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趙恪覺得腦袋越來越沉, 脖子都承受不住腦袋的重量了, 最後竟是昏迷了過去。

隐隐約約的,他似是聽到傅采蘩說了很多很多話, 最深刻的一句是,如果他死了, 她也要和他結冥婚,然後兩個人埋葬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至于是真是假, 趙恪不記得了。

趙恪醒來的時候, 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只知道外頭太陽很大。

他望了望四周,正是在自己的房間裏,一旁圍繞着許多人,有太醫,有母親李淑妃, 還有傅采蘩。

見他醒來了, 個個都露出滿滿的笑容。

李淑妃更是喜極而泣,“恪兒,你可算醒來了。”又轉頭看向一旁的婢女, 讓婢女去告訴皇帝,然後迫不及待地與趙恪道:“怎麽樣?你覺得如何啊?”

傅采蘩也是高興得想哭。

趙恪想了想,又望了望傅采蘩,見她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然後皺着眉頭詢問道:“母親, 我是怎麽回來的?”

李淑妃道:“那座山那麽大,找個人很不容易,可多虧了崔公公啊!崔公公說只要帶着你的那條狗去找就行了,還說這條狗最了解主人身上的味道,我們當初還不相信,後來沒想到還真找到了。”

趙恪想了想,又詢問道:“那我的傷……”

李淑妃微笑道:“沒事了,沒事了,幸好救治得及時。恪兒,你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休息,什麽都別想,一定要把傷給養好。”

“那刺殺我的人……”

“你就別多想了,你父皇會調查的。”

趙恪若有所思,“嗯,兒臣明白了。”

李淑妃扶着趙恪,讓他安心躺下來,又讓一旁的太醫都退出去,到門外守着,免得打擾了趙恪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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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李淑妃又和傅采蘩在一旁落座,關切地望着他。

“蘩蘩。”

“嗯?”傅采蘩匆忙上前一步,“三哥哥怎麽了?”

趙恪望了她一眼,道:“當時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我好像記得,你跟我說過很多很多的話,是嗎?”

傅采蘩道:“是啊!我當時是說了很多話。”

趙恪想了想,道:“你好像說過一句話,要跟我結冥婚,真的嗎?”

李淑妃呆愣了一下。

而傅采蘩聽了,甜甜笑道:“我是說過,不過現在真好!不用結冥婚了。”

一想起三哥哥沒有生命危險了,傅采蘩更是笑得燦爛。

而李淑妃忍不住輕嘆了口氣,道:“蘩蘩,你說這話又是何必呢?”

“我說這話……那個時候三哥哥的情況不好,所以我要做最壞的打算啊!”

李淑妃又是忍不住唉聲嘆氣。

小姑娘真是不懂事,難不成趙恪出了事,她還真要跟着去死不成嗎?

這讓她怎麽辦?

李淑妃握住了傅采蘩的小手,語重心長道:“蘩蘩,你這孩子是我當女兒養大的,是我的心頭肉,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許想着輕生。你不是還說過,以後要好好孝順我的嗎?”

傅采蘩想了想,抿了抿小嘴,甜甜笑道:“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如果三哥哥真的出事了,那我……我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了。沒有三哥哥,我活下去好像也沒什麽意思了。”

李淑妃佯怒着瞪了她一眼,“你啊!真是不懂事,也真是夠傻的。”

不過轉而一想,如果傅采蘩長大了還能這麽說,二十年、三十年後還能這麽說,那麽她一定會覺得很欣慰,欣慰恪兒找到了一個那麽好的姑娘。

恪兒在感情一事上,真的是挺苦的,她也真的很希望有個姑娘能夠好好愛他。

“蘩蘩。”趙恪這一聲呼喚,意味不明,接着他又伸出手,握住了傅采蘩的小手,就這麽緊緊握着。

“三哥哥,怎麽了?”

趙恪輕嘆了口氣,淡淡道:“沒什麽。”

只是傅采蘩卻察覺到,趙恪握得好緊好緊,好像就想這麽握着,再也不松開。

沒多久,皇帝趕來探望了一番,噓寒問暖問了好久好久。

趙恪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口口聲聲說自己沒事。

皇帝又詢問了太醫,确定他真的沒有事才放下心來。

發生了這樣的事,皇帝深知絕不會是偶然。

上輩子沒有這一出,那是因為趙恪十幾歲就去封地了,如今二十多歲了還留在京城,加上最近正是多事之秋,太子犯了罪要被廢掉,以孫忌為首的太子一黨必然覺得趙恪的存在是個憂患,想要除之而後快。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道:“恪兒啊!最近一段時間你哪裏都別去,好好呆在宮中。朕就不信那個逆臣賊子能動得了你。”

李淑妃聞言,詫異道:“什麽逆臣賊子啊?皇上知道兇手是誰?”

