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決心
連水這幾天有些糾結。
她現在越來越覺得，她和海怪之間必然有着聯系。否則，為什麽她擁有很多技能都會與海怪那麽相似？
可是她不能展現太多。史帕蒙特的存在就是光明神殿的心腹大患，如果再有一個人出現與它相似的能力，就算鏟除海怪有功，但如果被帝國神殿忌憚，她能有什麽樣的結局并不好說。
所以就好像現在她明明有能力将這個亂麻似的局面一刀斬清，卻并不意味她可以這麽做。
“啊——成人的世界！”連水在水裏感嘆，雷鳴山脈的夜色很好，風朗月清，星空似錦緞，林聲沙沙，如果忽略震震的雷聲，就柔軟的如同一個夢。
然而樹林被撥開，月下，走進來一批穿着白金铠甲的戰士，拿着巨劍。巨大的聲響很快吵醒了艾爾。
艾爾正一臉喜色的迎上去，結果半路，笑臉就塌了。
反而是為首的安德烈看見他，愉快的揮了揮手：“喲～小艾爾長這麽大了呀！”
……
連水原本已經打算水遁了，但是看見來的人居然是安德烈，多少有些松了口氣。
她記得費爾告訴她，如果她真的打算幫別人解除契約，那麽神殿肯定會關注到她。也許關注力度比西米爾還要大。
所以連水這幾天心裏打鼓，不知道神殿會以什麽形式找上門。
不過如果來的是安德烈，那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了吧？
安德烈也轉頭就看見了連水，同樣打招呼：“小塞莎也越來越漂亮了！”
這口氣熟稔的好像安德烈是看她長大的一樣，連水默默吐槽。
“沒想到你還能這麽厲害。”安德烈抛下艾爾，跑到潭水邊蹲下：“我就說嘛，費爾肯定不會随便收徒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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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子，你當時的表情可不是這麽說的。
連水小小的翻了個白眼，這可把安德烈逗樂了：“對了，之前費爾說要給你打錘子，錘子在哪？給我看看呗？”
費爾到底能打出一把什麽錘子啊，不過什麽錘子她也用不了吧？
連水給面子的把錘子給安德烈看，安德烈挑了挑眉，看着這把精致小巧的鑲着寶石的小錘子，做工細心的不像費爾的粗犷手筆。
不過，除了做工之外，卻和費爾的錘子長一模一樣。
誰能想到費爾這樣一個大老爺們，錘子居然還有一個袖珍珍藏版同款啊！還是費爾自己打出來的。
真的太可愛了啊哈哈哈哈！
到時候師徒一起打鐵的場景，一定會非常有趣。
“這能用嘛！”安德烈調笑把玩着錘子，試着揮了揮，輕飄飄的，也許拿來打一副頭飾？
連水被小看了，有些生氣，她一把把錘子奪了過來，小傲嬌的擡了擡下巴，故意傲慢的說：“把那個石頭給我搬過來。”
連水指的是一塊磨盤大的石頭。
安德烈哼哧哼哧把石頭拖了過來，有些懷疑她托大。
“費爾一只手就拉過來了！”
小水妖記着安德烈嘲笑她力氣好多次，忍不住回怼一句，安德烈也不生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連水從水裏爬了出來，得意洋洋的讓安德烈看好。
——她可是連海怪腦袋都錘爆的女人，區區一塊石頭算什麽！
她信心滿滿的揮了揮手，舉起了錘子一下子往石頭上砸了一下去，
只聽咔的一聲——
……
費爾給連水揉了揉手掌，然後才記起來自己還沒教小水妖怎麽用錘子。
而連水也想起來，自己的獻祭技能已經關閉，她再也不是那個可以在現實錘爆海怪腦袋的女壯士了。
只有安德烈在旁邊哈哈大笑。
——他以為氣勢那麽足，會有什麽好戲看呢！結果，哈哈哈哈！
費爾被他笑的說話兩次三番被打斷，抿着唇想了想，讓安德烈過來。
安德烈不明所以，走了過來。就見費爾握住拳頭，擡手敲在了那塊只起了點石屑的石頭上。
只聽見咔的一聲，石頭裂成了兩半。
安德烈：ok，大佬，我閉嘴。
……
安德烈過來也是有正事的，雖然插科打诨，但是連水被神殿關注到的事情無法忽略，上面的意思是，既然費爾擔保，不如把阿瑞塞莎吸收進神殿。
但費爾就讓他按照他說的往上報，要人沒有，有事就拜潭水，就這樣，散會。
