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林慕沅羞憤至極,這種事情難道是可以拿到人前說的嗎,若是當真請了太醫,她以後還用不用出去見人了!

周啓庭的想法顯然不太一樣,不解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誰還敢出去嚼舌根不成?”

他上下打量着林慕沅,“難道你要這樣子去廟見,然後回來接見命婦?”

林慕沅無言以對,顯然不可能,她動一動都難受,別說大老遠跑去太廟,晚上還有宴席。

周啓庭徑直對掌燈進來的太監道:“去把太醫院當值的叫來。”

太監稱諾,目不斜視地吩咐手底下的小太監去跑腿,自己請安後服侍周啓庭起身。

一揮手,便有宮女端着衣衫冠飾魚貫而來,井井有條。林慕沅興味盎然地看着這一幕。其實,這應該算是總管大人對她發出的第一個下馬威吧,當着她的面指揮清寧宮的侍女,剛才的請安禮也是對着周啓庭一個人。

偏偏……周啓庭沒有一丁點反應,是有意還是無意?可能真的是不在意吧,周啓庭不至于無聊到這種地步。

林慕沅眯眼笑道:“陛下,這位公公是什麽人?”

周啓庭後知後覺,笑道:“高德興,朕身邊的大太監。”又看了眼低眉垂目的高德興一眼,冷淡道:“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不知道給皇後請安?”

高德興這才跪地叩首,“娘娘恕罪,是奴婢疏忽了。”

林慕沅卻笑道:“陛下,我在閨中時常聽姐妹們說起高公公大名呢,大家都說高公公是您身邊一等一的紅人,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周啓庭自然聽得懂她話中諷刺之意,高德興在他身邊十幾年,本就是心腹,自己自然信重他,只是現在,心也大了。

“皇後身體正不舒服,你跪在地上做什麽,等着人扶嗎?”

高德興臉上火辣辣的疼,他以為憑借陛下對自己的情分,會訓斥皇後,以往宮裏的幾位妃子都因為得罪了他被陛下斥責,他在宮中早就是一呼百應了。可是今天,陛下居然護着皇後。

林慕沅不屑地看了高德興一眼,這老宦官在外鬻爵賣官,收錢收到手抽筋,害死了多少無辜人,最後事情爆發出來,他以多年情分請求周啓庭,卻沒想到周啓庭不是個年舊情的人,命人打了他一百大板,沒熬過三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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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倒是敢在她面前找事,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再有情分,也僅僅是個奴才,跟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子比,護着誰難道不是一目了然。

周啓庭好笑地看她神情,正待說話,太醫已經一路小跑進來。

“微臣給陛下,給皇後娘娘請安。”

“起來吧,皇後不太舒服,你給看看。”周啓庭披上外衫,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面前早有宮女搬來的簾子,隔開了內外視線。

“左大人安好。”林慕沅含笑道,來人正是給她治過病的左和諧。

“勞娘娘慰問,微臣一切都好。”左和諧隔着簾子摸上林慕沅的脈門,心裏哀嚎,這完全用不着把脈好不好,陛下給先皇守孝一直耽擱着婚期,如今的皇後娘娘年齡不大,顯見是适應不了床笫之事,可是……這話能說嗎?

他模棱兩可道:“陛下,皇後娘娘身體略顯虛弱,微臣這就開些藥,勞煩清寧宮哪位姑娘……”

周啓庭看向林慕沅,他深知林慕沅未必信任宮裏的人,抓藥這種事,還是交給她自己的人吧。

“朱柳,你随左大人去吧。”林慕沅對裝雕塑的朱柳道。這回入宮,在祖母的堅持下換掉了朱苒,只留下朱柳和祖母給的另一個丫鬟,換了名字叫朱歡。

她向周啓庭解釋道:“陛下,朱柳自小就跟着我,情分非同尋常,比親姐妹還要好幾分。”

周啓庭不以為意,伸手揉了把她的腦袋,本就散亂的青絲在他手下更是亂成鳥窩。

林慕沅避開他的手,似嗔似怨地瞪着他,周啓庭失笑,怪道:“朕還不能動了?”

林慕沅自認了解他的為人,周啓庭其實不是個小心眼的人,她道:“陛下就別搗亂了,我本就遲了,一會兒還怎麽收拾,還要趕在廟見前去給太後請安呢。”

“無妨,母後不會在意的,晚了就晚些吧。”

“陛下說的輕松,”林慕沅嗔怪道:“太後自小時候就不喜歡我,我若是不乖乖的,豈不是更惹人厭煩。”

這種事情周啓庭倒是忘不了,那時候先皇還在,對林慕沅的寵愛堪比親女,常常接她進宮玩耍。

林慕沅年齡同瑞王周霑相仿,比他小了五六歲,是以和周霑關系很不錯,太後許是覺得這個丫頭帶壞了自己兒子,對林慕沅多在看不上眼。

那是林慕沅年齡尚小,不太顧及男女大防,與周啓庭也是不少見面。只可惜後來年齡漸大,便不常見了。

“你小時候太調皮,母後不喜歡你也應當。”周啓庭眼中浮現出點點笑意,轉口又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母後為人最和善,不會為難你的。”

林慕沅嗯嗯敷衍答應,周啓庭哭笑不得。

好容易在朱柳朱歡的幫助下用了藥,林慕沅才強撐着身子起身更衣。

周啓庭早就體貼地讓人傳了轎辇,等林慕沅梳妝打扮過後,才舉步走出去。

慈寧宮裏,太後淺眠,想着早起有事,醒來後便直接起來了,現下正在用膳。林慕沅和周啓庭趕的時候極對。

“朕今天有口福了,母後宮裏的小廚房是一絕,別處再也尋不見的,皇後初來乍到,這福氣也不錯。”

周啓庭朗聲笑道,側頭看着林慕沅介紹,“這是母後。”

林慕沅福身行禮,“兒媳給母後請安,母後萬福金安。”行完禮,女官又拿來個褥墊放在林慕沅眼前,林慕沅一絲不茍地跪上去,向太後行了規規矩矩的禮節。

太後是個很美豔的婦人,只是臉色有些病态的蒼白,林慕沅知道,她的身體一直不好,幾年後就去世了。

“起來吧,”太後冷淡道,“別跪着了,今個兒要做的事多,丢人就不好了。”

林慕沅垂首不語。

太後也覺得沒意思,一針戳在棉花上,無聊極了。她招呼周啓庭坐下,沒理會林慕沅。

周啓庭無奈道:“母後……”

太後不情不願,“皇後也坐吧。”

飯畢,二人沒在慈寧宮停留,周啓庭徑直帶着林慕沅往太廟而去。廟見是新婦嫁人後最重要的事情,要祭拜夫家祖先,記名于族譜,就算是皇家也一樣。

宗室裏的長輩早就在等着了,為首的自然是皇叔景王。

“陛下……”林慕沅不着痕跡地往周啓庭身邊躲了躲,畢竟……景王殿下長相委實有些吓人。

這位王爺早年在戰場上受了傷,別處都好好的,唯有一張臉被箭矢劃了幾道,留下猙獰的疤痕。

周啓庭握着她的手,低聲道:“那是景王叔,不用害怕。”

林慕沅點點頭,握緊了周啓庭的手。說句實話,前世她見到這位景王殿下,真是每次都要吓一跳,而現在作為一個十六歲的新嫁娘,她更有必要顯得膽子小一點。

周啓庭啞然失笑,空着的那只手顫了顫,這反應也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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