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費爾的錘子
聞言,費爾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些人确實需要好好教育一下。
不管怎麽說,坐在工作臺上的行為太過粗俗了,不過最讓他不高興的是他們往火爐裏扔錘子的行為。
想到以後小水妖學他們一生氣就往爐子裏扔錘子的畫面，費爾頓時臉色緊繃起來。
如果阿瑞塞莎被他們帶壞了，誰能再賠他一個這麽乖巧的小水妖？
想到這裏,費爾這下有些後悔讓小水妖進來了,早知道還是讓她前幾堂課先不要上,自己把這堆爛攤子處理好了再說。
不過進都進來了,而且洛伊不在,讓她自己一個人出去也不放心,費爾想了想，只好走了過去,把小水妖連着椅子抱起來,轉頭面對着破碎的黑板。
連水：？？？
這又是幹什麽？難道他們不聽話然後讓自己面壁？
見小水妖擡頭滿臉疑問的看着她，費爾在連水手裏塞了一只筆。
“我要處理一點小事,今天先不上課，自己畫着玩。”
連水：=A=
有個問題她想知道很久了,自己在費爾眼裏到底是幾歲啊？！
然後突然間環境一暗,連水轉頭看看，發現自己原本就坐在牆角，本來就被牆和黑板形成兩個夾角。現在另外兩面被躺放的工作臺給遮住了，給她隔出了一個四面不見人的小空間。
哦，還貼心的帶了一個小窗戶，此刻外面正是陽光明媚,美景如畫。
……不如自己就畫那棵樹吧，難得還有一棵樹的葉子在冬天還這麽茂盛，足夠她一片片的畫到費爾處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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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也太沙雕了吧？！！！
連水木着臉塞了一塊小餅幹。
費爾站在工作臺外，确定小水妖不會被打擾了，放心的舒了一口氣。
不過事實上，他還是更想把小水妖放進帶蓋子的小木桶裏裝起來。
安置好了小水妖之後，他轉頭看向了那最開始昂着腦袋表現出十足挑釁的刺頭們。
一鼓作氣。
這些學生氣勢洶洶的把錘子扔進了火爐。
氣焰值五顆星。
再而衰。
費爾并沒有理他們，并且把小水妖放到了牆角。
氣焰值三顆星。
三而竭。
費爾舉起了巨大的工作臺把那一塊圍了起來，并且默默圍觀了一會。他們的憤怒對象留給了他們一個背影，時間長達十分鐘。
氣焰值半顆星。
此刻，等費爾轉過頭打算給他們正視的時候，他們已經如同燃盡了燃氣的火槍，現在正在頑強卻斷斷續續的憑借着最後一絲燃料發出怒火。
見費爾終于看過來了，他們立刻把原本已經松懈下來的起勁給提了起來，瞪大眼睛擡高下巴試圖放一個大的。
“想要我的錘子？”費爾淡淡的開口問，說話的語氣很平靜，聽不出這是反諷還是單純的詢問。
“對！”
他們梗着脖子說，氣勢卻有點單薄。
換而言之，他們這堆炮仗被強制熄火之後再要炸起來，需要很強的情緒調動能力。
顯然他們是沒有的。
“好。”
費爾點了點頭。
他的錘子太過巨大，帶在身上實在太過招搖，因此，他來學校找校長的時候，身邊是沒有帶着的。
但這并不代表他拿不出來。
“等着。”
費爾淡淡的說了一句。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突然往前走了幾步，身形比這裏任何一個學生看起來都要高大魁梧。
不止這幾個挑釁的學生，其他人也做出了如臨大敵的模樣，準備随時在費爾動手的時候支援那幾個負責挑釁的人。
畢竟看起來三個都不夠人家兩拳的。
費爾走近了。
衆人神色緊繃。
費爾迅疾如風出手如電。
衆人立刻動如猛虎下山。
費爾一下子拎住了兩個人領子。
衆人，衆人沒有反應過來……
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費爾已經飛快的把三個人全部拎下了桌子，放到了一邊。
