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原因

18.

裝甲車終于來到了地面。

出口處并沒有見到狼的影子。

“出口周圍進行了處理，有狼讨厭的氣味。”辛瑤看着前面說道。

但是，遠處，大概一百多米的地方，一排長長的狼隊虎視眈眈地注視着這輛車。

李晨續已經完全駕馭了這輛裝甲車，只是速度不快，這種速度估計暫時不會驚擾到狼群。

裝甲車開了沒多遠，突然停了下來。

大家都看向駕駛室前面的窗外。狼群堵住了去路。

“怎麽辦？要沖過去嗎？”李晨續問。

“你以為沖得過去嗎？”陳至回答，“我、肖朗、林轼遠、陸風、許小光下去殺出一條血路。其餘人在車裏。”陳至，的确像個領導。

“我也去！”辛瑤已經拿起了手裏的短刀。

大家回頭看向她，陳至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我……”劉程也站了起來。

“你留下，幫我照顧辛洛。”肖朗按住他的肩膀說。

“……”劉程看了一下衆人，大家的意思一致。他知道，自己的速度是個問題，這時候可能真的幫不上忙。

辛洛拉了一下劉程的衣袖，擡頭看着他。劉程重新坐下。當然，對于同意辛瑤出去，劉程心裏還是有些別扭的。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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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轼遠第一個跳出了裝甲車，接着是陳至、肖朗、許小光、陸風、辛瑤。林轼遠、肖朗和陳至站在裝甲車前面一字排開，手中握着各自的武器，面對着無邊無跡的狼群。陸風、許小光和辛瑤站在裝甲車上面。

一陣厮殺過後，裝甲車碾着狼的屍體，艱難前行。

“媽的，這要殺到什麽時候啊！？”李晨續一邊開車一邊大罵着。

辛洛無聲地注視着窗外。林轼遠在最前面，肖朗和陳至在他的左右兩側，陸風、許小光和辛瑤在裝甲車車頂，看不見，但是可以聽見頂部的腳步聲和陸風的叫罵聲。

辛洛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在情緒波動時，她使用能力是不會造成身體虛弱的，情緒波動越劇烈，她的能力越強，而身體卻不受影響。6歲以前的她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能力，也控制不了，所以她才會亂用自己的超能力。到研究所一段時間後，研究人員給她用了藥，只要使用超能力，就會使身體虛弱，同時，還派了專人為她進行控制情緒的輔導和培訓。最近的五六年時間，辛洛幾乎都沒用過她的超能力。這幾年，除了每天必須接受的各種檢查和治療，其餘的時間看看書，上上網，過着平淡的生活。當然，研究所的網絡是經過過濾的。她沒有通訊設備，沒有朋友。辛洛覺得這種生活說不上好，但是，她可以忍受。她也希望自己就這樣生活着直到死去。生活，就是等着死。

如果不是這次狼的疫情，辛洛都快忘了自己曾經有過某種特殊的能力。第一次出來，和肖朗一起遇到狼群的時候，辛洛本能地使用了她的超能力，那種本能，不需要想起，也不用練習。但是，研究所給她用的藥也持續發揮着作用，每次用完超能力後，辛洛會很虛弱。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辛洛不會使用。

上次在船上，辛洛第一次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會影響到她的超能力使用，而且用後并沒有感覺到虛弱。所以，研究所的藥物失效了？還是那種藥物從來就沒起過作用？

毀滅邵工的研究所後，辛洛證實了自己的判斷，她的情緒會加強她的能力，而且不會讓她虛弱。

剛才路上，辛洛又小小地測試了一次，測試結果是，她仍然會虛弱。情緒，對辛洛來說，是個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在研究所的時間太久了，辛洛需要時間來找回真正的自己。一想到這個，辛洛突然有些詫異。肖所長真的只是想關押住她嗎？她的能力會有什麽危害嗎？小時候會傷到家裏的物品，也會傷到身邊的人，但是，逃出來後，辛洛做的都只是救命而已，她長大了，完全能控制住能力的使用。所以，肖所長在怕什麽？

