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雖然今天發生了很多事,但蘇白月的自律還是讓她飽飽的睡了一個美容覺。
一覺無夢,當蘇白月晨間懵懂轉醒時,就發現身邊坐了一個人。
男人穿着玄色長袍,黑發以靛青色緞面綢帶束起,露出那張俊美無俦的面容。此刻正垂着眉眼,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看,像尊雕塑似得,也不知道在這裏坐了多久。
屋子裏頭靜悄悄的,就連窗棂都關着,只透出幾許亮色,讓人猜不出時辰。
蘇白月迅速進入備戰狀态。
“滾出去!”
女子一頭青絲長發,披散在白綢緞面的床榻上,身上是絲滑的純白亵衣亵褲,貼在那纖細馨香的身體上,襯出窈窕曲線。
陸犴眸色一暗,單手撐在床沿,微微下壓。
蘇白月被迫靠到了身後的軟枕上,一雙杏眸瞪得極大,裏面浸着還未完全退散的睡意。
男人好似是一夜未睡,那雙漆黑眼眸中遍布猩紅,絲絲縷縷的血紅色浸滿而出,漆黑瞳仁內倒映着蘇白月那張清冷面容,那些血絲蜘蛛網狀的将她的倒影收攏其內,如縛繭般掙脫無門。
蘇白月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這只變态男主說的話。她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順手就把挂在床帳子上的那根拂塵給拿了下來,直接往陸犴臉上怼。
想要把舌頭放她嘴裏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男人一動不動的任由蘇白月戳着他的嘴使勁往裏怼。
蘇白月的力氣貓兒似得,陸犴一把攥住那拂塵,輕輕松松的就将其往旁邊挪了去,露出自己被怼紅了的嘴唇道:“太子和太子妃來了。”
“什麽?”蘇白月還在使勁的想将那拂塵抽回來。
男人明明只是松松拽着,蘇白月卻不管怎麽抽都抽不回來。
“說要看看新婦,已經等了一早上了。”陸犴繼續道。
蘇白月下意識往窗棂處看了一眼,手上力道沒松,微微蹙眉,聲音尚帶幾分惺忪睡意,在清冷白霧中平添幾許軟膩。“什麽時辰了?”
“午時三刻。”
這可真是個好時辰。
她居然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想完,蘇白月回身看向陸犴,立刻就變回了那副嚣張跋扈、睥睨嫌惡的表情,“你怎麽還在這?”這人不會是在這坐了一早上看她睡覺吧?
蘇白月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努力忍住用綢被将自己遮的嚴嚴實實不露一絲縫隙的想法。這只變态不會趁着她睡覺,對她做了什麽少兒不宜的事吧?比如……把他的舌頭放她嘴裏這種事……
男人突然松開手。蘇白月一個不防,纖細身子重重的撞向身後的軟枕,整個人懵了好長時間才傻傻的擡頭看向站在床沿邊的男人。
陸犴站在那裏,身形被木施遮了大半,他慢條斯理的攏了攏袖,寬袖微揚,身上飄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膩香氣。
女子方才雖沒撞疼,但這副表情卻确确實實是被撞懵了。烏黑杏眸水潤如泉,微微泛着紅痕,就像是春日裏首開的那株杏花,顫巍巍、嬌憐憐的帶着清晨微冷的白露,又冷又香又軟。
真好看。
陸犴滾了滾喉結,抑制住上手折花的沖動,“早膳都涼了,我去熱熱,給夫人端過來。”說完,男人伸手推開屋門,走了出去。
蘇白月看着白綢上縱橫交錯的黑腳印,額角跳了又跳,終于是忍不住喚靜雯進來将地上鋪疊的白綢換成了新的。
這麽多黑腳印,是被螃蟹爬過了嗎!
“陸犴是什麽時候進來的?我不是說過,不準他進我的院子。”蘇白月坐在梳妝臺前,親自梳理着自己那頭青絲長發。
靜雯正在洗第三遍手,準備給蘇白月盤發。
“翁主,這是将軍府,奴婢也攔不住啊。”
“攔不住也要攔。這陸犴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氣勢嚣張的說完,蘇白月一擡眸,從面前的花棱鏡上看到提着紅漆食盒進來的男人。
陸犴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也不知是聽到了她說的話,還是沒聽到。
蘇白月莫名有些心虛,但她這話就是說給他聽的。只是這男主不知道為什麽,臉皮厚的跟城牆似得,從昨天到今天,已經被她不知道打過多少次臉了,依舊能面無表情的湊上來當舔狗。
果然,她真是個紅顏禍水呀。
蘇白月無奈的感嘆。她明明可以靠演技,卻偏偏靠顏值,啧啧啧。
洗過六遍手的靜雯終于走到蘇白月身後,替她梳了一個婦人髻。蘇白月看着這婦人髻,覺得真是顏好,不管換什麽發型都好看。但現在,她應該左看這婦人髻不順眼,右看這婦人髻也不順眼,使勁的糟踐。
“這是什麽東西……咳咳咳……”蘇白月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空氣裏那股香甜的味道給嗆得猛咳了起來。
實木圓桌上,擺滿了蘇白月喜歡吃的糕點早食。什麽豆沙餡的白軟兔子包包,奶味十足的糖蒸酥酪,形狀富貴的牡丹酥,混湯的酒釀圓子……簡直就是天堂。
蘇白月激動的雙眸泛水,但礙于靜雯和陸犴在,不敢輕舉妄動。
“翁主,這是将軍大早上就開始親自張羅的,您就用些吧。”靜雯還是十分希望蘇白月能和陸犴夫妻和睦的。
蘇白月梗着脖子蔑視道:“這種腌臜東西也拿進來污我的眼。”
陸犴沒有說話,只是慢條斯理的拿起了一只兔子包包,然後一口咬了下去,瞬時爆漿。
剛剛出爐的兔子包包,裏面盛着滿滿的豆沙餡,順着白軟的面皮流淌出來,香甜的味道不斷勾引着蘇白月。
這時候的蘇白月終于想起來,她剛才在陸犴身上聞到的味道,竟然就是這些糕點甜食的味道!
