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表演大賽近在眼前，同學們三三兩兩一起排練。顧曉玲也緊張不已，湊到江晨予跟前說道：“咱們也去練話劇吧。”
“我和你，好像只有最後一場戲。”
她臉一紅，“你臺詞背得咋樣？”
“那種弱智的對話還用得着背？”江晨予眉頭深皺，與其他男生一樣的厭惡神情。
他問道：“對了，你最近又在忙活什麽？”
“還不是繼續出攤，不過我又想到一個新點子。”顧曉玲将他拉至一旁，“我打算收購舊書，賣二手書，那些大四的師兄師姐帶不走的書很多，如果能論斤買回來，到時候分類賣出去，那不是很劃算。”
江晨予沉思了一會兒，問道：“買回來的書放哪兒？”
“就是無處安放所以才沒開始，再說，我也沒有交通工具運書，總不至于一袋一袋搬吧，到現在也沒想出什麽好法子。”
“我幫你。”
顧曉玲斜睨着他，“你是有個倉庫，還是有輛貨車，你能變出個板車都行。”
顧曉玲有想過租板車，或三輪車，雖然醜了點，不過靠自己勞動吃飯也不怕丢人，只是板車她拉不動，就算有三輪車，她也沒錢租倉庫。
“你跟我來。”江晨予牽着她，往一條陌生的道兒走去，是她從來沒有去過的方向。
“這是去哪兒？咱們學校還有這偏的荒路？”
顧曉玲疑惑，四周漸荒，離建築群越來越遠，撥開草叢往裏走，頓感毛骨悚然。
“裏面有蛇不？會不會迷路？”
“你跟着我就行。”
突覺手臂癢，擡起看去，大叫一聲。
“又怎麽了？”江晨予停住。
像被電流擊中，她抖抖身子，叫道：“有蟲子！你幫我弄下去！”
用手指彈掉瓢蟲，他牽着她，繼續往裏走，“我天天來，裏面沒有蛇。”
“什麽時候能到？”
“快了。”
穿過草叢，四周寬闊起來，前面矗立着一棟荒廢的兩層樓，破敗不堪，仿佛鬼屋一般。
她不由得一抖，“這是什麽地方？”
“這塊地學校還沒開發出來，應該是過去的老建築。”江晨予拉着她來到破樓前。
一樓大門關着，四周沒有窗子，二樓倒是有幾扇窗，不過已經沒有窗板了。
他們上了樓，殘碎的木板門散倒在地，裏面灰層遍布，空無一物，好歹有光線照入，不至于陰暗潮～濕。
“下面我沒去過，應該是個倉庫，這一層，沒準是辦公的地方。”江晨予說道。
“你咋會來這種地方？虧你能找到。”
“這裏很清靜。”他走下樓，顧曉玲緊跟着他。“不過我也只在草地上躺着，沒徹底考察過。”
說完，推了推一樓的鐵皮門。
封的死死的，紋絲不動。
“你站遠點。”
顧曉玲依言退後，江晨予重重踹了兩腳，她覺得連房子都震了下，捂着嘴，揮了揮揚起的塵埃。
啪的一聲，門被踹開，咚的兩下，歪到一邊，門內側的鏈子都掉了，生了鏽。
江晨予進去，顧曉玲感嘆他驚人的腿力，也跟着進去，
那種封閉年久的房子空氣很不通暢，她咳嗽幾聲。
“把手機給我。”
他打開手機的電筒燈，顧曉玲挽住他，寸步不離。
燈光四處掃蕩，空蕩蕩的，比上層要幹淨些。
“怎樣，這裏可以當貨倉吧。”
顧曉玲點點頭，“打掃一下，倒是可以用，把門修修，還能存點食物之內的。”
“這些事交給我。”
他們走出來，江晨予指了指，“那叢草算是天然的屏障，基本上不會有其他人發現。”
“女孩子就更不敢來了。”她補充道。
穿上公主裙，戴上假發的顧曉玲感到無比羞恥。
此刻，負責總策劃的同學高聲叫着，你踩到我，我撞到你，場面混亂。
看到葛韻時，顧曉玲沒忍住咯咯直笑，與電影裏的胖仙女一模一樣。
“才五場戲，忍忍就過去了。”一個男同學安慰另一個愁眉苦臉的男同學。“誰年輕的時候沒做過蠢事。”
張三風催促江晨予，因為江晨予打死不穿服裝組準備的衣服，最後沒法，給他特地找了套西方風格的軍裝。
江晨予從更衣室出來，張三風噎了一下，笑道：“你小子倒真像個軍人，同樣是男人咋我和你差距這麽大。”
吳友蘭扒在角落裏，有點失落，同樣是男人，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更大。
不知從哪裏找了把西洋劍給他別在腰間，黑色的長靴讓大長～腿顯得更加修長，硬～挺。
顧曉玲不禁看呆。
江晨予瞟了她一眼，“你拉鏈沒拉上。”
她臉紅心跳将林蕊香拉到角落，拉上背後的拉鏈。
林蕊香笑道：“他那樣真像個天生的軍人，挺硬氣的。”
“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也這麽覺得。”
顧曉玲忽想起在火車站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誰能想到他們以後會是鄰座，同一級，同一專業，同一班，一起賣傘，一起掙錢了呢。
