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活到這個年紀,如果要說對不起過什麽人,唯一一個或許就是葉行舟。

武音聽到這個名字時都忍不住的有點難受,她低頭掩飾般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然而那個男人清隽的面貌卻始終在腦子裏來回蹦跶。

張雅菲瞧了她一眼,搖頭說:“你就是死腦子,等過段時間他回來了,你們好好聊聊。”

“算了吧,”武音都不敢想象那個畫面,“過去了就算了,而且這個時候碰見了難免尴尬。”

“尴尬個屁!”張雅菲說,“就算不是戀人,你們也是師兄妹,同個老師教出來的學生,總有點感情在的。”

武音暗暗嘆了口氣,很快轉了話題。

車子一路到了公寓,這邊的破敗和張雅菲昂貴的小跑非常格格不入。

她說:“哎呦,這裏可真是一點都沒變,依舊這麽髒這麽臭。”

“不想來就滾。”

張雅菲“啧”了聲:“開玩笑嘛,真是的。”

一起走上樓,兩人說話聲音不低,武音開門時隔壁的門先一步開了。

田唯一手上端了一盤水餃,表情發愣的看着她們,完全沒想到武音會有客人。

武音說:“給我的?”

田唯一點頭:“我晚上做了點,想着你可以當宵夜吃。”

他快速瞟了眼邊上站着的張雅菲:“就……就是量不多。”

說完尴尬的咧了咧嘴,很是局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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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們吃不多,正巧餓了,來的正好。”武音将盤子接了過來,“麻煩你了。”

田唯一連忙擺手:“沒事,我就順手一做。”

武音笑了下,拉着一邊看好戲的張雅菲進了屋。

“那誰呀?”

武音把水餃端去廚房,張雅菲在後面:“那張臉蛋是不是太純了?我都忘記多少年沒見着過這樣的男人了。”

在時尚界沉浮的不管男女都顯得特別浮躁,在新人階段除了實力,還有大把需要迎面相對的心機。

在這樣的社會環境生存就算心思再幹淨單純都會被污染的不堪入目。

張雅菲成天對着那些心裏彎彎繞繞一大堆的妖豔貨色,簡直要神經衰弱。

特別累的時候她也會羨慕武音,覺得不踏入這個圈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張雅菲拿手肘拱了拱她:“跟你說話呢,那誰呀?”

“一個小攤販!”武音說,“吃不吃餃子,嘗嘗他的手藝,很棒的。”

“行啊!”張雅菲心不在焉的夾着吃了一只,随即面露驚訝,“嚯,不錯啊,這什麽餡的?”

武音跟着夾了一只,咬了一口:“香菇的吧,好想還有蝦肉。”

“我靠,手藝可以啊!”張雅菲又夾了一只,“長這麽純,手藝還這麽好,我去,姐姐要愛上他了。”

武音受不了的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差不多點?”

“我說真的啊!”張雅菲說,“這男人是真不錯啊!”

“您這感情泛濫的真是沒法看。”

張雅菲:“好男人可遇不可求。”

武音懶得跟她廢話,一盤餃子下肚後,兩人前後洗漱完上床。

張雅菲心思還全挂在田唯一身上,不放棄的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單身,”武音說,“但你別去禍害人家,他是好男人。”

“靠,說的來我多負心一樣,我又不是你!”

側身閉眼睡着的武音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張雅菲見她沒出聲,讪笑了聲:“我開玩笑的,別往心裏去啊!”

“你沒說錯,”武音說,“我确實辜負了別人。”

第二天武音要上班,張雅菲也要去公司,兩人一起出了門。

臨分別時武音說:“過段時間可能要找你幫個忙。”

“一句話的事。”張雅菲打了個響指,開車走了。

後面幾天工作忙的離譜,武音從早忙到天黑,不是在收貨就是在送貨的路上,幾乎沒從車裏下來過。

張雅菲想不通她為什麽要把自己操成這樣,就算不再從事服裝設計這一塊,也沒必要去做一個哪都讨不到好的快遞員。

賺不到什麽錢,又髒又累不說,還會被那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小姐背後叨叨。

她知道武音不會在乎這些,但依舊忍不住為她叫屈。

“小武!”老板沖她招手,給她一個單子,“你把這個區域的件給送了,送完可以直接回家,剩下的讓小林來。”

武音接過單子,把那些包裹全搬上車,又把上一趟送完的單子交給客服。

客服小姑娘叫苦不疊:“我今晚九點前回不了家了。”

“正常,咱同病相憐。”

武音跳上車,朝着城西跑去。

這裏有本市最大的攝影棚,有些時裝劇拍攝也會這邊租用場地,武音将車上一堆包裹往門衛搬。

棚內這時出來幾個人。

羅清培跟身邊的一個小年輕交代工作,目光無意中觸到大門口的面包車。

他話音驀地一頓。

小年輕推了把眼鏡疑問的看向他:“羅老師?”