動作雖然劇烈，但确實不像是要動手的樣子，而是随意的把他們從桌子上扯了下來，別到了一邊。
大家被費爾的一連串動作都給弄得摸不着頭腦，就看見費爾拿出火鉗，把裏面燒的通紅的錘子夾了出來，哐當一聲扔到了一邊，磕碰之下濺起了不小的火花。
費爾卻沒理他們，直接拉起了風箱。
風箱鼓起了大風，原本萎靡在爐膛裏的大火頓時變得十分劇烈，金紅色的火苗吹起來，開始貪婪的伸出火舌舔舐着火爐口，突然燥熱起來的風卻讓整個環境變得更加的靜谧。
就只是在費爾鼓風的這短短幾息，大家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不同尋常，打鐵的本能想要告訴他們什麽，卻終究因為境界不夠而無法言語。
幾乎有人已經要屏息凝神。
費爾随意的将地上的礦石挑出了一大堆，然後一個個的扔了進去。
等待的時間很長，鼓風的聲音讓人煩躁，然而每個人都全神貫注的等待着，在費爾的手下，這些礦石究竟能變成什麽模樣。
範倫丁也早就扔掉了自己那塊可能價值50銀幣的短刀雛形，踮着腳尖艱難的從一衆大個子的縫隙間看裏面到底進展到了什麽地步。
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聽見別人一拉風箱，就知道自己打出來的肯定是垃圾的錯覺。
嗯，錯覺，一定是錯覺。
畢竟水平可以爛，自信不能丢QWQ。
看時間差不多了，費爾從一邊随手挑了一把最大的錘子，颠了颠，那個輕松的姿态就好像是在把玩一樣。
他拿出了鐵塊，在衆人無比期待的目光中，铛的一聲，砸下了第一錘。
卻也似乎砸開了圍觀人眼底深處層層疊疊的屏障。
“好……”
有的人忍不住想喊一聲，結果突然間想起了自己的立場，咕咚一聲，把到了喉嚨口的話給吞咽了下去。
左右一看，大家好像都沒看到自己的叛徒行為，反而都用手捂住了嘴巴。
哦，他的火神诶，為什麽自己的手居然也在嘴巴上？
費爾對他們的反應根本不感興趣，自顧自的不斷擊打鐵塊，時不時的将礦石不斷加入，漸漸的，出現了一把錘子的雛形。
……
“調查出來了麽。”
在辦公室裏，校長一斂在阿維斯老師前的好聲好氣，也再沒有再費爾前笑容滿面，好像就差搓着蒼蠅手嘿嘿笑的狗腿模樣。神色平靜的看着被他派出去調查兩年前煉鐵特長班的事情的手下。
說起來，現在打鐵班變成這個樣子，也是他作為校長的失職。他竟然沒有查出當時擔任這個班級的教導老師的異常，導致當年與奧斯陸學院的賭約失敗，白白的賠上了整個班級的未來。
誰知道那個該死的老師不但用神器和奧斯陸簽下了賭注，甚至哄騙這些孩子為了學校的榮譽，輸的人，将永遠不以煉器師的身份出現。
至此，不少人都離開了那個班級，重新開始學習新的特長，而留下來的那些孩子是真的熱愛煉器，根本沒法接受自己居然因為老師的原因會永遠無法接觸煉器，陷入了消沉，性情大變，還對所有老師充滿了敵意，再這樣下去，可能連這輩子都給毀了。
他們只是孩子，根本沒有足夠堅韌的心力去面對這樣的驟變。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他迅速封鎖了所有的相關消失，然而契約之力不可違背，如果不找辦法讓對方親自毀掉契約，這些孩子就算再喜歡煉器，也永遠不可能以這個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大家面前了。
所以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想搞清楚到底誰是幕後黑手，如果可能的話，用盡一切辦法也要毀掉這份契約。
站在校長面前的人微微躬身：“雖然沒有查到當初的教師到底是誰，但我們已經查到了契約的下落。”
校長神色一凜，微微眯起了眼睛，下意識往前傾了傾身體身體：“哦？是誰？”
“在誰的手裏？”
“肯尼士伯爵。”
校長聽見這個名字一時半會還反應不過來：“……肯尼士？就是托拜西伯爵的那個哥哥？”
“是的，閣下。”
校長左想右想，還是想不通：“怎麽會在他手裏？”
就算是在托拜西手裏都比較可信啊！
