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沒多久羅清培甩着信號坑爹的手機回了樓上。
走前囑咐武音別玩太晚。
武音注意了下時間,去到人群中間覓食,邊看他們鬧騰。
胡穎是個會玩的,加之是這邊唯一一個有點名氣的小明星,站在衆多心思各異的目光中扭動着自己纖細的腰肢,将氣氛擡高了一階又一階。
“你們明天拍攝幾點?”武音拿着個小蛋糕啃,邊問一邊的工作人員。
“我們比較晚,定在八點後。”
另一位滿臉橫肉的男士插嘴進來:“羅老師這邊時間早吧?”
武音搖頭:“不清楚,沒跟我說過。”
陸科笑說:“早上五點,我們是要看日出的人。”
“日!”男士說,“你們真夠狠的。”
武音也沒想到會這麽早,這個季節在南方早起已經是個酷刑,尤其還在山上,空氣更加濕冷。
十一點時各自就都散了。
往樓上走,胡穎蹿上來還跟武音搭了幾句話,這人蠻好相處,加上傍晚時分稱得上敬業的表現,武音對她印象挺好。
路過羅清培房間,房門“嚯”打開了。
兩人都吓了一跳。
他已經洗漱過,長手長腳的站在門口,少見的還夾了一支煙,黑發落下來遮着眉眼,身上有股清冽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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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着走廊上衆人懵逼的視線,羅清培沖武音勾了勾手指:“你來。”
“有事?”
“嗯。”
胡穎笑說:“你們大晚上還有工作?”
她聲音不大,隐隐的包在口中,只武音聽到了。
武音扭頭看她,胡穎說:“趕緊去吧,羅老師要不耐煩了。”
羅清培并沒有不耐煩,但夾煙站在門口的等待姿勢也沒變。
武音覺得她要不進去,這人能一直這麽站下去,還是挺丢人的。
進門後羅清培伸手要關門。
“開着吧,”武音說,“散散煙味。”
門口路過的人還有,一個個的繼續張望上一眼。
羅清培二話不說把門“啪”一聲甩上了。
在武音不冷不熱的注視中走到前面打開窗戶。
“散味。”再轉過來時他笑着說了句。
房間靠南,不大,金貴如羅大攝影師當下也沒了特權。
其中一張床上放着行李和攝影設備。
靠牆的木制桌上擺着電腦,頁面停在今天的拍攝作品中。
羅清培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你看看今天拍的。”
“我不了解攝影。”
“嗯,”他說,“先坐吧。”
武音搞不懂他到底是要幹嘛,坐到桌子前。
修圖軟件中放着一張半成品。
照片顏色用的很重,并且很單調,大黑大紅,隐約一點日頭即将落盡時的金色,對比非常強烈,這使得站在畫面中的人變得更加滄桑憔悴。
屋子裏很安靜,羅清培倚在桌沿,一手環胸,一手夾着煙,沒繼續抽,煙灰留了長長一截。
武音看了會,覺得可能自己應該說點什麽。
“照片蠻好看的,不過對攝影不太懂,其他就不好說了。”
“沒事,我也不需要你做技術分析。”
那你把我召喚進來到底是要幹嘛?
武音不耐煩的擡頭看他,用眼神表達了這個疑問。
羅清培按着椅背的手轉到她腦袋頂,轉了個弧度:“看這裏。”
他輕輕彈了下電腦屏:“這條裙子是從你手裏出來的,現在從這個角度再去看,難道沒有別的想法?”
武音:“沒有。”
“胡穎專輯曲風就比較沉,MV也是半死不活的調調,她老板給的是怎麽慘怎麽來的設定。”羅清培看着她,目光灼灼,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些什麽東西來,“當時我們幾個開過一個內部會議,劉辰是配合我工作的,也特意給他提過醒。”
他重新把目光轉回屏幕:“一系列服裝最初設計出來時踩着及格線過了,奈何今天掉鏈子,自作主張拿了這件來充數,最後是你把這組照片救活了過來。”
這是一個很小的事件,然而從細節可以看出一個人被套着多大的天賦。
各類設計都是靠靈氣的,手藝再出色,若沒有那一點點的靈氣,也就只是一個不錯的手藝人。
武音看着上面妝容吊死鬼一樣的胡穎,無話可說。
“那天看見了吧?”羅清培莫名其妙來了這麽一句。
這話題轉的是不是太十八彎了一點?
關鍵是轉的還讓武音并不怎麽明白。
武音說:“哪天?看見什麽了?”
