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坦誠

21.

“你說什麽？！你在為辛洛救了你而生氣嗎？”肖朗覺得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

“是。我的事不用她管。”林轼遠咬着牙說出這幾個字。

“你再說一遍！”肖朗已經控制不住怒火地抓住了林轼遠的衣襟。同時，擡頭一看，看見辛洛正看着他們這裏。他趕緊松了手，重新坐好。

肖朗調整了一下呼吸，說：“林轼遠，辛洛救你，是她覺得她應該救你。那是她的本能，也是她願意承擔的責任。所以，你不用覺得有什麽負擔。”

肖朗停頓了一下，看着辛洛，辛瑤正拉着辛洛教她編花環，“辛洛不明白你為什麽會這樣。你這樣，讓她很擔心。辛洛……很少跟人……平常人……接觸，有些事她不完全懂。但是，既然我們大家在一起了，希望你能遷就她一些。算我求你！”肖朗沒求過人，被他爸爸往死裏打的時候，都沒說過一句求饒的話。

肖朗等了一會兒，林轼遠最終也沒有說出一個字。反正，肖朗的意思說明白了，林轼遠懂了，最好，不懂，他也沒辦法，大不了，大家分道揚镳。

肖朗站起來，看着湖水調整了一下心情，走向了辛洛。辛瑤已經做好了一個花環，正要戴在辛洛的頭上。

戴着五顏六色小花花環的辛洛真的很漂亮。肖朗看着辛洛，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好看嗎？”辛瑤問肖朗。

“呃，好看！”肖朗由衷地說。

辛瑤看着肖朗，臉上帶着有些不自然的笑。

辛洛也笑了，跟着姐姐，戴着姐姐編的花環，肖朗說很漂亮，這種感覺很新鮮，也讓辛洛的心情變得很好。然後辛洛又看向了林轼遠剛才坐着的地方，而那裏已經沒了人影。

辛洛四處尋了尋，都沒有看到林轼遠。辛洛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擡起手想要摘下頭上的花環。

“哎，別摘啊，很漂亮。”辛瑤輕輕攔了一下辛洛的手。

這時，林轼遠從救助站後面拐了過來，走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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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三人面前，林轼遠的左手背在身後，看着辛洛，臉上卻依然沒有什麽表情。

他沒有馬上說話，只是看着辛洛，欲言又止的樣子。

辛瑤突然說：“肖朗，我們去那邊再摘些花吧，我要再給辛洛做一個花環。”

肖朗站在原地沒動，疑惑地看着辛瑤。不知道剛才還怒氣沖天的林轼遠接下來會對辛洛做些什麽，肖朗這時候一定要在辛洛身邊守着，擺着随時拔刀的準備。

“快來啊。肖朗，過來。”辛瑤又摧促着。

肖朗看了看辛洛，辛洛只盯着林轼遠。肖朗又看了看林轼遠，這小子臉上的怒氣好像少了很多。那邊辛瑤還在叫着他，劉程都在往他們這邊看了。肖朗不得不走向辛瑤。

“給。”肖朗走後，林轼遠從身後拿出左手，遞到辛洛面前，掌心裏是一個紅紅的小果子。

“……”辛洛沒接，看了看果子，又看了看林轼遠。記憶中，從來沒人送過她禮物，哦，生日的時候研究所會給她過生日，肖所長也會送她禮物，但是那些禮物，辛洛都已經沒了印象。同齡人送的禮物，更是從來沒有過，肖朗好像也沒送過，或者，肖朗送給過她什麽東西，她也已經記不清了。總之，這個小果子，讓辛洛心跳都有些加快了，看到這個小果子時，感覺真好。

林轼遠一直伸着手等着，臉上不再是生氣的表情。辛洛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捏起那個小果子。

“我已經洗幹淨了，可以吃。”林轼遠說，聲音，很柔軟。

“這個，很高的地方才有吧？”辛洛沒有直接吃，看着小果子，問道。

“嗯，後面，最高的那棵樹頂上，剩下的唯一一粒。”林轼遠說這話的時候像個等着表揚的小男孩兒。

辛洛笑了，戴着花環的辛洛，笑得露出了潔白牙齒，那個笑，天真、燦爛。林轼遠看得竟有些眩暈。

辛洛把果子小心地放在嘴邊，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汁液瞬間充滿了口腔。辛洛覺得這是她這十三年來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小果子，有個核，辛洛把核扣出來，是個心形的小核，很漂亮。看着小核，辛洛把剩下的果肉全部放進了嘴裏，細細地品味着小小的一口甜蜜。吃完了果肉，辛洛拿着核走到湖邊，放在湖水裏洗了洗，用随身的手帕擦幹淨後包好，放在了裏面的兜裏。