有些事情，不是一時可以想清楚的，所以，辛洛幹脆不去想。如果她能活得夠久，答案可能會自己跑出來。

外面的戰事，雖然血腥，但幾個人看來完全能應付。狼，對于人來說，并不可怕。可怕是無窮無盡的狼……

已經坐立不安好一會兒的劉程終于站起來，他擡起手敲了敲頂部的出口處。

“怎麽了！”辛瑤的聲音傳來。

“辛瑤姐姐，你下來，我上去替你一會兒。”劉程擡着頭對着出口大聲說着。

“……”上面沒有了聲音。

辛洛也将眼光從窗口移到了頂部。

“咔嚓。”頂部的圓形出口打開了，滿身是血的辛瑤跳了進來，劉程雙手一撐，已經出了艙內，圓形門瞬間閉上。

辛瑤坐在了辛洛對面。看起來氣色和體力都還好。

辛瑤看了看辛洛，說了句：“我很好。”便開始低頭擦拭起自己的短刀。

辛洛從背包裏拿出一條毛巾，遞給辛瑤，辛瑤擺擺手，“不用了，謝謝。”

辛洛拿着毛巾的手停在中間，然後又把毛巾裝回了包內。

兩人不再說話，氣氛有些尴尬。

半個小時後，辛瑤換下了許小光。

又半個小時後，許小光換下了陸風。

之後陸風換了陳至，陳至又換下劉程。

林轼遠和肖朗一直沒有休息過。

裝甲車的油箱，一直都是滿的，李晨續看了很多次。遇到肖朗和林轼遠他們之後，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大家都感覺到了，但是，創造這些怪事的人沒出來說，大家也便不問。相信不說，一定有不說的理由。

中午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能量站，仔細觀察後發現這所能量站已經被破壞得很嚴重，完全不能使用了。

南邊能量站的設置明顯比北方多了些，但是，遇見的第一家能量站就破壞得如此嚴重，大家對之後的旅程不免擔心起來。

下午兩點多的時候，肖朗終于回到車內，一方面是為了休息一下，另一方面，他很擔心辛洛。

“我們堅持到傍晚前是沒問題的。希望傍晚前能找到一座能用的能量站。”肖朗頭靠在車背上，眼睛看窗外。

辛洛沒有回應。這些人，除了林轼遠，體能已經開始下降了，能量下降得非常嚴重。

肖朗出去之前，辛洛低聲說：“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

快到下午五點的時候，狼群像突然接受到了撤退的命令一般，呼啦啦地一下子丢下和它們戰鬥了快一天的幾個人，四處逃竄開去。

狼群剛掉頭離開的時候，肖朗就迅速地往裝甲車跑去，林轼遠愣了一秒鐘，也跟了過去。

裝甲車內，辛洛躺在椅子上，臉色慘白。

“辛洛！”辛瑤叫着撲到辛洛身邊。

肖朗也顧不了許多，一把抱住辛瑤，“沒事，辛洛沒事。”肖朗在辛瑤耳邊輕聲說着。說完，将辛瑤抱到一邊，自己蹲下來看着辛洛。

其他人對于辛洛這種狀态已經習已為常了，看到肖朗的表現，知道辛洛只是暫時昏迷，便都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來。

林轼遠也坐好，皺着眉頭盯着辛洛。

“她怎麽了？”辛瑤也看到了大家的反應，低下頭在肖朗耳邊問着。

“她有時候會這樣，休息一晚上就沒事了。大家都知道。”肖朗覺得臉上有些熱。

“為什麽會這樣？她身體不舒服嗎？”辛瑤知道現在問這個不是時候，但是，辛洛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非常害怕辛洛有什麽意外。