安德烈沒辦法，轉而提起下一個話題：“神殿最近動作有些大，不止是你們這裏，還抓了其他不少人，獻祭範圍也越來越大，據說是為了什麽神格。”
他也就随口一說，既然小水妖沒法加入神殿，那這件事就算了。
不過他還有件事要提醒費爾一下：“你們是打算之後回洛丁鎮嗎？”
洛丁鎮就是連水最開始住的小鎮，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稱之為家的地方。
火山和雷鳴山脈當然不算。
“你們還是先別回去了。”安德烈善意；提醒：“那邊已經被史帕蒙特的教會占領了。”
連水絞着手指的動作停止了，有點震驚的看着安德烈。
安德烈說完就走了，連水坐立不安起來。
“為什麽啊？”連水記得小鎮離海邊很遠的，沒道理就莫名淪陷……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不會是因為我吧？”
“別亂想。”費爾安慰她。
“不行，我要問清楚。”連水本性有些鴕鳥，但整件事怼她臉上了，她還能坐視不理嗎？
只需要心念一動，潭水周圍的景象就完全清晰的顯現了出來。
只見安德烈出去之後，和艾爾遇上了。
他和艾爾說了幾句話，艾爾就臉色鐵青，連水湊近了聽，他們間的對話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他們怎麽會找去那裏的？！”
“他們調查了你……”
“……和珍妮一家，也都被獻祭了？”
“……不要自責，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該死，他們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被……”
“如果不同意……就會被殺死……”
“多少人……”
“……整個鎮。”
對于連水，安德烈說的含糊不清，面對艾爾，安德烈把所有事實都完完全全扯開，讓他直接面對。
他們走了幾步，走到了潭水邊，話語變的更加清晰：“艾爾，你還是不願意回來嗎？”
“讓他媽該死的預言見鬼去吧！那該死魔王根本不關我的事！”
“可是你不相信也沒有辦法。”安德烈冷酷的說：“所有的一切，不已經應驗了嗎？”
……
連水再次見到艾爾的時候，他的臉色很差，只能勉強對她笑笑。
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艾爾整個人蹲了下來，臉上帶着頹喪。
連水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趴在一邊，安慰的陪着他。
“我是預言的勇者。”半晌，艾爾突然開口。
如果是以前，連水肯定會噗嗤笑出來，但是在今天，連水覺得打斷他都有些過分。
“我是孤兒，是被鎮上的人養大的。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安德烈找到了我，然後告訴我，我神殿中預言的勇者，使命就是打敗魔王。”
“我原本以為我能成為一個大英雄，時刻準備打敗魔王。雖然我連魔王是誰，在哪裏也不清楚。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預言的真相——”
艾爾撥動着湖水，轉頭看着連水，露出了一個和平時完全不同的詭谲笑容——
“我就是那個魔王。”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艾爾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去撈掉水裏的連水，撈了一半才想起來連水是不會淹死的，頓時感到好笑。
連水躲遠了一點，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他。水面上只有一雙眼睛還瞪着你，就連艾爾也吓了一跳。
他自覺自己是太吓人，連忙補救：“不是，我是說我是魔王的一部分。”
艾爾和現任魔王，是光明與黑暗兩面，聖騎士用光輝之刺将魔王重傷，魔王一分為二，變為黑暗與光明兩面，艾爾通過預言被找到，而黑暗面不知所蹤。
神殿希望培養艾爾去殺死魔王，所以編造了他是勇者的謊言。但卻被艾爾發現真相，而且知道如果自己和魔王拼殺，最後必然同歸于盡。
艾爾不想死，逃了。