“家裏,拿鼠标。”
武音瞬間想起了那個人偶鑰匙扣。
鑰匙扣是她送的,高三暑期他們有過一次畢業游,去了隔壁省的省會城市,那裏有條老街全是特色小吃以及工藝品小商店。
其中有家玩陶藝的,武音在這家店用了很長時間,主要是想捏個獨一無二的東西送羅清培,奈何架不住手殘,做什麽毀什麽,最後直接買了一個成品,自己上了個色。
這個有她親自上色的成品是什麽已經不用說了。
“噢,”武音也不知道他現下吃飽撐着為什麽說起這事來,何況都過去這麽幾天了,“你保管挺好的。”
“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我都放的比較好點。”
武音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羅清培狀似無意的說:“送我東西那天說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那會年少不懂事,其實不用當真。”
羅清培依舊慢條斯理的說出對武音當下來說有點丢人的真相:“給我鑰匙扣的時候你對我表白了。”
是的,表白了,還表白的相當不成功。
其實說一句“喜歡你”不難,說一句“喜歡你”後還連帶一個噴嚏附贈的鼻涕泡,那就非常慘不忍睹了。
那時候明明是夏天,武音也向來活蹦亂跳過的跟只猴似的,可偏偏在返回來的前一天感冒了。
感冒來的非常稀奇,也非常驚悚,愣是半個月沒好全。
可羅清培的生日要到了,她計劃不短時間的表白更不能就此給耽擱。
由此武音趁着紹文慧和羅耀新不在家,帶着濃重的鼻音跟他表了白,表白完的下一秒就噴出一個鼻涕泡。
兩人交情已經不淺,羅清培更是給她開小竈做補習,卻也沒想過武音有這心思。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他震驚的回不過神,随後就見着了這麽奇葩的一幕,少年呆滞的臉上猛然爆發出一陣不符往日文雅的狂笑。
第一次表白,死在了鼻涕泡裏。
現在羅清培這麽一提起來,武音發現那時候荒唐的畫面依舊記憶猶新,湧上來的尴尬不敵那時,卻也鬧心的很。
對羅清培而言可能是個還算有趣的回憶,對武音來說那幾乎成了人生污點,恨不得就此抹去的存在。
“都說了那時候年紀小當不得真,”武音要起身,“大晚上的說這些有的沒的幹嘛?”
羅清培壓着她,沒讓武音順利起來,他說:“好玩呗!”
武音相當不爽快的頂了句:“有什麽好玩的,不就是個表白嗎?我還表過更經典的白,估計人能記……嘶!”
羅清培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肘,手指捏着她的關節來回一滑:“你跟誰表白了?”
“疼疼疼!”武音死命往他手上拍,“松手,疼死了!”
那種往骨頭縫裏鑽的鈍疼簡直讓人沒法招架。
羅清培冷着一張臉,要笑不笑的看着她,又問了句:“跟誰表白了?”
“我胡說的!”
羅清培沉默着,在猜測她話中的真實性。
“我真胡說的!”武音喊了一句。
羅清培用力甩開她的手:“你自己說你是不是該的?”
嘴賤就等于找罪受!
武音捂着自己胳膊一陣猛搓,緩過來後臉色很是不好,默了默,她猶是不甘心的說:“別說我沒跟人表白,哪怕真表白了,你管得着嗎?”
“你覺得呢?”羅清培深深的看着她,“你覺得我管不管得着?”
說完突然俯身過來,武音心裏一個“咯噔”,猛然往後仰,嘴唇依舊擦着人臉頰。
羅清培防止她仰倒,一手仍舊扶在她身後椅背上,一手越過去,将煙按在煙灰缸裏。
再轉頭來時,到了呼吸相聞的地步,武音警戒而抗拒,羅清培散漫而帶着笑,像看一個無法無天的小孩,帶着包容寬和。
只是這種笑持續的時間很少,随着對視時間的延長,慢慢收攏至消失。
“緊張什麽?我就掐個煙屁股把你激動成這樣。”他如是說。
這話把武音給氣炸了,你掐個煙屁股什麽方向不好走,繞個半圈能讓你斷腿不成?
明擺着就是故意占她便宜,占完便宜抹布一抹不說,扭頭還教育起別人來了?
如此調戲又不正經的作風,加之早些年堆疊起來的過節,這個人到底把她當什麽了?
武音忍了兩秒,霍然起身,撈過桌上半滿的陶瓷杯兜頭兜腦的潑向羅清培。
深褐色咖啡自他白皙的臉龐下滑,直至下巴彙聚低落,略長的劉海發梢也濕了一片,連帶視線都受了影響。
他擡手以食指輕輕刮過,舌尖舔過鮮紅的薄唇,看向一臉怒色的武音。
“至于嗎?”羅清培也不見生氣,直起身抽了兩張紙抹臉,邊說,“一次意外,我還真心不是故意的。”
近段時間被他想着法的逼迫擠壓的火氣在這個晚上一次性給爆了,武音都懶得再裝,直截了當的說:“是不是故意彼此心裏明白,你好自為之。”
說完就要走。
羅清培因着她厭煩的态度脾氣也上來了,惱火的拽住她:“我做什麽了就好自為之?啊?”
武音掙了一下,沒掙脫開,厲聲道:“少他媽裝傻,也別把外人的寬容當縱容。”
“外人?”羅清培低低重複了句,“你是外人?你在我這是外人?”
“對!”武音大聲說,“早幾年就是八竿子打不到邊的外人了,你以為?我告訴你,你現在少跟我來演什麽兄妹情深,羅清培,晚了!”
兩人當下情緒都不太好,臉色一個比一個差,羅清培勉強維持的淡定在武音的義正言辭下漸漸碎裂開來。
好半晌,他終于松了力道,武音狠狠甩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