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立南風豆蔻韶華·六

陸柒瞧着他的樣子,一下笑了出來:“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說這些甜言蜜語哄人開心呢?”

“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呢。”葉行舟想把她摟過來,可想了想這會府裏下人都在,擡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再說了,什麽叫‘哄人開心’,我可是認真的。”

陸柒才不與他做這些口舌之争,她心裏其實是開心的,只是卻不想表現得那麽明顯,便幹脆扭過頭去,不再看他了。

葉行舟又在這裏坐了一會,說了些近來發生的事情,才離開。

自從回到壇城,他就一直很忙。陸柒不知道他在忙什麽,也沒有多問。他想告訴她的,每日晚間總會來說給她,他不想說的,陸柒想興許那些事情不是時候,就也不多思慮。

在端王幾次表現出對她的排斥之後,陸柒也幾乎見不到這位王爺了。有時是王爺确實有事處理并不回府,有時是端王妃刻意讓她避開和王爺正面接觸。

其實這樣倒也好,端王是葉行舟的父親,又是身份尊貴的王爺,他是這樣的态度,陸柒也确實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只是這樣一來,她也不清楚葉行舟和他父親之間的矛盾是否随着時間的推移有所緩和了。

入了六月,天氣更熱了。樹葉漸漸轉為濃綠色,層層疊疊綴滿了枝頭,在悶熱的夏風裏垂頭喪氣地搖晃。這種天氣,人只會越發懶怠,不過陸柒卻還好,從前她練武的時候,每到盛夏寒冬是最難熬的,比起那時候為了練劍汗流浃背,如今能坐在端王府的屋子裏,實在是再惬意不過了。

夏日裏,盛京城的嬌小姐們也不怎麽出門了,平日裏總會多少聚一聚的也不聚了,只是有一家卻例外。

廣安侯之女趙憶然正是六月初二的生辰,每年她都要宴請些相熟的姑娘到家裏賞花觀景。原本這只是閨閣之間女子們的小聚,可随着趙憶然長大,這樣的小聚就摻雜了一點別的東西。

比如去的人許多都是廣安侯門生家裏的小姐,而侯府邀請的也大多是京中權貴。這樣的生辰宴會,其實可以算作一種試探和鞏固關系的手段。

今年趙小姐邀請的人卻是比往年多了一個極為特殊的,那便是端王妃的遠親,陸小姐。

“我又不認識她,她幹什麽邀請我。而且對外只說我是王妃的遠親,又不是王府的人,她專門寫個帖子來,有什麽用意?”陸柒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還能收到這樣的帖子,她只想安靜等着葉行舟調查出那塊玉玦背後的故事罷了,怎麽還能和這什麽趙小姐扯上了關系?

吟風在不歸閣受過訓練,知道的比陸柒要多一些:“盛京城中,除去王府,便要數廣安侯府勢力最大。廣安侯祖上曾出過一位皇後,又因曾救了先帝一命加封,朝中有不少門生。”

吟風想了想,又接着道:“廣安侯只有一位嫡出女兒,便是這位趙憶然小姐,她既然寫了帖子邀請柒柒小姐,說明廣安侯府對柒柒小姐的身份很感興趣。”

“對我感興趣?”陸柒露出一副驚訝的神情來。她一個鄉野村夫有什麽好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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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風點點頭:“柒柒小姐跟着世子回到盛京,原本就已經引起了各方勢力的注意,廣安侯府這時候想試探,也可以理解。”

“那這個廣安侯,是好人還是壞人?”這段日子和吟風相處,陸柒發現她确實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在路上時就處處保護她照顧她,到了盛京也一直以她為先,幫她打點端王府的事情。

陸柒雖然打架沒怕過,可她沒在端王府這樣的府裏生活過,如果不是吟風,她還不知道要被端王府一些侍從給怎麽看輕呢。所以這會,她對吟風便也不遮不掩,若有什麽不懂的,就直接問她。

“目前還不清楚。”吟風蹙眉,“表面上看,他始終效忠聖上,聖上即位後也一直盡心竭力,并不因為聖上年輕就肆意妄為。不過表面上的功夫并不代表什麽,內裏還需要調查更多。”

連吟風都這麽說,可見這個廣安侯要麽就是絕對忠心,要麽就是隐藏得足夠深。陸柒原想問問葉行舟怎麽看,可轉念一想,這些朝堂上的事情葉行舟恐怕也不好與她細說,便将此事作罷了。

她最後只去問了端王妃,王妃略作思考便同意了她六月初二日,也就是第二天到廣安侯府赴宴,因怕她不熟悉,特地派了自己身邊一個名喚絹兒的丫頭跟着,見機行事。

第二日一早吟風就将陸柒叫了起來,原本給她選了一件廣袖襦裙,可陸柒思來想去,還是換上了自己更習慣的窄袖對襟。她原本就不是什麽高門大戶的閨秀,又何苦專門裝成自己不擅長的樣子自取其辱呢?