然而祭祀卻告訴他，黑暗與光明相生，如果他不殺死黑暗，那麽他生命中重要的人都會被他影響而死。
他不肯相信，逃離了好多年，然而這些事情一點點應驗，先是他的未婚妻，後來是養他大的老夫婦，再然後是他的兄弟……
可他還是不想死。
他依舊固執的在遠離神殿的學院裏自己生活，一點都不想管自己身上的破事。
誰知道這次只是為了和別人的一個賭約來到雷鳴山脈，兜兜轉轉，還是非逼他認清這個事實——
詛咒仍未消失。
整個鎮的人都為此幾乎喪命。
艾爾抹了一把臉：“行，我認命。”
他準備和安德烈回去，和魔王一決死戰。
“其實也不用這麽悲觀……”
連水一邊勸說，卻被艾爾勾的也想起洛丁鎮的人們，還有那幾個總到櫃臺上打擾她的小屁孩。
“應該還有解決辦法的。你不要太相信什麽鬼預言了。”連水含糊的安慰着，卻在搖擺之後下定了決心。
……
在關押西米爾的山洞門口。
連水想跟着費爾進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被費爾抓住了，然後費爾轉身往回走，把她送到了水潭那裏，囑咐不能再跟過來。連水這才怏怏的趴在水潭邊看費爾一個人進去和西米爾談。
費爾不希望她卷到神殿和教會的交鋒中去，前幾天他用青潭的水打造了一塊銘牌，繪畫的是連水給的紋章。給西米爾送了過去，并且告訴她佩戴這塊銘牌，可以治愈她女兒的病。
通過這塊銘牌，連水每天掐着點等，得到了艾米麗的信仰第一瞬間，結了契約，并且賜下了治愈。
今天上午西米爾才得到了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請求和費爾見面。
出面的一直只有費爾，他自稱自己的銘牌有治療作用，沒有人任何人會懷疑他，或者，懷疑了也無法求證。
只有安德烈隐約覺得以費爾的性格來管閑事，并且還為此打造一塊那麽小巧且沒有攻擊力的銘牌，是多麽不合常理。
但是他選擇相信費爾，也不會多說。
費爾一進去，就見西米爾迫不及待的轉過身，幾乎是要撲過來，她的臉上滿是激動的神色，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着，見到費爾來，忙不疊的抹掉臉上的淚水，對他表現了十足尊敬。
西米爾沒法不激動，只是一個晚上，艾米麗已經要求想出門走走了，作為一個母親，沒有什麽比女兒健康更重要。
“大師，您想要我做什麽？”西米爾幾乎是失去理智的在談判：“只要您說出來，我什麽都可以為您做到。”
……
艾爾和安德烈都不知道費爾和西米爾怎麽樣達成了交易，總之，西米爾同意服從神殿的安排。
而且在她真的看到女兒的治療效果之後，甚至願意作為神殿的內應幫助推翻神殿的統治。
“太可怕了。”安德烈和艾爾分分感嘆，他們原本只是指望西米爾做內應，幫助他們将神殿一網打盡，誰知道西米爾居然做的更絕，直接通過連水的信仰，讓她的部下分散，将海怪的占領區域暗暗吞噬，将海怪的影響全部消除并僞裝。雖然教會核心還沒有被完全打擊，但可以想象，等到真正決戰的時候，史帕蒙特最終将沒有可以借用的力量，真正成為一只普通的大章魚。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就是連水和西米爾達成的交易。優先救治和解放那些被獻祭的無辜村民，誰知道西米爾這麽決絕，直接将信徒一網打盡。
不過這件事暫時和連水已經無關了，在治好西米爾的女兒艾米麗之後，她告別了艾爾和安德烈，和費爾回到了終于恢複安寧的洛丁小鎮。
小鎮的人全被救了回來，她倒是勸說了艾爾幾句，但是看起來艾爾已經下定決心和魔王不死不休，連水只好讓他困難的時候拜拜潭水，自己沒準能在他快挂的時候把他救來。
“女神，你是在關心我嗎？啊——”艾爾心痛的說：“可是你還是離我遠一些吧，我是不詳的人，會給你帶來噩運的——”
連水看不慣他的裝腔作勢，但還是要安慰他一下，結果——
“所以，臨別之前給我一個吻吧。我們也許此生再沒有機會相見了——”
連水微笑，對費爾說：“那就給他一個吧？費爾。”
于是艾爾被費爾一巴掌糊牆上撕都撕不下來。
總之，還算皆大歡喜。
現在，在平淡的生活裏，連水又開始糾結一個問題：
難道拿得動錘子，打鐵就可以不長肌肉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