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聞莺飛到一棟簡樸老舊的四層小樓前就停了下來,它徑自飛進四樓一個開着的窗戶,不一會兒就看到雲舟從窗戶探出頭來,聞莺把他黑色的半長發扇的亂七八糟的。

江與暮正仰着頭,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露出驚喜的表情。

雲舟很快轉身往樓下跑,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出現在江與暮面前,他把人拽進走廊,不确定地問:“你……”

“逃出來了。”江與暮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才出來一會兒就碰到聞莺了,它還認識我呢。”

逼仄狹長的走廊裏光線昏暗,江與暮帶着一頂貝雷帽,穿着短款小夾克,笑得像個小太陽一樣。

雲舟帶着江與暮走進四樓的一個房間,是個一居室的小公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謝逐風正在餐桌邊布置早飯,聽到腳步聲,他笑着回頭問:“怎麽了雲舟?看到樓下有賣牛奶的小孩兒嗎?”

然後他的笑容就凝固在唇邊,眉頭深深地皺起來:“她怎麽在這兒?”

江與暮拽住雲舟的衣袖,才裝作驚慌的模樣後退半步。

雲舟果然很護着她,對謝逐風說:“我會想辦法離開主城。”

“天吶,你瘋了?”謝逐風難以置信,他壓低聲音提醒雲舟:“她是宗顏的omega!”

“我出生的時候,omega都死光了。”雲舟冷淡的神情中帶上了他幾乎從不外露的桀骜不馴,他說:“我不懂alpha和omega之間的臣服的關系。”

“好,你不懂alpha和omega的關系。”謝逐風氣到無可奈何:“宗顏的地位你總清楚吧?你想搶他的東西?”

江與暮忽然小聲啜泣,她的眼睛裏盈滿淚水,倔強又可憐地說:“我不是誰的東西,我有名字,我叫凜桃……”

她的尾音裏帶着令人心疼的顫音,雲舟把她抱進懷裏,像哥哥安撫受欺負的妹妹一樣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頂,動作溫柔又生澀。

聞莺落在她肩膀上,學着雲舟的動作用翅膀觸碰她。

雲舟倉促地笑了一下,對謝逐風說:“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不知道為什麽,我放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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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看着雲舟要轉身離開,謝逐風不得不暫時妥協,把人拉回來,他苦笑着說:“你先別走。我們再想辦法。”

桌上的早餐非常豐盛,像是從謝逐風家裏的廚房做好運送過來的。煎的外脆裏嫩的雞排,色彩明麗的凱撒沙拉,溏心煎蛋,面包籃裏有吐司、法棍和牛角包,還有香甜的牛奶。

謝逐風把兩個人的早餐分成了三份,自己只留了一只牛角包。雲舟看到後,把自己盤子裏的煎蛋遞給他,被謝逐風擋了回來。

謝逐風嘆了口氣,無奈又寵溺地摸了摸雲舟的頭:“你啊……你吃吧,我不餓。”

江與暮乖巧地低着頭坐着,跟零零說:“謝逐風好像真的挺疼雲舟的,細節的地方做不了假。”

零零不置可否,說:“謝家人一直沒有放棄和宗顏的争鬥,謝逐風出走裏巷,找到了擁有強大能量的雲舟。謝清漪在宗顏身邊百依百順,心裏卻想的是傾覆宗顏的統治,讓宗顏從此只看她一人。”

江與暮咋舌:“還有一個人不想扳倒宗顏嗎?”