“嗯……那個用了……之後，就會這樣。”肖朗不得不把嘴對着辛瑤的耳朵，說出這句話。

辛瑤微微動了一下脖子，肖朗說話呼出的氣使耳邊有些癢。

“以前從來沒有過……”辛瑤看着辛洛，臉上還是帶着擔心的表情。

“嗯。”肖朗不知道怎麽跟辛瑤解釋。曾經不可一世的小女孩，在研究所十幾年後變成了現在弱不禁風的樣子。肖朗也不明白為什麽。但是，如果說肖所長會害辛洛，肖朗死都不會相信。

今天進入的這所救助站還算完整。雖然受到了狼的攻擊，還搖搖欲墜地堅持着。只是不知道它還能不能堅持到明天、後天。

辛瑤看着肖朗熟練地從背上放下辛洛，整理出一塊地方，把辛洛放上去，讓她躺得舒服些，為她蓋上了毯子。從外表實在看不出，高大威猛的肖朗對辛洛會這麽細心和耐心。辛瑤想想，自己作為姐姐都不一定做得比肖朗好。能遇到肖朗，是辛洛的幸運。

今天大家充電的時間都比較長，照例，林轼遠最後一個上了能量樁。

肖朗看了一眼坐在辛洛頭頂處的辛瑤，用頭指着遠處的一個角落，說：“我們去那邊聊聊吧。”

對于肖朗提出的邀請，顯然辛瑤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但是，她還是站了起來，跟着肖朗走到了那個相對封閉的角落。坐下前，辛瑤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在閉目養神，沒人注意他們兩個。

“辛洛在研究所被用了藥物，”肖朗直入主題，“一用超能力身體就會虛弱。所以，最近幾年，她幾乎沒用過超能力，這次我們逃出來，她才開始用。用完後一般會昏迷，需要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的時間來恢複。”肖朗說這些話的時候，能聽出他的內疚和心疼。

辛瑤低着頭靜靜地聽着，沒有插話。

肖朗繼續，“辛洛……其實并不恨你和你的父母。”

辛瑤擡起頭，借着火光看着肖朗的側臉，“可是，我媽媽去世到現在，她都沒掉過一滴眼淚。她恨我們，一直都恨我們，特別是，恨我媽媽……”

肖朗也扭過頭，看着辛瑤眼中閃着的淚光。

“小時候，辛洛無法控制她的能力，”辛瑤低聲說着，“她經常無緣無故地發脾氣，然後打破家裏的東西，也會弄傷我。我爸爸每次都不顧受傷大哭的我，反而去緊緊地抱住辛洛，安慰着她，不停地說着‘對不起，對不起，辛洛。’你看這裏，”辛瑤用右手撩起額前的頭發，露出了幾乎從額頭的中間一直劃向右側眉尾的一條長長的傷疤，“這個就是辛洛六歲時最後一次留給我的。我當時滿臉是血，爸爸卻在我面前抱着辛洛。我媽媽大哭着給我清理，帶我去看醫生。也就是從那次之後，媽媽堅決要送辛洛走，為此家裏父母之間發生了一次又一次的争吵。”

辛瑤停頓了一下，她的胸前起伏着，在用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肖朗，我媽媽從來沒後悔過送辛洛走，直到昨天，在研究室，她聽到了邵工說的辛洛在研究所的事情，我知道她後悔了，她第一次後悔把辛洛送走……”辛瑤把頭放在雙膝上，哭得已經泣不成聲。

肖朗又開始不知所措，他擡了擡手，在辛瑤的後背上方停了停，最後還是沒有拍下，把手放回了自己身邊。

對辛洛，肖朗從來沒有過這種不安，辛洛不舒服了，肖朗就去扶住她，辛洛昏迷，肖朗立刻背起她。可能，他跟辛洛認識得太久了，他們之間熟悉得可以瞬間明白對方的一個眼神。雖然，在研究所的時候，在離開研究所之前，他們也沒說過幾句話。他只是辛洛的專職安保。

辛瑤慢慢停止了哭泣。

肖朗的表情也終于放松下來，“辛瑤，”這是肖朗第一次叫辛瑤的名字，有些別扭，“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會跟着你們回你們的地下基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