“翁主,這些東西都是将軍親手做的,您好歹去嘗一口,別拂了将軍的心意。”
聽到靜雯這話,蘇白月突然面色大變,慌得一比。覺得自己就跟男主手裏的那只兔子包包一樣,明明那餡都流的滿手都是了,還以為自己好端端的坐在雲上頭飄呢。
原來她早就在一開始就露餡了……
“出去。”蘇白月将靜雯趕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蘇白月和陸犴兩人。
男人默不作聲的吃着東西,蘇白月靜默半刻,覺得既然男主不說破這件事,那她也就當做不知道好了。最多就是多了個虛僞貪食的名頭而已,說不定她還能放飛自我,讓男主主動放棄呢。
喜滋滋的想完,蘇白月攏着素白長裙起身,坐到陸犴對面,然後裝作高貴優雅的拿起一只兔子包包,小小的咬了一口它的長耳朵。
男人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蘇白月試探性的又咬了一口。這回,那兔子包包裏頭的豆沙餡争先恐後的冒出來,熱乎乎的沾了蘇白月滿嘴。
男人從對面探身過來,從下面咬住了兔子包包,一口就把嬰兒拳頭大的兔子包包吃了四分之三,而男人的唇,也恰恰好的貼上蘇白月的嘴,就好像是計算好了的,分毫不差。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軟。
蘇白月現在是嘴軟手軟腳軟外加身子軟。
“砰”的一聲,因為過度驚慌,所以蘇白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裏還叼着那一小點兔子包包,小嘴巴周圍糊糊的是一圈紅豆沙,仰頭看過來時,模樣可憐又可愛。
陸犴歪了歪頭,正欲伸手将蘇白月從地上抱起來時,突聽得外頭傳來靜雯的聲音,“太子爺,這是內院。”
“滾開!”氣急敗壞的太子爺一把揮開靜雯,直接就推開了房門。
只見屋內,蘇白月神色冷淡的坐在實木圓凳上,身姿纖細缥缈,面色冷然,就像是被冒犯了的九天仙女。而那位傳說中的羅剎将軍便站在她身邊,離仙女只有半臂距離,背對着他,太子看不清容貌。
“伶兒,我……”太子自持身份高貴,根本就不将陸犴放在眼裏,一開口就喚的十分親密。
蘇白月明顯感覺到身邊男人繃緊了滿身肌肉,整個人就像只整裝待發的野獸,可能已經暗搓搓的将這位太子爺安排上了死亡名單。
“太子爺,太子妃來了。”靜雯見攔不住太子,正焦急間,突然看到甬道處行來的宮裝麗人,趕緊提醒。
此時的太子正一臉癡迷的盯着蘇白月那張仙女臉看的神魂颠倒,哪裏還聽得進去旁人的話。
“太子爺讓臣妾好找。”以前的陽石翁主,現在的太子妃笑盈盈的提裙邁步走上臺階,上下掃一眼坐在屋子裏頭的蘇白月,然後又看了一眼那傳說中的羅剎将軍,立即就被男人流暢有力的男性線條給吸引住了。
這寬肩窄腰、修長有力的身段,還有那雙結實的大長腿,一看就是個有真功夫的啊!
雖然還沒看到臉,但按照陽石翁主流連草叢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必定是個極品啊!陽石翁主露出一臉饑渴難耐的表情,根本就忘記自己前後腳跟着太子出來是為什麽了。
靜雯看着站在主屋門口,盯着自家翁主和姑爺看個不停的太子夫婦,暗暗往後退了幾步。
身穿玄色長袍的男人轉身,衣襟處黏糊糊的沾着豆沙餡,那張臉俊美森冷,直看的陽石翁主倒吸一口涼氣。
這到底是怎樣完美的一個男人啊!陽石翁主當即就往男人的衣袍下看,似乎能透過那層薄薄的衣袍看到裏頭偉岸的內容。
像蘇白月這種不知人間歡喜事的女人,居然嫁給了這樣一個男人,真是浪費!陽石翁主狠狠跺了跺腳,然後朝着陸犴抛了個媚眼。
蘇白月看似冷淡的坐在那裏,實際心裏慌得一比。
剛才太着急,她直接就拽着陸犴的衣襟擦了嘴……現在的蘇白月根本就不敢看男人的表情。
打破尴尬而詭異氣氛的是前來通禀陸犴,說已備好午宴的管家。
太子爺與太子妃大駕光臨,不吃一頓飯就走也說不過去。
這兩尊站在主屋門口跟石獅子一樣垂涎屋內兩人的夫婦終于是在管家的三催四請下先去了膳堂。
蘇白月坐在實木圓凳上,眼睜睜的看着男人将身上的玄色外袍脫下來,然後仔仔細細的放到木盒裏。
蘇白月:???
蘇白月實在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湊過去,狀似不經意的道:“你在幹什麽?”
“夫人的東西,收好。”男人的手輕輕撫過袍子衣襟處,那裏已經幹硬,結成了一塊暗紅色的豆沙污漬。
蘇白月想起那些大氅,鞭子,帕子,藥瓶……頓時一陣哆嗦。變态的世界果然不是她能理解的。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對女主如變态般關愛,對其它人如西伯利亞冷流一樣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