“有啊,雲舟就不想。”零零說:“上個世界線,謝家衰落,謝逐風為了家族的生存,不得不背叛了雲舟。雲舟從生到死,都無辜的像個笑話一樣。”

江與暮抿着唇,說:“這次不會了。”

零零說:“沒錯,因為你,雲舟已經有了和宗顏對抗的理由。”

江與暮摘掉貝雷帽,小巧的臉蛋完整露出來。這樣面對面坐着,雲舟才發現她臉上的傷又多了一些,嘴角破裂帶着血痂。握着刀叉時,露出的纖細手腕上有泛青的指痕。還有,修長的頸項間印着的幾枚紅色的印跡。

雲舟握着餐刀的手不由得攥緊,輕聲安撫她:“沒事了,別怕。”

江與暮瑟縮着坐在椅子上,聞言漂亮的眼睛裏又彌漫上一層水霧,她小聲說:“我會連累你對嗎?我一會兒會自己離開的……”

雲舟清淺地笑了一下,柔聲說:“你不是想看看天幕外是什麽樣子嗎?也許并不美好,但我帶你去看。”

江與暮被撩到了,跟零零傾訴:“嗚嗚嗚他好寵啊。”

雲舟對桌上精致的西餐提不起興趣,他吃的很少,然後站起身對謝逐風說:“我去找熟悉的裏巷商人,看能不能帶凜桃出城。”

謝逐風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身:“我跟你一起。”

雲舟知道其中風險,并不願意牽連謝逐風,謝逐風則無奈地說:“你才多大,能談好嗎?我陪你,就像以前一樣。”

江與暮自己待在屋裏,并不擔心。宗顏上午要處理公務,不會這麽快發現她不見了。臨近中午時,雲舟回來了,神色平和,想來是找到了離開主城的辦法。他拿了一件自己的鬥篷披在江與暮身上,輕聲說:“我們走。”

謝逐風跟在身邊叮囑她:“一會兒可能要把你和變異動物放到一個車廂裏,都是馴化過的,并沒有攻擊性,你不要害怕。”

江與暮乖巧地點頭,說:“謝謝你。”

謝逐風擺了擺手,滿臉的無可奈何。

雲舟倒是很淡定:“就算被關卡攔住,我也能突圍。”

那就是正式跟主城開戰了,江與暮眉心一皺,問零零:“多大勝算?”

零零思索一番:“勝算挺大的。”

願意提供幫助的是一個馬戲團老板,他有貴族特批的許可證,可以出入主城。謝逐風說要去裏巷的是他一個妹妹,天真好奇的貴族少女。

馬戲團的馬車上印着鮮豔誇張的廣告标語,變異動物關在裏面,從外面什麽都看不到。因為全城還沒有到戒嚴狀态,一個熟面孔要從主城出去不是難事。

今天的主城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人造天幕上太陽散發着灼目的光芒。

跨上車廂前,江與暮回頭看雲舟。少年神色冷清,肩上停着華麗優雅的愛神蝶,看到江與暮回頭看他,才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平靜的好像前方并沒有危機四伏。

“邁出這一步,你就不能回頭了,你知道嗎?”謝逐風把雲舟掰過來面向他,沉聲問:“值得嗎?”

雲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眉眼間竟萌生出一種少年人的意氣風發,那是謝逐風從沒見過的神情。他說:“我第一次真心想做一件事。”

“我可以為了保護裏巷的人而受傷流血,也可以為了保護一個人而付出生命。”雲舟的語氣淡泊的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說:“我出生在裏巷,常常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現在,好像明白了。”

江與暮背對着他們,不争氣地紅了眼眶。

零零看着她的神情,問:“你不會對雲舟心動了吧?雖然‘為了你放棄全世界’的類型是很動人。”

江與暮沒有回答,眼中的淚水卻越聚越多。

“天,你不會在想關予奪吧?”零零後知後覺道:“他完全是‘為了得到全世界,放棄你又何妨’那挂的!”

江與暮:“求你別說了。”

謝逐風嘆了口氣,開始規劃行動:“一共三輛馬車,凜桃藏在中間那輛。雲舟的要求是,如果行動暴露,車隊受到攻擊,凜桃要第一時間逃走,我會一直跟在外圍接應你。”

江與暮不贊成地搖頭,看向雲舟的目光又害怕又委屈。

雲舟安慰她:“不一定會到那一步。而且,你安全了我可以無所顧忌地反擊。”

江與暮聽了,只好點頭。她坐在馬車車廂裏,四周是被鎖住的變異生物,有奇形怪狀的,也有色彩鮮豔的,最漂亮的要數角落裏的一只純白色卻有一雙冰藍色眼眸的雪雕。

馬車平穩地行進着,江與暮看不到外面,只能聽零零描述。

“不對。”零零的聲音陡然凝重起來。

江與暮坐直身子:“怎麽了?”

