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隋緣大學的專業是英語，一個本科出來就業比較尴尬的雞肋專業，什麽行業都需要英語，可是又不僅僅只是英語，而且現在人人都會英語，專八的證書已經不具備多少優勢，甚至還有不少海歸回來一起搶飯碗。
實習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網絡科技公司當英文客服，當時談的待遇是一百塊一天，試用期轉正後底薪3500加每月提成，後期的發展空間是成為資深客服、到客服經理巴拉巴拉等等，反正當時的HR是給隋緣畫了一塊大餅。初出校門的隋緣迫于周圍的同學都已經找到實習單位以及各方親戚追問的壓力，就這麽簽了實習協議。每天的工作重複又枯燥，對着電腦一坐就是八小時，從最初每天最低需要完成40個客訴，到第二周需要每天完成80個，第三周每天完成120個……HR打着績效的旗號，在不斷挑戰着極限，除了每天客訴量剛性的指标，還有質檢抽查合格率的軟性指标，總而言之一句話，所謂的提成，拿到的人少之又少，加上第一次發工資，一天100又變成了80，隋緣去找HR撕逼之後，得到的答複是，需要扣除稅錢，隋緣就納了悶了，實習期五險一金不給上打擦邊球也就算了，個人所得稅起征點3500，一天100哪兒來的稅錢？
一起實習的人大概有十幾個，隋緣想着大家聯合起來一起去找HR或者領導讨要個說法，應屆畢業生的勞動力總不能這麽被壓榨吧。然而，大家只是在私底下不停抱怨、咒罵，真到了動真格的時候了，沒有一個人吭氣，全部都保持沉默，甚至有人倒戈相向去給領導打小報告說隋緣鼓動、慫恿員工鬧事。
隋緣氣不過，直接遞交了辭職信，多上的幾天班工資都沒要。
第二份工作隋緣從面試到入職再帶辭職，一共用了三天。做的是一個英語培訓機構的老師。隋緣也聽說過什麽國內知名英語教育機構的老師月薪過萬甚至是十萬的雞湯，然而到她這裏，雞湯就變味了，沒有海外碩士背景，沒有雅思、托福高分，只有一個專八證書，被面試官各種diss，然後大發慈悲地說給你一個成功的機會你要還是不要。
隋緣想着，有機會，那就踏踏實實幹呗。然而後來發現，教務主任一味地追求所謂“趣味”課堂，誇張的發音，李陽式的情緒備受吹捧，除了教學任務，還要變着法地給家長打電話，推銷這樣那樣的套餐課程。隋緣個性內斂，本就不算外向，加上前三個月屬于培訓期，不給任何費用，只是包食宿。
果斷又辭。
“你為什麽面試的時候沒問清楚待遇呢？”
“一開始工作哪兒有不辛苦的？”
“你還沒适應社會。”
“別人工作不都幹得挺好的麽，你這兒怎麽總辭職？”
……
各種親戚朋友的指點江山，包括隋媽媽在內，都覺得隋緣是怕吃苦，其實隋緣想說，不是這樣的。
第三份工作，隋緣頂着适應能力差、溫室花朵、與社會脫軌大學生等等一系列的大帽子，選擇了妥協，進了隋媽媽和一個親戚各種托關系找到的一個國企。結果仍舊不盡如人意。沒有人真正關心企業的盈利和發展，至少隋緣在的這個部門的人是這樣，資格輩分都很老，有進企業20年的，最短的也5年了，然而有着多年經驗的他們，擅長和稀泥、推诿、拖拉，事情做不好沒關系，只要你夠聽話、懂得讨領導歡心就行。隋緣這個新來的，成為了這個部門被壓迫的對象，能力強？本事大？人老實？那就都你幹好了。
隋緣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為什麽這些人把原本自己該做的事情交給別人做是那麽的理所當然，以至于後來隋緣開始反抗拒絕的時候反倒成為了大逆不道？能者多勞，多勞卻沒有多得，這和隋緣的價值觀是相悖的，身體累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累，隋緣特別害怕有一天她也在不知不覺、潛移默化中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在媳婦終于熬成婆之後，有新人進來，再将自己曾經遭受過的不公和欺壓全部轉嫁在這個新人身上……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直到退休。這樣的生活，隋緣不想要。
堅持了11個月，隋緣辭職了，到現在隋緣都能記得辭職那天同事們看自己的眼神，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這麽好的單位，多少人擠破頭想進都進不來，這小丫頭片子竟然辭職？
