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顧辭做了夢。

夢到了以前和哥哥相依為命的日子, 最開始是合租的, 一個公寓裏被拆分成一個個的住戶，公用的衛生間，就好像廉價賓館一樣的設施。那裏的每一個夜晚都會有高跟鞋和雜亂的腳步聲，有刻意壓低的争吵聲，酗酒後的嘔吐聲, 在走廊裏甚至能聽到某個男住戶的鼾聲。

有的時候外面會傳來很尖銳的叫喊聲和打鬥聲，哥哥會把吓得發抖的她抱在懷裏。哥哥很寡言, 所以即使在這種時候也是緊緊地抱着她, 而沒有出聲去說什麽。

哥哥很早就開始抽煙了，所以他的懷抱裏總是有着淡淡的煙味，她并不厭惡，也不喜歡, 僅僅是習慣了而已。雖然抽煙，但哥哥在學校裏其實還屬于優等生的那類，總是能考全班前幾的那種。那時候他靠抽煙提神，有一次被老師抓住, 老師讓他去叫家長, 他沉默地看了老師很久, 直到那個年輕的女老師被他看得手足無措。

“我這是為你好。”年輕的女老師有點結巴地這樣說道。

“我知道。謝謝老師。”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後問, “我可以走了嗎？”

老師說可以，最後兩人都沒有再提見家長的事。

結果下個月，哥哥便退學了。那個年輕女老師順着學校裏的學生信息裏登記的地址找來, 然後久久失語。哥哥既沒有被關注的開心，也沒有被發現的窘迫，他只是表情如常地接待了老師，然後打發她去一邊寫作業。

女老師叫宋清，很年輕，剛畢業的大學生。她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她比自己的學生還要緊張。

哥哥倒沒說什麽，只是問起學校最近的一些情況，話語得體。

最後宋清給哥哥留下一筆生活費，哥哥沒有矯情地推脫，直接收了，說以後會還的。後來，哥哥用那筆錢換了新的住處，也就是他們後來住的地方。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似乎有人喝醉了再鬧事，服務員的勸阻聲并不清晰，但是也能影影約約聽到。

她想起那些類似的夜晚來，但她現在只能将自己抱緊。

溫度有些低了。她模模糊糊這樣想到。把空調溫度調高一些吧。

當顧星辰走進那家西餐廳的時候已是日落時分了，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角落裏坐着的給他招手的女子。

夕陽的暖光讓顧星辰的面容看起來不那麽鋒利了，從很久之前他就有着不符合年齡的銳利眼神，雖然用鋒芒這個詞來形容人的長相似乎有些不妥，但顧星辰的外貌給人的感覺就是那樣，即使沉默着，也讓人無法忽視這個人。也許他就是因為這樣，才變得越來越寡言吧。

“好久不見，宋老師。”他走過去，将手中的禮盒放在桌子上。

宋清站起來迎接他，她看起來沒有多少變化，只是眉宇之間沒了當初的青澀，“好久不見，星辰。”

光線從玻璃裏照了進來，和燈光一起柔軟的糾纏。靠窗一些的位置上有個穿紅裙的女子在拉着大提琴，優雅而委婉的旋律安靜地流淌在空氣中，像華麗的詩篇，琴弦上有着時光的玫瑰花，随着琴曲終了而一朵朵熄滅，最後只剩下輕盈的音樂之風回蕩在心間。

說起一些近期的事情，像是普通師生的閑聊，問候，關心。将當年的錢加上利息一分不少也一分不多的還上，顧星辰示意她打開禮盒，結果裏面是看起來就很貴重的首飾。

宋清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個，不太好吧。”

“一點心意，還請老師你收下。”他淡淡地說道。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宋清明顯的拘束了很多，未想到顧星辰又問了一句，“老師你，現在還沒有結婚吧？”

“沒有。”宋清回答。

“那我把項鏈換成戒指也是可以的了？”他揚了揚唇角這樣問道。

這回再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意思她就是個傻子了，她一下子變得結巴起來，仿佛又成為了當年那個青澀的女老師，“那個，星辰，我一直把你當孩子看。”

顧星辰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在網上看到你手受傷的新聞，現在還好嗎？”宋清轉移了話題。

“不是很好，”他說道，“雖然可以繼續當職業選手，但是已經無法長久地呆在一線了。”

“我看電視上說你們拿了世界冠軍啊，好厲害！”

“老師你教導得好。”

“顧同學你別開玩笑了，嚴肅點。”宋清敲了敲桌子說道，此時她還真有幾分老師的氣勢。

“好的，老師。”他笑着應道。

“那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呢？”宋清問道。

“打算啊，可以選擇的有很多，所以我需要好好思考一段時間。”顧星辰微微嘆了口氣，“如果只是我一個人的話怎樣都好，我也沒有太大的野心和願望，可是我必須考慮小辭。”

“嗯，你妹妹也在做職業選手……不過聽說電競圈挺亂的，是真的嗎？”宋清問道。

“可以這麽說。”顧星辰點了點頭。

“唉，你當初怎麽就把你妹妹帶過去了，讓她好好上學多好。”宋清說道。

“我的錯。”顧星辰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沉地回答，“我本以為我可以護好她的。”

“這也不是你的錯，畢竟你們都難。”回想起從前的事，宋清嘆了口氣。

“所以我必須好好為未來做打算，為了小辭。”顧星辰說道。

“你一直很懂事，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但很多事得好好考慮，畢竟人生只有一次，和你打游戲不同，是不可以重新開始的。”宋清不自覺地又用上了老師的口吻。

“那老師你呢？”顧星辰看向宋清，“怎麽還不結婚？”

“……也快了吧，這兩天家裏也開始催促，再沒有合适的就相親試試。”

顧星辰笑了笑，倒也沒有再提類似的事。

離開S市的時候收到了一條長長的短信，一些安慰和一些鼓勵，短信最後有這樣一句話：

“星辰你真的很優秀，從很久之前老師就這樣覺的了。但我更喜歡平靜和平凡的生活，你也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的，加油:-D”

“哥哥……”寒夜裏，顧辭抱緊自己的被子，在睡夢中輕聲呢喃。

做完鍛煉的血沙赤着腳走進浴室裏，用熱水沖刷着身上的汗液。

面具站在黑暗的房間裏，看着外面的燈光怔怔出神。

賓治躺在床上，翻看着新聞和微博。

冰茶整理着文件夾，将AR的照片一張張備份，删除。

Winner's坐在電腦前，桌面上重疊着好多個窗口，最上面的是和楚留香的扣扣對話，最後一句對話是：“西門估計是不會離開LMG的，但是我本人挺想去AR的，不知道你們缺不缺一個輔助選手。”

此時，距離顧辭夢到顧星辰還有半個小時。

距離顧星辰出國離開還有兩個星期。

距離AR戰隊整合還有一個月。

距離AR再次獲得世界冠軍還有兩個月。

距離兩大俱樂部四分五裂還有三個月。

距離所有人都獲得幸福還有……

月光安靜地照着這座城市，照着這個多事的冬天。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西餐廳就是

來個小插曲。。哥哥被拒絕了23333333

宋老師估計以後不會出場了，，大概，，嗯，，，骨科雙顧黨可能要哭倒一片了，，不過畢竟哥哥被拒絕了 所以他倆也沒發生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