林轼遠走到辛洛身邊，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收好了那個小核。

“你，以後，別再冒死救我！”林轼遠聲音依然很輕地說道。

“……”辛洛剛才還喜悅的臉上，聽到這句話後又變成了不安和緊張。

“嗯，我是說，今後，我不會再輕易地與狼拼命，我會……盡量……活着。”林轼遠看着湖面，說這段話時，有些斷斷續續，但卻像是在心裏早就說過幾百遍。

聽着林轼遠的話，辛洛的嘴角慢慢上揚，微笑再次出現那張美麗的臉上，只是，這個微笑帶着雙眸中晶瑩的淚花。

林轼遠的視線從湖面轉向辛洛，看着辛洛帶着淚的笑，自己也笑了。好想去摸摸她烏黑的短發，好想把她攬在懷中。

“昨天，為什麽會突然昏倒？”林轼遠調整了一呼吸，問道。

“我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叫‘小花，小花’，你聽見了嗎？”辛洛覺得這些話可以跟林轼遠說，因為林轼遠和她一樣是經歷者。她瞞不過林轼遠。不跟肖朗他們說，是因為他們本來就不知道，便不用再讓他們擔心。

林轼遠搖搖頭，“沒有。”如果真有聲音，以他的聽覺，這麽近的距離的，再小聲，他也能聽到的。

“這個聲音擾亂了我。所以，又回到以前的樣子了。”辛洛又開微微皺起眉頭，“昨天晚上，我夢見有一個女人抱着我，我只有幾個月大的樣子，她在叫我‘小花’，我問了肖朗和辛瑤，他們都不知道這樣一個女人。我，更是完全沒印象。”

“你覺得，狼群的消失跟這個女人有關？”林轼遠問。

這個是辛洛一直思考的問題，“最後狼群的消失，不是我做的，也不是頭狼發的號令，這群狼根本沒有頭狼。”辛洛沒有給出答案，這個時候，答案根本無從知曉。

“林轼遠，換崗了。”肖朗在不遠處叫了一聲。

兩個小時之後，一切都還是美好平靜的樣子。天已經漸漸黑了，大家準備進救助站。

“不好意思。”肖朗在人群後面叫了一聲，“今天想告訴大家一件事，”所有人都回頭看向他。“辛洛，其實，不是我弟弟，而是我妹妹！”

“切！”大家對他這個自以為爆炸性的聲明，似乎都沒什麽反應。

“你們，都知道了？什麽時候知道的？”肖朗追上陳至，問道。

“我比較後知後覺，辛洛說話的時候，我才知道。”陳至回答着。

“哎，你呢。”肖朗攔住了臉上帶着淡淡笑容的林轼遠，“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我？很早。”林轼遠說完快走了幾步。

辛洛和辛瑤在肖朗身後，不停地笑着。

救助站裏再次出現了歡笑聲，這難得沒有狼的一天，大家都盡情地享受着。

林轼遠又坐回了他的老地方，一擡眼就能看見辛洛，而大部分時間，辛洛也都在看着他。兩人目光對視的時候，都沒覺得尴尬，眼光中傳遞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辛瑤默默地看着辛洛和林轼遠，偶爾看看肖朗，大多數情況下肖朗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但是會貌似不經意地看到辛洛和林轼遠對視的時候，表情會稍微變那麽一下。辛瑤不知道那變化是什麽，是難過、嫉妒？還是欣慰？

“有沒有人說說現在狼到底是什麽情況？林轼遠，你有沒有什麽想法？”陳至問道。作為領導，陳至覺得自己對目前的情況沒有進一步的了解，很對不起大家，也對不起自己領導的地位。

“沒有。”林轼遠又恢複了老樣子。

肖朗和辛洛對視了一下，點點頭，然後，說：“我還有件事要告訴大家。”所有人眼光都聚向了他這裏。

“辛洛，和我們都不太一樣。她……有些……超能力。”肖朗停頓了一下，想給大家一些思考的空間，但是，似乎大家并沒想要思考，都眼睜睜地看着他，等着他說下去。

于是，肖朗只能繼續說：“她有時候，可以發揮出一些特別的能力，比如，給油箱加滿油，把江水的臭味擴散得範圍大些，還有，把研究室裏的東西化為灰燼，指揮頭狼發布撤退的命令……”

肖朗一邊說一邊看着對面除了林轼遠以外的五個人，跟着他的話語，嘴巴張得越來越大。

“哦靠！”嘴快的陸風，這時候顯出了他的與衆不同，在別人還在張着嘴的時候，他已經發出了聲音，“我們知道辛洛有些能力，但是，沒想到……這麽……有能力！”

“辛洛用完超能力後，會昏迷。你們都看到了，所以，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用。而且，她的超能力也不是萬能的……”肖朗說着。

“所以，那個韓野和邵工才千方百計地要留住辛洛？”李晨續問道。

“嗯，是的。但是，辛洛不會再被別人研究了。她在人體研究所呆了十二年，那個是國家最頂尖的人體研究機構，他們都沒有對辛洛的超能力得出什麽研究結果，沒有讓她應用于實踐之中，所以，也許她的超能力并不一定能夠改變什麽，對她的研究也是沒有意義的。目前，辛洛和我的目的，就是去南方，找到能夠生存的地方。如果能夠打敗狼群，救了大家，當然是最好的。不能，我們也沒辦法，只能首先自保。今天跟各位說這些，也是請各位能夠理解。既然我們決定了要一起走完剩下的路，那我們先要坦誠地面對大家。”

辛洛覺得肖朗現在越來越會說話了。以前在肖所長面前總是怕說錯話，現在，放飛自我後，他的語言能力還是不錯的。

肖朗說完，大家都沉默了。這段坦誠的話，讓人聽了并不舒服。但這卻是客觀存在的事實，誰都不能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