肯尼士，一個伯爵之位全靠繼承，在一衆都遺傳了極佳魔法天賦的家族子弟裏，唯一一個魔法天賦是普通水系而不是遺傳冰系，甚至連魔法等級都只是靠着大量的魔法寶石堆成的三等的普通人。
事實上他還是一個比較優秀的普通人，但是前有堂哥堂弟魔力突出，後有親弟天賦卓絕，肯尼士完全泯然衆人，就算空有伯爵之位，每次被人提起的時候都是和他弟弟做對比。
不過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遠遠離開了蘭特城，據說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當了領主，從此徹底退出了貴族舞臺，銷聲匿跡。
所以要不是被提起，校長都幾乎記不起這個人了。
“這個原因我們還不知道。”那人說：“不過，我們調查到，肯尼士伯爵已經離開了領地，不日将會到達蘭特城，我想您可以到時候拜訪他。”
“……嗯。”
這件事情處處透着古怪，校長沉思了一會，暫時也沒有頭緒。
“我到時候會去拜訪他的。”他說：“繼續跟進，有任何消息都馬上報告給我。”
“是。”
校長的眉頭松開了些許，喝了一口桌上冷透的紅茶，卻覺得無比甘冽。不管怎麽樣，煉器班有了絕對不會出岔子的老師教育，現在還有了契約的消息，這一切都開始往光明的方向走去，由不得他不開心。
心情一好，他就開始忍不住和自己的屬下分享費爾當煉器班老師的事情。
他之前為了打動費爾，倒是試着把從來都沒有和其他老師說過的辛密全部講給了費爾聽。
不過他也不擔心費爾聽了會有什麽壞處。
這件事他從來沒有講給過別人聽，一來擔心他們外傳，二來，也擔心老師帶着有色眼光，自以為憐憫的去教育他們，反倒可能讓他們心裏的疙瘩更加嚴重。
不過換成費爾，他就一點也不擔心了。從剛剛費爾的表現來看，他并不覺得費爾聽了故事會對他們手下留情，大概還會覺得這個聽這個故事浪費他時間。
所以根本沒可能把這件事講出來去刺激他們的啦！
校長如此放心的想着。
……
“嗤——”
一陣水汽從淬火缸中騰起，發出嘶嘶的聲音。
費爾這次沒有用鉗子，直接伸出了手，握住了裏面的東西。
一把碩大無比的錘子破水而出，一瞬間點亮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
真是神的技巧，神的傑作。
在場的人無一不如此嘆服。
如果換成其他的人在場，費爾作品的出現可能還不會引發這麽真摯的感嘆，但是在場的人都是煉器的狂熱愛好者，自然能看出這把錘子本身，就是多麽震撼人心的存在。
費爾面無表情的甩了甩水。
在場的人臉色都晦暗難辨。
“——之前是我們錯了。”
靜默了許久之後，健美先生和別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幹澀的開口。
就憑他的技藝，費爾大師就值得他們所有人的尊重。
不過他們這些人，大概是永遠無法再接觸這個奇妙無比，在他們眼中堪比神之領域的打鐵了。
“請您走吧，我們沒有資格向您學打鐵啦。”
所有人都沉痛的低下了頭。
“哦，因為你們的那個這輩子當不成煉器師的契約？”費爾輕描淡寫的開口道。
健美先生一下子擡起了頭，臉上迅速閃過了驚訝，羞惱，最後變成了憤怒。宛如心底最痛的地方被揭開了傷疤，赤裸裸的給展現了出來。
“他對你說了！”
“該死的校長！連他也不能相信了嗎？”
“滾出去！我們不需要憐憫！”
費爾臉色不變，輕輕的擡起了手，阻止了群情激奮：“你們不用這麽激動，我對你們的未來不感興趣。”
帶着費爾特有的冷漠臉，這句話宛若一盆冷水落在大家的頭上，讓一群小崽子迅速的冷靜了下來。
他把錘子擱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我說過，你們打出短刀之前，才可以離開教室，那麽現在，誰打出了短刀？”
也許是落下的錘子讓他們想起了剛剛看到的震撼場景，全場并沒有人來反駁費爾的話，反而下意識反思起自己還真的沒有打短刀。