“朕也只是猜測而已。因為土匪強盜首要的是劫錢,而他們一上來,要的就是恪兒的命,顯然是朝堂上有人容不下恪兒了。”

李淑妃聽了,沉思了片刻後覺得皇帝說得有理,忍不住唉聲嘆氣,“若是皇上早些聽了臣妾的,讓恪兒去封地,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皇帝搖搖頭,神色凝重,沒有說話了。

去了封地,就能免于一死嗎?

生在帝王之家,也注定多的是這種殺戮。

天色一點一點黑了下來,趙恪自醒來後,已經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時辰。

他也設想過那些刺客的事情,想來父皇心中也清楚了,這與朝堂上的局面有關,更與儲位之争有關。他不想生活在這種血雨腥風之中,可他的身份也注定他無法擺脫這一切。

眼看着外頭天色已晚,李淑妃起身道:“恪兒,這麽晚了,我和蘩蘩該回去休息了,你好好躺着,若有什麽事叫外面的太醫,知道嗎?”

“嗯。”

傅采蘩也關切說了幾句,然後就和李淑妃一塊兒往外去。

“母親。”

李淑妃頓時止住了步伐,轉過頭詢問道:“怎麽了?恪兒,你還有事?”

趙恪神色凝重道:“母親,我有些話想與您單獨說說。”

李淑妃想了想,讓身旁的奴仆都退下,也讓傅采蘩早些回去休息。

确定都走遠了,她方坐下來,關切詢問道:“恪兒,你想說什麽?”

趙恪沉思片刻後,道:“母親,您覺得兇手會是誰?他又為何要殺我?”

李淑妃微笑道:“不是與你說了嗎?叫你別想那麽多。你好好呆在皇宮裏,是最安全的。”

“可我一閑下來,就是忍不住要想,我想到的第一個人是孫忌,再是他的黨羽,再然後就是大哥、四弟,他們都有可能。”“恪兒,你別想那麽多,你現在身子不好……”李淑妃給趙恪挪了挪被子。

“可是母親,我不可能一直呆在皇宮裏……”趙恪輕嘆了口氣,“母親,就在剛才那短短的幾個時辰,我想了很多事情,還想起了李湘意說的那個夢。”

“什麽夢?”

“她夢見父皇駕崩以後,九弟當了皇帝,他那個舅舅容不下我,誣陷我謀反。她還說那個夢太真實了,太恐怖了,夢中她跟着我一起被賜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竟到了大婚前夕。”

李淑妃忍不住冷笑,“還有這種荒唐的夢?她說出來唬你的吧!四皇子在,這皇位怎麽輪到九皇子了?”

“母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覺得如果我不為自己争一争,就真的會如李湘意夢中那樣,成為皇位鬥争的犧牲品。”

李淑妃一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竟紅了眼眶。

空氣靜默了片刻。

短短的時間,她也想了很多很多。

緊接着,李淑妃握住了趙恪的手,神情有些激動,目光堅定道:“我的恪兒那麽優秀,又身負兩朝皇室血脈,是最有資格坐上皇位的。”

趙恪愣住。

一直以來,母親在他心中是那種風輕雲淡、不争不搶的人,他還以為她會反對呢!

畢竟上頭除掉趙承祖,還有兩個嫡子,他離太子之位還有好長的距離,卻未料到母親竟能說出這番話。

一時間,趙恪覺得心頭五味雜陳,同時也堅定了心頭的那個信念。

“我的恪兒一點也比他們差,不該因為庶子的身份就埋沒了你。恪兒,不管往後發生了什麽,母親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盡最大的努力幫你。”

這天下本就是屬于她父親的,如今卻被他人奪走。

若是恪兒能坐上皇位,父親在天之靈,也一定會覺得很欣慰吧!

天上的一輪月亮慢慢轉動着,夜色靜谧而安好。

李淑妃離開有一會兒的時間了。

趙恪躺在床上,回想着适才的對話,心頭久久不能平靜。他一定不能讓自己成為皇位鬥争的犧牲品,他絲毫不比兄弟差,為什麽就不能做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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