“我還有事,後續事項郵件溝通。”說完快步朝大門走去。

二話不說上了那輛破破爛爛的面包車。

小年輕驚的下巴都要掉了。

武音回身上車時的表情不比小年輕好到哪去。

男人穿着考究的淺色休閑服,現在灰撲撲的簡陋車廂內,很有一種沒法看的違和感。

“你有事?”武音說。

“車子壞了,正好看見你。”他擡腕看時間,“今天倒是不趕時間,等會送我一程。”

武音:“你純當我是傻子呢?”

羅清培撈出手機打電話跟人交代工作。

“我說……”

羅清培擡手,示意武音別說話。

武音:“……”

她等了會,羅清培的電話一時沒有要中斷的意思。

武音又看了眼後座還要繼續送的大堆包裹,最後認命的上了車。

遇紅燈時,武音猛一個急剎,羅清培伸手抵了一下,扭頭看她。

武音目視前方,冷着一張臉。

羅清培将始終黑屏着的手機放進口袋:“這樣來一下高興了?”

“不好意思,車技就這樣了。”

“這麽多都是今天要送的?”羅清培朝後看了眼說。

武音應了聲。

羅清培:“大概多久能送完?”

“一到兩小時。”

他稍作沉默後說:“今天我陪你一起送。”

“別,”武音說,“不敢勞駕您,我還是自個來,你到路口打個車趁早回吧。”

“反正我沒什麽事。”羅清培動了動身子,似乎坐的不舒服,把座椅往後推了一點。

武音:“別後退,撞了包裹你賠啊?”

羅清培又把座椅推回原處。

“你們的賠率高嗎?”

“還行!”人行道上有老太太經過,武音放慢車速,“反正賠了哭的也不是我。”

“不扣你們工資?”

“哪有那麽好扣的,”人過去了,武音繼續踩油門,“不是我們的原因扣錢,誰還給他打工。”

“工資怎麽樣?”

“小魚小肉,能養活自己。”

“過幾天我給你們拉幾個單子,讓你們老板給你提提工資。”

雖是好意,但聽着免不了有點諷刺。

“省了,”武音說,“別亂開後門,讓人以為我有什麽後臺。”

羅清培輕笑了聲:“有後臺還不好。”

“反正你少多管閑事,”武音不耐煩的說,“你當你的名人,我當我的小老百姓,泾渭分明的好。”

羅清培低頭在那玩自己手指。

他的手白又幹淨,五指纖長,骨節圓潤,沒有男人的粗狂感,一看就是那種養尊處優的人。

片刻後,他扭頭看武音,盯得時間有些長。

武音注意到,瞥了他一眼:“看什麽?”

“看你好看。”

“啧!”

羅清培愉悅的笑起來。

武音罵了句:“神經病。”

等包裹派送的差不多時,夜已經深了,武音說:“今晚的包裹主人有福了,每個都過了一雙含金量極高的手。”

“讓以後的包裹主人也有福怎麽樣?”他蹭着手上沾到的灰,或真或假的說。

“供不起你這尊大佛,”武音跳上車,“走了!”

她把人送到別墅門口。

羅清培沒有馬上下車。

“你們每天都這麽晚?”

武音:“沒有,就這兩天晚了點。”

她朝車窗外看了看,後面有車過來,她往邊上避了些。

過了會,羅清培依舊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還有事?”

羅清培:“進去喝點東西。”

“不了,太晚了,準備回去睡覺。”武音手指點着方向盤,“我們勞碌命,跟你們沒法比的。”

羅清培沉默了下,剛搭上車門。

武音的手機響了。

“還沒回來嗎?”田唯一在那邊說。

“噢,”武音搓了把臉,語氣緩了緩說,“就準備回去了,今天送的貨有點多。”

“吃了嗎?”田唯一說,“我要不要給你備着點?”

武音驚訝的說:“你還沒收攤?”

“沒,”田唯一笑了下,“反正還不晚。”

武音好一會沒出聲。

田唯一說:“吃嗎?”

“吃,”武音說,“我馬上回來。”

掐斷通話,武音再擡頭時對上羅清培有些涼的眸子。

他要笑不笑的說:“挺忙啊。”

“趕緊下車。”

“急什麽?”

武音徑自發動車子:“趕緊下去。”

他冷聲說:“電話裏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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