰頭看着關靜好，滿臉的眼淚, 啞着聲音問她，“是不是從今以後，我只要說錯一句話，做出一件事就能連累傅家？”她怕的是杜昭華那句話，叫她母親進宮來，她在以前從來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都會是一種罪，會連累到她的家人。
關靜好心酸的不知如何安慰她，伸手替她擦眼淚。
坐在軟塌上的老太妃卻開口道：“你以為你嫁的是尋常人家？你嫁的是皇子，皇家之中沒有兒戲，随便一句話都能要了你的小命，你一族的興亡。”她撥弄着碟子裏的幹果，語氣淡漠的道：“別以為哀家在吓唬你們，皇權是什麽？皇權就是一言定生死。”她擡眼看住了關靜好和傅卿卿，“皇帝一句話能賜你榮華富貴，身份地位，也能一句話滅了你們府門，伴君如伴虎，怎麽再嫁給他兒子之前你沒想過這些？”
傅卿卿呆愣愣的看着老太妃，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她那時只是想幫二哥和靜好姐姐，從來沒想過這些。
“蠢丫頭。”老太妃把挑出來的果子又丢回了碟子裏，“你和你母親一樣，滿腦子都是沒出息的情情愛愛，義無反顧，不考慮後果。”她指了指回廊下的鹦鹉，“連哀家的鹦鹉都明白，它的小命攥在誰手裏，見了哀家也要學着說一句吉利話讨哀家歡心。”
傅卿卿止住了抽泣，望向回廊下的鹦鹉竟有一種被當頭棒喝的感覺，是啊，連鹦鹉也明白這些，她居然現在才明白。
關靜好站在她身邊說不出話，老太妃這些話也是說給她聽的吧？讓她明白聖上能一句話就給了她郡主身份，就也能一句話讓她萬劫不複。
“你這丫頭福氣卻是比你母親好得多，她早早沒了父母，一門心思撲在你父親身上，但你不一樣，你有傅家，重芳那個混小子待你也是真心，你一步到位嫁入皇家，不但自己風光，只要你做好這王妃傅家日後還怕沒有仰仗嗎？”老太妃瞧着她，笑了一聲，恐怕日後還不止是王妃，重芳那小子比太子聰明多了，“你是抓了一手好牌，自己卻不知如何和牌。”
傅卿卿轉過眼來看老太妃，“我……孫媳該如何做？”她想護着傅家，成為父親和兄長們的靠山。
老太妃卻是沒有答她，而是望向了關靜好，“還有你靜好，哀家給了你一張好牌，你卻攥在手裏不知該如何用，一心只想着那傅家小子，沒個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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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靜好愣了一下，老太妃是在說給她的這個郡主身份吧？可是……她沒個家族仰仗，只有一個聽起來唬人的郡主身份又能怎麽用？
老太妃瞧她二人一臉迷惑的表情就譏笑了一聲，“你們以為嫁入皇家一步登天只是這‘一步’的事？和世人一樣蠢，以為只要有機會人人可以一步登天，如今就算給了你們機會，你們也不知利用。”
關靜好眼睛亮了亮，輕輕推了推傅卿卿，示意她快過去求老太妃指點，老太妃是什麽樣的人物？那可是當初從寵姬爬到皇妃，最後在皇後和杜家的權勢下穩笑到了最後啊。
傅卿卿傻愣愣的看關靜好，不是太明白她的意思。
關靜好索性拉着傅卿卿就走到了老太妃的榻前跪了下去，“太妃娘娘今日既然開了金口，那不如就再多指點指點我們。”
老太妃眉毛挑了挑看她。
關靜好就挽住她手臂撒嬌道：“您就送佛送到西，再指點指點我們嘛，您也不想看着我們浪費了這一手好牌是不是？”
傅卿卿反應過來也忙道：“求太妃娘娘指點迷津，我……我是真的想做好王妃，想要好好幫傅家和靜好姐姐。”她怕自己說的不夠好又道：“我知道……我太蠢了，之前也被保護的太好，太自私了，但我如今改過了，我在答應嫁給聞人重芳時就下定了決心要成為愛護我那些人的依靠，我願意努力。”
老太妃瞧着傅卿卿覺得她和月容一樣卻又不同，一樣的為愛犯傻，但傅卿卿卻更努力，她從不消極悲觀，好像覺得一切通過她的努力就能變好一般，不像月容，心如死灰。
關靜好又叫她一聲：“太妃娘娘，您就再說說嘛。”