反正她只是端王妃的一個遠親家的姑娘,整個盛京那些貴族小姐哪個不知道她是山裏長大的?她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等馬車到了廣安侯府,陸柒才知道,原來今天這個宴會,福嘉公主也來。兩人的馬車好巧不巧一起到了廣安侯府。

陸柒下了馬車,一擡頭就看見福嘉公主從馬車裏出來,扶着宮女的手往侯府中走去。

孟如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好像不認識她一樣,便走了進去。

陸柒倒沒覺得有什麽,這麽幾日過去她手上的傷口也快好了,這點小事原本就不值一提,她也沒指望能就此和福嘉公主緩和關系。

廣安侯府建造精巧,雖不如王府那般氣派,可也算雕梁畫棟、風景如畫。府門前有迎接的丫鬟,聽聞是端王府的陸小姐,便恭敬地行了禮,領着往裏走去。

宴會擺在趙憶然的院子裏,正廳當中置了矮桌,如今人還沒到齊,每桌上只擺了果酒、時鮮瓜果等冷盤。

陸柒到時,正見幾位認識的小姐坐在一處聊天。她在盛京只認識福嘉公主一個,又不能去和福嘉公主說話,便由着廣安侯府的丫頭領着她坐到了她自己的座位上。

今日宴會的小壽星趙憶然還沒到,時不時有府裏的管家領着侍女将其他備好的冷盤端上來,也有屋內侍奉的,已為陸柒甄好了酒。

大抵這麽無聊地坐了有一刻鐘,各府的小姐陸陸續續到了。這其中數福嘉公主身份地位最高,故而陸柒瞧見她就坐在趙憶然身邊,是最上首的位置。而數她身份最低,故而依次排下去,她坐在最靠近門的地方,是為最末。

陸柒一一瞧去,這些盛京城最尊貴的姑娘們無一不是盛裝華服,身上戴滿了首飾,頭上插着金簪銀簪,兩相對比,她今日這一身衣服,簡直可以說得上一聲“寒酸”。

其實倒也沒那麽誇張,只是和那些小姐比起來,陸柒穿得猶為素淨,就顯得尤其顯眼。

“我來遲了,姐妹們可嘗了新釀的果酒?”

這時候門口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陸柒扭頭看去,只見一位姑娘身着妃色羅裙,梳着陸柒來了盛京才知道的流月飛仙髻,手中拿着一把團扇,一邊輕笑一邊走了進來。

身旁的其他小姐都起身朝她福禮道賀,陸柒瞧着便猜這位就是趙憶然姑娘了,也連忙起身跟着道賀。

趙憶然朝她們點了點頭,便朝着上首的位置走了過去,先向福嘉公主行了禮,而後又似乎極為熟稔地坐在福嘉公主身邊說道:“難得公主今日撥冗前來,實是憶然的榮幸。”

陸柒偷偷看去,只見孟如皮笑肉不笑,勾了勾嘴唇:“憶然姐姐相邀,哪有不來的道理?”

陸柒心想這福嘉公主果然是個伶俐的,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卻是老道得很,怪不得她生母早逝,還能在宮中如此如魚得水。

趙憶然也知趣得很,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端起酒杯來,說了些場面話。

陸柒算是看出來了,這宴會名為生辰宴,其實就是各府的小姐們找個理由出來聯絡感情。那些與廣安侯府交好的大人,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兒和廣安侯的女兒處好關系,這麽一看倒是各取所需挺和樂的。

只是這麽一來,她就顯得更加格格不入。陸柒從頭到尾都在想這位趙小姐叫她來到底有什麽目的,總不可能完全是廣安侯的意思吧?廣安侯會對她有興趣?

在宴會快結束的時候,她才終于找到了答案。

用過了午膳,趙憶然邀請各府小姐們到花園裏賞花喂魚,陸柒沒有什麽相熟的人,就一個人坐在池塘邊上看池裏的魚吐泡泡。她正看得高興,忽然身後有人叫了她一聲。

“這位就是陸柒小姐吧?果然名不虛傳,一看就是山裏來的。”

陸柒轉過身一瞧,嚯,她面前站了四個姿态各異的姑娘,當中一個就是趙憶然,正有些輕蔑地俯視着她,臉上挂着顯而易見的嘲諷。

她說完這句,她身邊的一個穿着一身粉藍間色襦裙的姑娘立馬掩着嘴笑了起來:“憶然一下子就把話都說了,讓我們說點什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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