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後面的日子一直很平淡，董氏和二房，仿佛沉寂了一般，再沒有出任何幺蛾子。妙彤更是一味做個溫婉大方的長姐，因二房沒有主母打理，便由齊靜經常帶着出去串門子，倒是得了一衆貴婦們的誇贊。
曼彤年滿十歲，在肖氏的懇求下，顏浩軒忙不疊的接了回來。不過幾年莊子上的生活，似乎當真成長了不少，再不吃妙彤的醋，也不與青彤耍嘴皮子了。
過完年，碧彤青彤都十一歲了，真正長成大姑娘了。
新年剛過，永寧侯府便都在讨論，小公主齊恭傑要回洛城了。
小公主是先皇庶妹，雖不如長公主得寵，但身份也是尊貴無比，至于為何會她回洛城，會成為永寧侯府上下的談資，還要從顏浩宇年輕的時候說起。
當時顏顯中替顏浩宇看中的就是小公主，本已賜婚。怎奈突然小公主死活要退婚，随即嫁了定遠侯唐家庶子，定遠侯常年避世，官職不高，能力不顯。
唐家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定遠侯嫡女唐姝姝，入宮為妃。唐姝姝便是如今的唐太妃，豫景王齊真輝的母親。但當時莫說豫景王尚未出生，唐姝姝不過正四品婕妤，剛剛懷孕，也不甚得寵。便是家中出了貴人，那唐家有嫡子二名，怎麽樣都輪不到庶子。
偏小公主鐵了心要嫁給唐家庶子，并且成婚不久，就跟着庶子離開洛城，去了偏遠的小城汝縣上任縣丞。臨走之時更是請旨先皇，替顏浩宇與國姓爺家齊珍說媒。
此時在洛城簡直是軒然大波，因為齊恭傑與齊珍，乃是最要好的閨蜜。洛城貴婦中盛傳便是，小公主被愛人及閨蜜擺了一道，這才遠嫁他人離開洛城這個傷心地。
更重要的是，唐家庶子上任不過數年年，便客死他鄉。然而十數年來，小公主都未曾回來，這更加坐實了當初她是傷心失落才離開的。不然堂堂公主，沒了丈夫，亦無子嗣，怎麽會不舍得回洛城呢？
上一世，直到碧彤死了，小公主都未曾回來過。碧彤心中默默感嘆，重活一世，有太多太多的變故了，只不曉得那小公主回城，對侯府是好是壞。
暮春院內，董氏坐在上首，三年來的不如意，讓她面相更加刻薄。
顏浩軒的額頭也皺成一個川字，說道：“娘，您瞧見沒？如今父親他越發喜歡碧彤了，日日要帶着碧彤寫字。”
董氏面色陰沉，說道：“妙彤不頂用，若是妙彤管用，怎會輪到碧彤？”
顏浩軒與顏顯中一樣，對女兒并不甚在意。但此時也不免替女兒叫屈，說道：“娘，妙彤現在是洛城小有名氣的貴女，比碧彤的名聲不知道好了多少……”
董氏冷哼道：“你父親就是個偏心眼的，從前就偏心你大哥，現在又偏心熠彤碧彤……若不是金枝入宮為妃，這家裏哪有你我的位置？哼，當年金枝要入宮，你父親還不允許，不就是怕搶了他寶貝兒子顏浩宇的風光麽！”
Advertisement
顏浩軒說道：“娘，您要快想辦法啊，難道兒子一輩子都要活在大哥的陰影之下麽？”
董氏猶豫着說道：“軒兒，你不知道，之前你媳婦的動靜，已經讓你父親起了疑心，若是咱們再動作的話……”
顏浩軒趕緊說道：“娘，熠彤如今都兩歲了，父親早該忘記這事情了。”
董氏沉默片刻，手輕輕的撫上額頭，終是嘆了口氣說道：“軒兒……你以為你父親是什麽人？若他那麽容易忘記事情，我何須讓你大哥現在還好好的？在你大哥幼時，我動手過，被你父親察覺了，之後他再也沒有信任過我了。這些年，娘活得膽顫心驚……”
顏浩軒煩躁的擡起頭，一下子跪到董氏跟前，伸手扶住她的膝蓋說道：“那難道一輩子只能這樣麽？娘……不如我們……”
顏浩軒的眼睛，就像黑夜中的貓眼，閃閃發着異樣的光。那光，讓董氏不寒而栗，又不得不去瞧着。
董氏苦笑一聲說道：“軒兒，娘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他終究是你的父親，娘不能這麽做。”
顏浩軒斂下眼眸，依舊跪着，只是默默的收回手，啞着聲音問道：“那娘想怎麽做？父親身體這樣康健，兒子還要等多少年？”
董氏擺擺頭，讓自己擺脫這個恐怖的想法，說道：“軒兒，他再偏心，也是你父親。他縱然偏心，待你，待瀚彤妙彤，也都不差。”
顏浩軒撇過頭，不肯作聲。那個父親，偏心不知道偏到何處，總是說自己愛鑽營，不踏實。對那個迂腐不懂變通的大哥，卻是多方贊揚。
董氏伸手又拉住他的手，說道：“娘想到一個方法。你父親兩次都給你大哥選高門顯赫之女，你若是娶個更高貴的女人，他想不重視你都難。”