“看來你們今天是不想離開教室了。”費爾神色一凜，突然變化的氣勢讓所有人的頭皮一麻，瞬間心裏飛快的打起了鼓。連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想要學煉器，卻連一個短刀都打不出來，你們還站在這裏幹什麽？”
“……我們不是打不出來！”
有人鼓足了勇氣，開口卻還是像是氣虛了一樣，然後被費爾掃過來的一眼看的腳直打顫。
費爾拿起了錘子往下一柱，錘子立刻破開了石頭表皮，裂開了蛛網一般的縫。
“契約讓你們不能舉錘子了嗎？”
費爾開口了，擲地有聲，振聾發聩。
“不準煉器，你們連鐵都不會打了嗎？”
“既然這樣，你們還待在這裏幹什麽？等死嗎？”
現場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是的啊，雖然當不成煉器師，但是契約并沒有要求他們不能打鐵，是他們認為既然成不了煉器師，那麽練習打鐵就根本毫無意義。
可是他們本心是喜歡打鐵，而想成為煉器師，卻不是想要成為煉器師，才喜歡上打鐵的啊！
一瞬間，讓他們糾結了那麽久的事情，豁然開朗。
“對，對不起，老師，是我錯了。”一個人突然失聲痛哭，一個兩百五十斤的大漢瞬間哭的像一個兩百五十斤的孩子，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忏悔自己兩年來無知的頹廢。
不是沒有人對他們說過這樣開導的話，只是沒有人像費爾這樣能讓他們在無盡震撼中打開心扉，然後瞬間理通了念頭。
“我現在就去打短刀！”一個人喊了出來，其他人紛紛附和，起身眼淚還沒抹幹淨就要回去把爐升起來。
“等等。”
費爾對他們這樣浪子回頭的表現，從臉色上來看并沒有任何的觸動。
漢子們抹着眼淚，抽抽搭搭的回頭，停下了動作，敬仰的看着費爾，等待他下任何命令。
“我剛剛聽見有人要拿我的錘子去打鐵。”
費爾用手掌拍了拍自己手下這把用了這裏所有超重系礦石的大鐵錘，面無表情，神色冷漠的說：
“那你們就用我的錘子把短刀給我打出來。”
那把錘子？
那三個人嘴巴變成了o形，有沒有搞錯，別說用來打鐵了，根本連舉都舉不起來吧？
他們可是看到了費爾大師打錘子用的是那種礦石啊!
三個人頓時一臉心如死灰。
而其他人則暗搓搓的松了一口氣。幸好幸好，剛剛自己還沒來得及挑釁。
然而片刻之後，費爾看了四周有些人一臉慶幸的樣子，淡淡加了一句：
“別理解錯了。”
“我是指，所有人。”
……
“一，二，三，起！”
“三，二，一，放！”
三個人堪堪舉起了一把錘子，齊心協力，總算完成了第一次打擊。
“很好，再來一次。”總算完成了把錘子拿起來的壯舉的大漢們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們算過了，一把短刀只要一百下就可以打出來了！
還欠九十九下！
“等等等等。”負責鉗住礦石的人急忙叫停：“你們把鉗子打扁了！”
“什麽？！！”
“那，那就重新開始吧(Ｔ▽Ｔ)”
……
費爾三下五除二的解決掉了這幫二貨，按照他們選的礦石和錘子的巨力，估計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出一把短刀來了。
讓他們就這樣打着吧，他下禮拜再過來。
他看了看天色，時間剛剛好，可以帶他的小水妖回家吃晚飯了。
想到這裏，他心情愉悅的轉頭一看，卻發現被他囑咐要好好待着的小水妖已經站了起來，扒拉着工作臺一邊，就像一只扒着牆努力探頭的小倉鼠一樣，偷偷露出一雙大眼睛偷看外面發生了什麽。
費爾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
他剛剛兇的樣子，不會被小水妖看到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耍完一套胡蘿蔔加大棒的費爾：(▼v▼)
轉頭一看
探出頭的連水：OvO
費爾：(▼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