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卿卿帶着水色火急火燎地跑去街上的果脯鋪子裏挑了幾樣可口的蜜餞,緊接着快速地奔回府上,哪想到再怎樣快馬加鞭,還是晚了一步。
智安皺着眉頭數落着她:“我怎樣交代你的?說了讓你快一點、別耽擱,結果呢,我都上朝回來了都沒見到你的影子!”
卿卿将手裏的蜜餞盒子遞到盛婉儀面前,低着頭站在嫂嫂身邊,搖了搖她的袖子,央着她幫自己說幾句話。
盛婉儀見她這幅樣子,心裏一軟,便笑道:“好了,什麽大不了的事值得這樣數落妹妹,不過是少吃幾塊蜜餞罷了,不吃不是也能喝藥嗎!別動氣了,卿卿還小,貪玩一些不值得動怒的。”
智遠見妻子這樣說,也不好再數落下去,只坐下來嘆口氣:“哎……還小……都到了出嫁的年齡了,還要怎樣才算大……”
卿卿一聽這話便臉紅了,扭捏道:“誰要出嫁了!我本來還小着呢!”
智安撇撇嘴:“行行行,你小你小!”
眼見着智安不生氣了,卿卿便想着法子要從這裏逃出去,福了福身子道:“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三叔那裏還有些東西沒做完,我怕三叔回來生氣!”
盛婉儀笑道:“快去吧,讓水色幫襯着些,別着急。”
卿卿搖着盛婉儀的袖子道:“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說完便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智安看着她的背影,沉沉地嘆了口氣。
“你又嘆氣做什麽?”盛婉儀不解地看着智安。
智安道:“你看卿卿,除了在你我這裏,她可有些女孩子的樣子?眼瞧着到了出嫁的年紀了,哪裏有一個女孩子的做派?”
“那在你看來怎樣才是女孩子的做派?”盛婉儀反駁道,“卿卿是郡主,自小父親便教她穩重,萬事以大局為重,弄得她從小都不敢撒嬌耍賴,再加上三叔那個性子,怎能教出嬌嬌媚媚的姑娘家來?這個家裏,除了你,她敢對誰撒嬌混鬧?”
“我一直想叫她活潑些,可惜……”
“她其實是活潑的,調皮也任性,不過是對着別人不肯發作出來罷了。”盛婉儀安慰道,“我瞧着卿卿這個樣子也挺好,這個性子以後到了婆家有氣勢,定不會被欺負。卿卿是郡主,外面想要提親的人能排出绛州城去,哪裏就愁的找不着好的夫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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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安搖頭:“我只盼着她能找着一個真心愛她卻不是愛着她的身份的人……”
盛婉儀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道:“會遇到的……”
自望江樓見了江沅,卿卿便将“城南江府”記了下來,讓水色悄悄地去探聽了一下,城南确實有一府上姓江,主人家江籬,是卿大夫趙斯的小舅子,世代經商,有一兒一女,兒子名江沅,女兒名江漣。
“可是……小姐,若江公子是江府的少爺,怎麽遭人追殺呢?”水色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倒也不難解,江府既是世代經商,生意上有幾個仇敵也不算什麽,或許是仇敵尋來的吧……”
“天哪!如今做個生意都要這麽豁着身家性命,真是太可怕了!”水色拍着胸脯尖叫。
卿卿看了她一眼,道:“這世上做什麽事是沒有危險的呢?水色,要想做成一件事,便不能怕會豁出性命。”
水色似懂非懂地點頭,但心中還有疑問,剛想開口,就瞧見識荊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擡着一只壇子的小厮,識荊指揮着那兩個小厮将壇子放在牆角,從懷裏抽出一封信,遞了上來:“方才在門口遇見一人,讓将這封信帶着這壇子一起送給小姐,我打開壇子瞧了瞧,不過是一壇子水,便帶人送了來。”
卿卿接過信,拆了信封仔細閱讀,心中了然。
這是江沅差人送來的一壇子泉水,因前幾日在望江樓随口抱怨了沒有泉水泡茶,恰巧這兩日家中有人上山,便叫帶回一壇泉水給她,另說在梨園裏訂了座,邀她去梨園裏聽戲。
卿卿将信收好,重新裝進信封裏,對着水色點了點頭,水色便從袖子裏掏了幾兩碎銀子塞到兩個小厮手裏,笑道:“兩位大哥辛苦了,這點銀子拿去買點酒吃吧!”
兩個小厮前恭後倨地感謝着退了出去,識荊瞧着沒有自己什麽事,便也行了禮回智遠哪裏去了。
待識荊一走,水色便跳到角落裏去掀壇子瞧,滿滿的一壇水将她的臉映了出來,水色原封不動地将壇子蓋好,失望地說:“這是誰想到送一壇子水來啊?”
“去将我的茶具取來!”卿卿吩咐着水色,緩步走到壇子旁邊,将剛封好的壇子又打開,接過水色遞過來的水舀子,伸進壇子裏舀了一舀子水灌進水壺裏。水色又忙将壇子封好,跳到桌案便幫卿卿将小爐子的火生上。
“小姐,你還沒說這是誰送來的水呢!”水色一邊往小爐子裏加炭一邊問。
“是江公子。”
“江公子?他怎麽會送一壇……”水色猶疑到一半,突然想起了緣故,興奮地叫了起來:“哦!我知道了!那日裏小姐抱怨說沒有泉水泡茶心裏不大痛快,江公子便到山上取了一壇泉水給小姐泡茶!哎呀……江公子對小姐真好,真貼心……”
卿卿瞪了水色一眼:“不過是一壇泉水,哪裏就是貼心了!說話也沒個分寸!”
水色忙低下頭,一邊扇火一邊小聲說:“不是貼心不是貼心,是有心了……”
卿卿無奈地嘆口氣,道:“水色,是不是我平日裏對你的管教不夠啊?這樣好了,我明日跟大嫂說說,讓她将你帶去教教規矩?”
水色知道她這是真動了怒,吓得手裏的扇子都拿不穩,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饒道:“水色知道錯了,求小姐饒了我吧……”
智府自從智夫人去世之後,便沒了當家的主母,前廳後院的事情都是智安在打理,智安再怎樣都是一個男人,心思不如女人細膩,為人也頗為大方,府裏的下人只要不犯過分的錯誤,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寬宥了過去。
可自從智安成了家,智府便重新有了位打理內院的人。
盛婉儀是禁軍總領的嫡長女,面上溫柔較弱,可那行事作風都是得了盛總領的親傳的,雷厲風行,嚴謹細致,眼裏容不得沙子,過門不過半年時間,智府就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從守門的小厮到後院看家的大黃狗,沒有一個敢壞了規矩的。
要是讓盛婉儀知道了因她亂說話而惹惱了小姐,那定是沒有好果子吃了!
卿卿看了水色一眼,淡淡道:“起來吧……”
水色猶猶豫豫地站起來,皺着眉頭不敢說話,卿卿對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繼續扇火,水色忙撿起丢下的扇子湊過去認真的扇火。
水色自小便跟着她,只是這麽些年,到底還是欠缺些心思。卿卿看着水色小心翼翼的樣子,心中也有些不忍,輕聲道:“你跟了我這麽些年,這樣簡單的道理還不懂嗎?江公子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甚至可能會是個知己,可‘貼心’這樣暧昧的字眼是能随便說出來的嗎?莫不說我有個郡主的名號在這裏放着,就算我是個普通百姓家的姑娘,那樣的字眼說出來也是要壞名聲的。水色,衆口铄金,積毀銷骨的道理,你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