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又怎能料到,若幹年後,傷她最深的居然是他自己。
可謂,世事如棋局局新。
鐘意說完之後就不再開口,而鐘演也無話可說。
這份安靜也一直保持到這通電話結束。
…………
祁歡從華庭出發,順手招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報了地址以後,就開始閉目養神。
昨晚,養母給她下了最後通緝令,其一:說她年紀也不小了,隔壁鄰居家的女兒都快結婚了,而祁歡還沒合适的人,祁歡的養父母想她早日結婚,趁着他們還有時間和精力,還能幫襯祁歡。
其二:養母委婉的表達了,祁珍的想法,無非是她看祁歡三百六十度各種不順眼,這個家,二人只能留其一,二老思來想去,都沒找到萬全之策,只盼祁歡能早日找到歸屬,希望祁歡能諒解,他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
祁歡原名叫林歡,三歲那年被親生母親送到福利院,院長牽着她的手,祁歡親眼目睹母親頭也不回的離開,腳步越走越快,甚至跑了起來。
全程,祁歡沒有掉一滴眼淚,也許是年紀還小,不懂分別是什麽意思。
後來,她的玩伴陸陸續續的被人接走,她才開始追問她的父母呢?為什麽還不來接她回家啊?
每當這個時候,院長總會一遍又一遍的安撫她,再等等。
這一等就等了大半年,來接她的不是她的親生父母,而是一對陌生的夫妻。
他們對她很好,随了他們的姓,還給祁歡買新衣服,各種玩具,送她上學,沒有強迫她叫他倆爸媽。
日子一長,祁歡也明白了,她啊,是被自己的親生母親丢棄的,開始慢慢接受養父母,與養父母的感情日漸增長,她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
祁歡清楚的記得五歲那年,養母懷孕了,夫妻兩喜極而泣。
幾個月後,确診是個女孩,預産期的前一天,養父一改往日的和藹,鄭重的告訴祁歡,他倆以後會對她和她未出生的妹妹一視同仁,不會偏愛誰,他倆也确實做到了,一家人其樂融融,父慈子孝。
祁珍自小便喜歡鋼琴,而祁歡則喜歡跳舞,父母也都盡全力支持。
祁歡高中和祁珍的初中在同一所學校,兩姐妹上學放學形影不離,就連周末也都一起出門。
二零零九年的夏天,祁歡高三,祁珍初二,學校要組織一場初中和高中的友誼聯歡會,每個年級都得選出一名代表,六個代表之中兩兩分組,共同表演一個節目,由評委老師打分,獲得第一的有神秘大獎,祁歡和祁珍的加入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她倆從小到大的成績一直在年級中名列前茅,為此,且倆人各有所長,學校老師對她倆關愛有加,不知獲得左鄰右舍的多少誇獎,父母因此而引以為豪。
祁珍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就第一時間跑到祁歡所在的班級,兩人理所應當的組成一隊。
祁歡還記得,她倆為了表演什麽節目而讨論了大半天,依然沒有結果,最後還是父母出的主意,祁珍彈她最拿手的鋼琴,而姐姐就依曲子排舞。
晚會那天,祁珍一首《月半小夜曲》,加上祁歡一襲帶水袖的古典服裝,身段優美,衣訣飄飄。
多年來的深厚的舞蹈功底,随着曲子舞動,飄忽若仙的舞姿,投袖、拂袖,抖袖,爐火純青,長袖似是有了靈氣;張、放、伸、縮,手如柔荑,無一不顯示出主人的舞技高超。
祁歡長相也屬于學校上乘,性格随和,和周圍人打成一片,很少人能看到祁歡此刻的模樣,一笑一颦,眉目如畫,當真應了白居易的那句“六宮粉黛無顏色,回眸一笑百媚生。”不知牽動了多少人的心。
一曲結束,全場觀衆還沉浸于表演之中,兩姐妹相視一笑,牽手鞠躬,觀衆才回過神來,随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這個節目雖說是由兩人共同完成,而相比于祁珍的靜,祁歡的動則顯得更加引人矚目,評委對于兩人的評價,更多側重于祁歡,而觀衆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對,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人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而他們看得最多的便是祁歡,正因如此,他們都沒看見祁珍的眼睛之中一閃而過的暗沉之色。
今晚的祁歡,是全場目光所處的焦點。
祁歡和祁珍的節目贏得所有人的偏愛,當之無愧的冠軍,而大獎,不日後便會公布,評委承諾,這份獎勵一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十點多,晚會才結束,各班班主任召集自己班裏的人,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就放人離開。
祁歡去校門口等祁珍,這是她倆的習慣,誰先下課就先去校門口等着。
沒等到祁珍,倒先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一個女孩子走到祁歡面前,陰陽怪氣對其餘人說:“這祁珍啊,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性,自以為今晚拿了第一,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去找陳揚,沒想到人家陳揚壓根兒就不認識她,只記得她是祁歡的妹妹,還問她要祁歡的電話號碼呢。”
無視祁歡的臉色,接着開口:“唉,真是可惜了祁珍的一片芳心啊,這會兒啊,人家指不定躲在哪兒哭,這說不準,姐妹情從此成了塑料姐妹花呢……”
後面的話,祁歡沒有再聽,快速跑回學校,急着去找祁珍。
班裏沒有,食堂沒有,圖書館關門了也不可能有,到底在哪兒呢?