她覺不可思議，同時也覺與他的第一次見面仿佛是上一個世紀的事，好久遠了，想想，這近兩月發生的事比她上輩子發生的還多。
何為向楠幫他們的忙，突然手機響，何為接起。
“我們到了。”
何為一愣，“還有誰來？”
“芳華。”
向楠停下手中的活，問道：“誰啊？”
“啓軒芳華來了，我讓他們随便找座。”
向楠怔了怔，沒放過何為激動的神情，苦笑道：“你讓他們去中間第三排，那四個座兒我已經預占了，突然第六感發作，總覺得會有認識的人來。”
過了半晌，他們也摸黑去了預占的位置，腳步一頓。
宋芳華陸啓軒分別坐左右兩邊，中間留了兩個空位。何為打算坐到陸啓軒旁邊，誰知向楠搶先坐了過去。
向楠笑道：“機會難得，想跟會長套套近乎，你好。”
陸啓軒淡淡一笑，點了下頭。
握着雙手，何為緊張地坐到宋芳華旁邊，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不讓他讨厭，反而有些目眩神迷。
“聽說，你們部門的事解決了，你…你自己…解決的？”
“不是我，還能是誰。”宋芳華抱着胳膊，直直盯着前方。
何為暗自嘆了口氣，苦笑一下，自己在她面前，總是那麽笨。
向楠笑道：“芳華，非體隊報名截止了嗎？”
宋芳華搖頭，仍盯着前方，若有所思地說：“沒幾個能達到體院實力，能和姚州恒抗衡的一個也沒有，那些有實力的不肯參加，我也沒辦法。”
說着餘光瞥了左邊一眼。
這時，主持人上場，一番開場之後，第一個節目是班級合唱。
向楠推何為，對方一愣，“什麽？”
“你怎麽那麽笨！”向楠湊近低聲道，“你還沒報名？”
他搖搖頭，“我還沒準備好。”
“準備什麽！你老是畏畏縮縮，等你準備好，機會已經跑了！”說着又推了他。
何為醞釀半晌，說道：“芳華，我…我打過籃球，現在還能報名嗎？”
宋芳華靠到椅背，閉上眼睛，“會打球的多，你要是想報名就算你一個，反正要考核，行不行，到時再說。”
向楠咬唇，既心疼又心酸，眼睛脹～脹，她笑道：“何為這小子，每次到你面前就傻了，他從小到大就是校隊主力，不過太低調，你才看不到他，是吧，陸會長，我聽說你們打小就是同學，你應該很清楚吧。”
宋芳華視線終于有變化，看了陸啓軒，又瞟何為一眼。
何為笑道，“你別替我吹，真正主力是他，我最多算個２號。”
向楠氣急，怒道：“什麽２號，主力又不是一個，你傻啊，老是為別人作嫁衣裳！”
何為尴尬低下頭，四周人看向他們，一時之間四人都沉默。
陸啓軒突然說：“老何的實力的确不在姚州恒之下。”
向楠笑道：“那跟你比起來呢？”
陸啓軒道：“差不多，沒比過。”
主持人再上場，“接下來參賽的作品是話劇，睡美人。”
旁白響起，已有觀衆嘲笑幼稚了。
第一幕，國王王後出來，底下響起一片笑聲，向楠笑道：“友蘭扮女還真好看。”
何為不滿：“男人被誇漂亮，那是一種侮辱。”
三小仙女出場，大家笑得更歡了，葛韻張三風，小胖大胖，夾林蕊香，像座山似的。
宋芳華笑道：“小胖那個，是我們部門新人，好像叫葛韻。”
幕簾後，顧曉玲盯着女巫李晶晶，感嘆，對方真乃本色出演，實在精彩，那一颦一笑無不帶着濃濃黑暗風。
心砰砰直跳，下一幕就該她了。
顧曉玲出場時，陸啓軒被驚豔了一下，宋芳華也怔了怔，平時那個樸素的女孩，化了妝也能這麽華麗。
回過神時，觀衆群裏，發出驚嘆的聲音，陸啓軒眯起鳳眼，盯着徐徐走出的江晨予。
宋芳華也盯着那人，笑道：“啓軒，這人的風度與氣質，也不輸你啊，不過他家境差了些。”
陸啓軒靠着椅背，緊盯着江晨予一舉一動，氣氛怪異。
燈光打在床～上，公主被光亮包圍，恬靜地躺在那裏，淡淡蛾眉，長長睫毛，桃口微張。
江晨予怔了怔，葛韻在後面提醒他跪下去。
他依言下跪，猶豫了一下，托住她粉頸，軟似無骨，長着繭子的大掌微顫，低頭緩緩挨近，呼吸漸漸糾纏。
顧曉玲屏住呼吸，心似炸裂開來，身子時僵時軟。
觀衆似乎也很期待，緊緊盯着這一幕。
這時臺下突然傳來歌聲，整個音樂廳回蕩着悠揚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楊洪基那歷史般厚重的聲音，像雷一樣将每一個人都劈愣了，江晨予擡起頭，眯着眼，顧曉玲睜開眼睛，所有人的視線都聚向同一個方向。
陸啓軒關掉音樂，淡淡一笑，音樂廳頓時安靜無比，
“對不起，按錯鍵了。”說完率先鼓掌，臺下人愣了半晌，也跟着鼓掌，于是，一出戲就這樣落了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