顏浩軒一愣，問道：“娘，曉含她還在家廟。”
董氏目光盈盈，說道：“家廟，那是人待的地方麽？那般清苦，曉含她自小也是養尊處優着長大，如何受得了？”
顏浩軒沉吟片刻，這個夫人，從前是他看上的，長得甚美，又知書達理。只是如今出了這樣的岔子，的确是不中用了。
顏浩軒心思轉了好幾轉，咬一咬牙問道：“娘，您可有好的人選？”
董氏笑起來說道：“聽聞小公主回城了。”
顏浩軒愣住了，不可思議的問道：“小公主？她比兒子年長兩歲……更何況，她是大哥不要的女人啊！”
董氏笑道：“哼，你大哥看不上？當時他可是點了頭同意的，你父親才替他求娶。是前大嫂想盡辦法擠走了小公主的。”
顏浩軒思索着，小公主的容貌并不好看。又低頭沉吟片刻，容貌有何重要的，陳氏的容貌倒是出衆，一點用都沒有，只曉得争風吃醋，當下便道：“即便如此，小公主對我們侯府一定是深惡痛絕，我又怎樣得到她的好感，讓她下嫁于我呢？”
董氏嘴角浮起一絲怪笑，說道：“這樣的事情，你都不懂麽？英雄救美，自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嘛。若是救美的同時，發生點什麽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麽？”
顏浩軒思索了一番，笑道：“娘，您待我真好。兒子回去，便安排人偷偷監視小公主。”
董氏拍拍他的手說道：“放心，這侯府的一切，都将會是你的。當年的小公主的母妃，在宣帝薨逝之後，便入了淨慈寺，到死都未曾出來了。小公主未離開洛城之前，是月月十五都要去淨慈寺祭奠亡母。現在回來了，想必也不例外。”
顏浩軒欣喜的點點頭，忽又皺着眉頭說道：“娘，那金枝的事情……”
董氏倒是很淡定：“要喊太妃娘娘，你與她是親兄妹，自然相輔相成。她有心思，朝堂之上最靠得住的便是你了。就是沖着這一點，我也決不能叫你哥哥坐穩這個侯爵之位。”
顏浩軒說道：“可是如今皇上的政績越來越好，只要皇後娘娘懷了龍嗣，平安誕下皇子，張國公只怕是立馬還政與皇上了。”
董氏微嘆一口氣說道：“從前瞧着皇上不甚精明的模樣，怎奈這兩年倒是厲害得很。不過也莫要太擔心，你妹妹何等聰穎？你外甥紹輝，也是皇上兄弟幾個之中名聲最好，又最懂得看事做事的人。”
顏浩軒搓搓手，頗有些苦惱，說道：“本來還想着，想辦法将皇上昏庸無能的名聲弄出來……說起來都怪四王爺，從小病病弱弱的，怎的突然一下子倒是有了大智慧似的？”
董氏輕笑道：“莽夫而已，四王爺與國姓爺家一般，無需太過挂慮。”
顏浩軒陰着臉沉吟片刻，說道：“娘說得是，畢竟咱們路也要一步一步走。等我承了侯爵，絕不會像大哥那般，只曉得哄着父親，竟不知道替自己妹妹外甥做點子實事。”
董氏聽到顏浩宇的名字，就有些不大高興，嘆了口氣，說道：“你先回去吧，曉含的事情，自己處理好。”
顏浩宇點點頭說道：“我知道的，娘放心好了。”
三月初三是清明，本是要祭祖先的日子。顏家的祖先都在柳州，倒是在侯府也建了祠堂。因沒有旁支兄弟們，便沒有人回鄉祭祖。
然而家廟傳來消息，說是陳氏服毒自殺了。
顏顯中自是大怒，命人嚴查。大齊人極其忌諱自殺，若當真是自殺的，便不可葬在祖墳之中，更不可受後人的香火。
然而查來查去，只查到在這之前，因生活艱辛，陳氏大鬧過一場，被守家廟的婆子們譏諷了一番。
最後為了侯府的面子，更是為了瀚彤妙彤兩個，董氏對顏顯中提出，處置守家廟的婆子們，陳氏只以病亡處理。顏顯中自是默認了。
陳家得了消息，也不敢大鬧，只嘆息一場，陳氏的兄嫂上門吊喪，又抱着瀚彤妙彤痛哭一場，便再沒了消息。
碧彤擡眼瞧着顏浩軒，頗有些不自在。上一世陳氏在她死時都活得好好的，怎的這一世去了幾年家廟，就死在那裏了？
若說當真是自盡，碧彤一點都不相信。瀚彤妙彤都未定親，祖父再生氣，再等一年瀚彤要定人家了，妙彤也要相看了，自然會将陳氏放回來。
碧彤又看看董氏，左看右看，董氏與顏浩軒面上的悲痛都不似作僞。只覺得肖姨娘雖表面悲痛，卻隐隐帶了寫欣喜。
難道是肖姨娘，想要一擊即中？碧彤心中着實不安穩，總有些風雨欲來的擔憂。便招來元宵，要她安排人手，盯緊了董氏和顏浩軒，一點一滴都不可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