……
隋緣常常這樣想：如果當初家裏沒有出事，爸爸沒有坐牢，是不是自己的路就不會走得那麽地艱難了？
小學時期的隋緣，住着別人羨慕的大房子，上學都有專車接送，喜歡什麽，從來都不會猶豫，因為她知道，爸爸媽媽一定會買給她。穿不完的漂亮衣服，玩不完的芭比娃娃……
出事的那會兒，隋緣還小，只知道大房子住不了了，上學也沒有人來接送了，爸爸忽然就被人帶走了，媽媽開始每天以淚洗面。借住在親戚家，從來不做家務的媽媽開始掃地、拖地、買菜、做飯……當時不知道這樣的變故對一個家庭意味着什麽，後來随着年齡的增長，漸漸懂事，才知道，爸爸一手創建的金融投資帝國，因為金融危機周轉不靈，後來又因為虛假注冊、挪用資金，非法轉移資金至境外等等罪名锒铛入獄，有期徒刑十六年。
隋緣在基地周圍漫無目的地走着，突然響起的手機才将她的思緒拉回。
是媽媽。
“緣緣？那工作怎麽樣啊？不會是傳銷吧？你走以後我這心裏一直不放心。要不你趕緊回來吧，工作不急着找，安全第一。”
“沒事。”隋緣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穩，隐藏自己的情緒。不知道為什麽，聽着媽媽的話，隋緣眼眶突然就紅了，心中的委屈就像洪水一般襲來。
“真沒事麽？”隋媽媽還是很擔心，“那工作靠譜麽？是正經單位麽？不會是皮包公司騙人的吧？”
“不會，好着呢，條件各方面都特別好。”
“這樣啊……”隋媽媽心這才放下，“那你今天還回來麽？”
隋緣頓了頓，緩緩開口，語氣堅定：“不回了。”
“行，那你好好工作啊，這回別再随便辭職了，天下烏鴉一般黑，哪有工作是容易做的呢。”隋媽媽苦口婆心地勸着。
“嗯，我知道了。”
“夥食還行麽？是大鍋飯食堂還是你點的外賣？”
“食堂。”
“嗯，食堂好，老吃外賣對身體不好的。”
“媽，我這邊要忙了。”
“哦哦哦，那你先忙，我挂了啊。”
“嗯。”
隋緣強忍着淚水，手攥得緊緊的：我要留下來。我一定要在XT混出點樣子。
道歉還是離開，隋緣已經在心中做好了選擇。
***
封溯其實一直就跟在隋緣後面，離她50多米的樣子。因為擔心，所以在她說出來走走的時候，他也很快就跟出來了。
她落寞的背影，沉重的步伐，封溯都看在眼裏，還記得許多年前，他也是這樣，躲在一個角落裏，遠遠地看着那個長發飄飄穿着藍色百褶裙、一蹦一跳的女孩子，那時候的她，腳步是那樣的輕盈，笑容是那樣的燦爛，無憂無慮，像是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小仙女。
歲月，怎麽忍心傷害那樣一個女孩子？又是怎樣殘酷的現實改變了她？
封溯拿起手機，給他的助理小唐打了一個電話。
“喂，封總，我是小唐，您有什麽吩咐？”
“你以我的名義，找一下秀唐傳媒的總經理，告訴他XT電競俱樂部明天和HCB的相關媒體活動，你作為總裁助理，會親臨現場做調研，然後回去做相關的投資分析報告。”
“噢，好的。”小唐雖然覺得自己老板提出的這個要求有些奇怪，但是還是一口答應，“還有什麽特別要求麽？”
“我希望每一個種子選手都參賽。”
“沒問題。”
“對于XT的基地，你可以着重參觀一下，對于一些管理上明顯不合理的地方可以給出一些建議。”
“好的。”小唐心想，我們是投資方，說得通俗點，就是衣食父母，那些人的爸爸好麽，別說意見了，就是不合理要求都得立馬照辦的。
“另外就是，對于你我之間的關系，暫時保密。”
小唐立馬領會自己老板的意思：“好的，明天公開場合見面，我是投資方代表，您只是XT的一名隊員，并不是封總。”
“很好。”
“還有別的什麽要求麽？”
“沒有了。”
“那好，封總，我現在就去跟進。”
“嗯。”
挂了電話的小唐，又琢磨了半天，封總突然來電話交代這麽多事兒，又奇奇怪怪的，這事兒八成和那個叫“隋緣”的胖妹子有關，明天得見機行事，不能出了纰漏。
隋緣，到底是封總的什麽人？遠方親戚麽？
作者有話要說： 這時候的緣緣，性格、能力各方面都還有些不夠成熟和老練，不适應這個圈子，所以碰壁、吃些苦頭也是正常噠，不過有封溯在！！！陸斬的問題，和緣緣一樣，所以目前在娛樂圈吃不開~~~後來可是會成長的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