老太妃經不住她撒嬌，便笑道：“行了，其實也不難，要做好王妃或者郡主，首先要坐穩。怎麽坐穩？那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認下你這個王妃、郡主，你們瞧杜昭華，她就算犯了錯，太子妃之位不是依然穩穩的嗎？”她問傅卿卿，“為什麽？”
傅卿卿想了想，“因為……杜家？”
“這只是一方面，她有家族支持，你也有傅家依靠，怎麽她就比你得勢？”老太妃覺得她是真的蠢。
關靜好想提醒她，卻被老太妃制止了。
傅卿卿又想了想試探性道：“因為……皇後娘娘，母後認準了她這位太子妃，喜歡她，願意扶持着她，給她撐腰。”
“你也不算太蠢。”老太妃笑了一聲。
“可是……”傅卿卿為難道：“母後如今不喜歡我……我需要想法子讨好她嗎？可是……母後很難喜歡我吧？”
“你還指望她喜歡你？”老太妃嗤之以鼻，“她是杜家的人，你和杜家已經結了死仇，不然你以為她為何平白無故的不喜歡你？還不是杜昭華和杜家的原因嗎？你的壞話杜昭華一定沒少說，連圓房這等事杜昭華都在，可見皇後已經和她商量過了，就是要指教你。”
“那我該怎麽辦？”傅卿卿小聲問道。
“這天下又不是皇後的天下，她既不喜歡你，你也不必費力不讨好的湊過去。”老太妃無所謂的道：“倒不如去讨好更值得讨好的人。”
“那是誰？”傅卿卿想不明白，“後宮之中也就太妃娘娘和皇後娘娘最大，我……還能讨好誰？”
“腦子不知道轉彎的蠢丫頭，眼界短小。”老太妃譏諷她道。
傅卿卿低着頭有些着急，她怎麽這麽蠢，她希望能立刻開竅，她偷偷看靜好姐姐，只見她蹙眉不知在想些什麽，靜好姐姐那麽聰明一定想到了。
關靜好确實想到了，但她不敢确信，也不知方法。
兩人正拼命苦想着外面的嬷嬷禀報說，二殿下來給太妃娘娘請安，順便接王妃。
“讓他且在外面站着吧。”老太妃道：“請什麽安，也就是來接媳婦的，等着吧。”
傅卿卿看了看外面，從半開的門隐約瞧見聞人重芳等在外面的回廊下，外面好冷的，方才她站過知道風吹的很冷……
“怎麽着？心疼了？”老太妃瞧她那擔憂的小表情，沒出息，“哀家這是在給你出氣，方才你不是也站了半個時辰嗎？也讓他站着。”
傅卿卿忙道：“不怪他。”又不好意思的低頭道：“不能怪他的，這件事是我沒有考慮妥當，也不是他讓我站着的……他也替我說話了。”
“你們這些丫頭一個比一個沒出息。”老太妃又瞪了一眼關靜好，“行了行了，回去吧，免得一會兒你心疼了。”
“可太妃娘娘還沒有說完……”傅卿卿正等着她指點迷津。
老太妃靠在軟榻上道：“自己動動腦子，哀家也不能指一步你走一步，先想想怎麽能讓這京都中的所有人知道你這位王妃和她這位靜郡主，等全京都都肯定了你們的身份，再來談第二步。”
“全京都？百姓、小販和乞丐都算嗎？”傅卿卿驚訝的問。
“他們難道不是皇帝的子民嗎？”老太妃瞧她，“全部人，要他們都記住你們，擁戴你們。”
要讓全京都的人都肯定她們？這要怎麽做……這比讨好皇後一個人還難啊。
傅卿卿揣着這個問題退了下去。
關靜好送她出去，聞人重芳快步就迎了過來，伸手扶住傅卿卿，低聲問她，“你腿還疼嗎？”
他倒是真的關心卿卿。
“靜好姐姐想到了要和我說啊。”傅卿卿拉着關靜好小聲道。
關靜好點頭笑了笑，松開了卿卿的手，把卿卿交給他，送他們離開，瞧着他們走遠才回了殿中。
老太妃在窗下的軟塌上瞧着宮娥逗鹦鹉，聽見關靜好進來，對她伸了手。
關靜好快步過去握着她的手坐到了她榻邊。
“明白哀家說的那些話嗎？”老太妃拍拍她的手問她，“你沒有根基和家族就要給自己建造根基和家族，若是全京都，全天下的子民都擁戴你這位靜郡主，還有誰動得了你？皇帝是不會跟百姓們對着幹的。哀家說話粗，但你學這些日子的學問了，該知道有個詞叫‘民心所向’。”
民心所向。
關靜好明白了老太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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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卿卿那邊也想的腦殼都疼了，聞人重芳看她心事重重也不敢逗她，只是扶着她往宮外走的道：“我抱着你吧，你腿疼就不要走路了。”