“我沒看到。”零零飛快地說:“但愛神蝶好像感知到危險了,非常暴躁。”

雲舟抿住唇,眼神冰冷鋒利,他自然了解聞莺是在向他傳遞危險的信號。忽然,聞莺靜止在他右側肩膀上方,雲舟随着它翅膀的角度往上看去,敏銳的目光捕捉到了埋伏在屋頂的弓|弩手。

此時,距離城門不過百米之遙。

數道鋒利而尖銳的金屬弩|箭從天而降,雲舟擡手釋放出騰起的火焰,受到阻力後的弩|箭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下一秒,地面出現劇烈的顫抖,石板路裂開縫隙,泥土宛如有生命力一般竄起,馬群驚慌失措,瞬間失去控制!

“與暮,你還是跑吧。”零零建議。

車廂裏颠簸劇烈,江與暮無法保持平衡,她咬牙問:“你不是說雲舟勝算很大嗎?”

零零沒說話,江與暮:“……”又被诓了!

是操縱土的異能者,極具破壞力。

雲舟沒有動作,他在觀察地面龜裂的方向,幾秒鐘後突然疾速向某個方向掠去,土系異能者躲在一條隐蔽的巷子裏,四周有裝備精良的護衛,雲舟哼笑一聲,帶着睥睨的神情擡手,躍起的火焰把所有人掀翻在地。

雲舟回身看到道路兩旁的屋頂上埋伏的弓|弩手,并沒有瞄準自己,鋒利的箭頭紛紛指向每一輛馬車,雲舟想要攻擊的動作倏然停止。

城門處走近一個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看不分明,守城官模樣的人恭敬地跟在他身後。

宗顏看到雲舟立在原地的身影,似乎看到一件極有趣的事。他張狂地笑着:“你可以攻擊我,然後讓弓|弩手把藏着寶貝的車廂射成篩子。”

雲舟閉上眼睛,任由宗顏的手下把他綁起來,鋒利的短刀架在頸間。

宗顏很輕易地找到了江與暮所在的馬車,伸手把人拽出來。江與暮從昏暗的車廂裏現身的一刻,狠狠襲向宗顏,并急切地對雲舟說:“你自己能脫身的,快走!”

江與暮憑借偷襲和狠辣的近戰技巧拖延了宗顏幾秒的時間才被制服,宗顏氣急,握緊她纖細的手腕狠狠發力,江與暮幾乎能聽到腕骨碎裂的聲音。她因為劇痛而弓下腰,又被宗顏扯着後腦的頭發提起來。

宗顏暴怒,看着江與暮的眼神似乎要将她拆吃入腹。

但是他有的是時間收拾這個總也不聽話的女孩兒,他轉向雲舟的方向,用冷酷的語調開口:“雲舟,企圖拐走珍貴的omega,拘捕時不幸重傷而亡。”

手下接收到他的命令,短刀直直刺向雲舟的心髒。

“不要!”江與暮掙紮着,眼淚流下來,她的神情倔強又脆弱:“你沒有資格制裁他,這是私刑,是報複。”

宗顏仿佛聽到了笑話一樣,他攥住江與暮頭發的手指收緊,迫使江與暮擡頭看着他,笑着說:“這裏,我就是規則。”

“求求你……”江與暮害怕雲舟被殺死,她小聲哀求着:“你不要殺他。”

“求我?”宗顏示意手下先不要動雲舟,他湊到江與暮耳邊,帶着惡意問她:“怎麽求?”

江與暮忍不住嗚咽着,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我要标記你。你不許反抗,不許求饒,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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