祁歡快把整個學校找完了,也沒看到祁珍,決定返回校門口,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可別出什麽事了。
門口空無一人,先去問了門口的保安,形容了祁珍的長相衣着,保安們都說沒見到。
祁珍的班主任是學校出了名的啰嗦,幾句話的事,她總能說上幾十分鐘。
祁歡雖然心裏确信祁珍還在學校,可一刻沒見到人就一刻不能放心。
晚上十一點多,祁珍才慢悠悠的從學校出來,見到祁歡,也不像往日跑過來,而是看見祁歡的那一刻就停住腳步,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這時候的祁珍,祁歡看不透她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祁歡覺得祁珍的眼睛像蛇一樣在黑夜中閃爍着光芒,帶着絲絲的怨恨。
祁歡想要走近看清楚,又發現祁珍的眼睛明明帶着一絲笑意,哪有剛才的那種感覺。
甩甩頭想要抛去錯覺,一轉眼,祁珍悄無聲息的站在了祁歡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她,祁歡吓了一大跳,驚魂未定的開口:“祁珍?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還是說姐你想我出什麽事?”
這話回答的有些奇怪,可祁珍還是那副樣子,看不出什麽不正常。
祁歡沒有再問,蹙着眉看着祁珍,那種感覺又來了。
祁珍避開祁歡的目光:“走吧,時間很晚了,再不回去我父母該擔心我們了。”
祁歡注意到,她用的是“我的父母”而不是“我們的父母”,這種把祁歡隔離在一家人之外的語氣還是在祁珍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祁珍和她吵架,父母總是會先說祁珍,明明她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可不對的總是祁珍,她以為是祁歡搶走了她的父母,總是排擠祁歡,這種關系持續了一年多才得到緩和。
可現在又是往事重演了一樣,祁歡希望剛才只是湊巧。
兩姐妹一路無話,各懷心思。
接下來,祁珍開始有意無意的挑刺,各種針對祁歡,這種情況父母也開始注意到,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兩姐妹關系越來越惡劣,父母也束手無策,一直到現在,兩人只能留其一。
..........
“小姐,到了。”
出租車師傅的話把祁歡的思緒拉了回來。
車子只能停在這兒,前面是大大小小的坑窪,車子再不能前進分毫,這裏離溫馨福利院還有接近兩百米,只能步行。
誰曾想今天出門沒選好日子,剛下車就遇上了傅度。
這人吶,就算長的再好看,可性子不讨喜,也是白搭一副好皮囊。
祁歡沒打算打招呼,目不斜視的向前走,她可沒忘記上次傅度向她比的手勢,從小到大,祁歡可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人,眼見就要到福利院門口了,身後的人也不出聲,祁歡忍了一路還是沒忍住,轉身瞪着傅度:“喂,我說你一天到晚的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幹,跟着我做什麽?”
傅度見她一路氣沖沖的向前走,終于主動開口了,表情無辜:“我叫你姑奶奶成嗎,人都說女孩子對人得溫柔矜持,大方得體,可我看你,哪有人家說的半點樣子。”
祁歡看着他的樣子,就是想激怒自己,祁歡心裏恨不得把他揍一頓,可表面功夫還是得做足,誰還不是個小公主啊,比氣人,誰輸誰贏還一定呢:“你也說了,女孩子對人得溫柔矜持,大方得體……”
根據上幾次交手,傅度會以為祁歡一定會反駁他的話,誰知道這女人居然順着她的話說下去。
等等,傅度大腦卡機三秒,反應過來,這話不就是說他不是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打卡,一點五十五分寫完三千,明天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