“不要不要。”傅卿卿忙拉住他要去抱自己的手，急道：“這是在宮裏，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呢，等會傳到母後那裏又該教訓我了。”
聞人重芳嘆了口氣，沒有硬抱她，只是扶着她輕聲道：“是本王讓你受委屈了。”
“不關你的事。”傅卿卿看他神情郁郁，開口道：“你也不知道會這樣，是我沒有考慮妥當。”
“怪我。”聞人重芳眉頭蹙着，“這本該是我該考慮到的事情，在我的王府之中都沒有讓你安心自在，是我這個夫君的失職。”
“我沒有怪你。”傅卿卿扭頭去看他，嘟囔道：“你身為皇子，和別人不一樣，許多事情你也身不由己，我明白的。”
聞人重芳忽然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吓的傅卿卿抱住他的脖子忙小聲道：“你快放我下來！一會兒被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了。”聞人重芳抱緊了她低聲道：“若母後連這也要教訓你，我連對你好的自由也沒有，這皇子我不做也罷。”
傅卿卿吓的忙捂住他的嘴急道：“你不要胡說八道！這樣的話……你也敢說！”眼眶卻是紅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聞人重芳會為她說出這種話來，就算只是哄哄她，她也受寵若驚。
聞人重芳抱着她也不管有沒有人看到，一路抱出了宮門。
傅卿卿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懷裏又開心又想哭，不敢擡頭看人，只将臉貼在他懷裏小聲的掉眼淚。
沿路的宮娥太監跪下避開。
聞人重芳一直将她抱出宮門抱上了馬車，讓她坐在自己懷裏，吩咐馬車回府，一邊伸手去揉她的膝蓋，“還疼嗎？”
傅卿卿抽泣着搖了搖頭。
聞人重芳捧起她的臉親了親她，也眼眶紅紅的道：“不哭了，以後母後再單獨召你入宮你就不要去，來找我，什麽事我替你擔着。”
傅卿卿就更想哭了，她摟住聞人重芳的脖子哽咽道：“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聞人重芳将她摟緊在懷裏又心疼又想笑，“你是我好不容易娶回來的，我不對你好，萬一你跟我和離跑回傅家去呢。”他倒是真怕傅卿卿一個不開心就要和離回傅家，到時候傅家和他鬧将起來，他也……沒辦法。
“我才不會。”傅卿卿擡頭看他，“只要你不娶小妾，我就不會跟你和離。”
“真的？”聞人重芳問她，“就算受了委屈也不和離？”
她認認真真的點點頭，點的眼淚掉的像珍珠，“我答應過你要努力做好王妃，就算受點委屈……我以後好好改，努力做，肯定就能做好。”
“小傻子一樣。”聞人重芳又感動又想笑，捧着她的臉又親了親她的嘴，今天是苦的，苦到他心裏去了，“你不需要改，我改，你就做傻乎乎的傅卿卿，傅家的寶貝幺女，本王嬌滴滴的王妃。”他如何舍得委屈她，改變她。
“你要怎麽改？”傅卿卿不想讓他為難，“我也沒有太委屈，我願意為你為傅家變成更好的傅卿卿……”
聞人重芳低下頭來咬住她的嘴巴，吞吞吐吐的含糊道：“你如今就足夠好了……是本王不夠厲害，讓福秀，杜昭華這樣的阿貓阿狗都敢欺負你，等全天下都怕本王了，誰還敢欺負我的王妃？”
傅卿卿被他吻的五迷三道，他的話什麽都沒聽清。
他托住她的腦袋，撬開了她的唇齒就舔了進去，另一只手難以自控的摸在他的腰，她的屁股上。
傅卿卿身子發軟，腦子發暈，怯生生的抱着他的脖子慢慢的回應了他。
聞人重芳呼吸就是一重，喘息一聲鼓勵她道：“卿卿真乖，再親親我……回應我……”
傅卿卿顫巍巍的閉着眼睛學着他的動作，一下一下吻在他的嘴唇上，顫着說：“我……我決定好了，今天就給你……跟你圓房，回府後，今晚……”
她緊張的舌頭都打結。
聞人重芳抱着她，感覺到她身子都緊張的硬邦邦的，摸着她的臉笑了笑，“你今日受了委屈，我不能再欺負你了，不必勉強自己，反正你遲早是我的，早吃一天晚吃一天，我忍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太妃才是靜好的金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