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戚嘉言因為之後公司有事，沒有停留很久就離開了。
傍晚，宋珮寧幫着霍承煙剝毛豆，剝到一半，她忽然沉沉地嘆了口氣：“承煙姐姐。”
“可以問你個問題麽……”
宋珮寧瞥了眼攝影機，挪過去靠近了一點，張了張嘴，卻又發現自己不知從何說起。
還是霍承煙率先打開話閘：“你是……喜歡戚嘉言吧？”
宋珮寧點點頭，這才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有些無奈和苦澀着道：“那個時候我知道他為了楚栖把我的角色換下去，我真的……氣哭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居然是因為讓楚栖妨礙你們才這麽做……我都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生氣。”
霍承煙微微愣了愣，楚栖和戚嘉言之間的事具體的她還真沒了解過，聽宋珮寧這麽一說她才明白過來。
戚大少的腦回路……确實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她那個時候就沒想明白。
但她沒有打斷宋珮寧的話，只靜靜地等她說下去。
“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我……反而對你們的事情特別上心似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可是我又……不甘心。”
甜糯的嗓音融化在漫天晚霞之中，帶着年輕女孩特有的喜怒哀樂，她扁着嘴，看上去悶悶不樂。
下一秒的話題卻急轉直下。
“所以前幾天我就……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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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承煙：“……”
她轉而打量着宋珮寧，穿着一件淡藍色漸變的毛衣，随意地梳着馬尾辮，看上去很小一只，做事卻意料之外的大膽。
宋珮寧聳聳肩無謂着道：“我本來想着就……分手.炮吧，我不虧了。”
“但是沒想到他居然好像……對我有點在意起來了。”
宋珮寧說到這裏頓了頓，眼眶有些紅了。
所以他今天才會追着宋珮寧來到這裏。
霍承煙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說：“你是覺得，他只是因為和你上過床才會喜歡你，不是真正的喜歡，是嗎？”
宋珮寧點頭，繼續說：“而且我也沒想到，他是第一次。”
霍承煙：“……”
她只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些受到沖擊，沒想到傳聞中的花花公子戚大少，居然是個純情少年。
宋珮寧的聲音怏怏的：“換成別人也是一樣的，只是剛好睡他的人是我而已。”
“他根本不喜歡我的。”
此時的宋珮寧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原本鬥志勃勃卻忽然偃旗息鼓的戰士，看着很讓人覺得心疼。
一時間霍承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安慰道：“有些人開竅比較晚，給他一點時間吧。”
宋珮寧苦笑着搖搖頭：“算了吧……太久了，我累了。”
“我本來也不喜歡演戲的，但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淡淡嘆了口氣，說：“如果他有溫總十分之一的覺悟，我都會再堅持一下看看的。”
“承煙姐姐，”宋珮寧的聲音聽起來又是羨慕又是不甘，“我好羨慕你。”
霍承煙垂眸，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此時身形挺拔的男人出現在了她們面前。
霍承煙開口問道：“怎麽了？”
溫斯衡看了宋珮寧一眼，然後對着霍承煙說：“去買蝦，鮑魚和牛肉。”
宋珮寧被看得縮了縮肩膀。
好像聽出了一絲責怪的意思。
宋珮寧對于溫斯衡這人的印象其實很少，他給人的感覺其實不是那種……很難接近，只是他對于別人通常也不太給出什麽反應，但也還算紳士有禮貌。
只是他在看霍承煙的時候的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就比如現在——
霍承煙看了眼宋珮寧，又看了眼溫斯衡，說：“斯衡，你确定要我和你一起去？”
他一個大男人……
然而溫斯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嗯，我怕黑。”
宋珮寧：“…………”
而後宋珮寧看着兩個人離去的背影，又兀自默默地嘆了口氣。
然而用餘光一瞥發現此時攝像機離得她很近，她有些沒好氣：“還不允許單身狗咆哮一下啦！”
入了夜，傳來陣陣蟲鳴的聲音，袅袅炊煙暗淡在月色中。
霍承煙跟在溫斯衡身後慢悠悠地走下去。
她走着走着腳步有些放緩了，不知不覺之間兩個人之間的差距逐漸拉大了。
她也跟着跑了過去：“你慢點……”
溫斯衡聞言停了下來。
“害怕了？”
男人眉眼含笑，很快向後牽住了她的手。
他們之間好像是沒怎麽牽過手的。
掌心的熱度就這麽傳了過來。
霍承煙低頭看着緊握着她掌心的那雙手，恍惚間想起了十六歲那一年，他陪她回家，也是這樣寂靜的，長長的一條路。
彼時她走在前面，踩着溫斯衡的影子，一蹦一跳。
她回頭佯裝惱怒道：“溫斯衡，你也走太慢了吧？”
那時他也是這樣，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已經走在了她的前面，朝着她伸出手。
是她蜷在自己的角落裏不願意動。
她是在害怕，所以始終在逃避。
只見霍承煙怔住的模樣，溫斯衡開口問道：“怎麽了？”
靜默片刻，她咬了咬唇，艱難開口道：“斯衡……那個時候，你為什麽會拒絕我？”
十七八歲的年紀，喜歡是沖動卻真摯的。
一直以來，她都沒好意思問他拒絕的理由。
溫斯衡愣了愣，而後緩緩道：“那個時候你剛剛分手……”
他說得溫和。
十六歲的霍承煙，曾經在高中的時候被一個學長告白并且交往過，最終結局是慘遭劈腿，甚至還被對方用難聽的詞彙侮辱了一番。
她為此傷心了很久。
那段時間是溫斯衡一直陪在她身邊。
她究竟是真的喜歡他，還是只是難過了想找個依靠，也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我不确定你是一時沖動還是真的這麽想……”
他很快接着道：“……但最重要的是，那個時候，我們沒有未來。”
溫斯衡停頓了一會兒，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他送霍承煙回家以後，他從未見過的豪華別墅以及雕刻着精致花紋的大門都彰顯着她和他的不同。
她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可他呢？什麽都不是。
他更加沒有忘記過，那一天她爸爸正好出來看到他的眼神以及說的那句話。
“煙煙，這麽晚你還和男生一起回來像什麽樣子？”
看似平常的一句話，他卻從那眼神中看到了不信任以及輕視。
他比同齡人要早熟一些，所以看得也更長遠。
後來陰差陽錯，發生了許多事，在這之後他再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能夠表達和她在一起的意願，所以他們之間，才會蹉跎了這麽久。
如果以他現在的心境再重新回到當年，也許未必能做出理智到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決定。
但這些話他到底不想對她說，也沒必要。
而後只見溫斯衡忽然轉身，對她道：“你等我一會。”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一家雜貨店門前。
溫斯衡很快走了進去。
于是霍承煙就找了個有充足光源的地方等着他。
過了沒幾分鐘以後，男人從那間雜貨店裏緩緩走了出來。
男人高大的背影逆着光微微晃眼，而後踏着皎潔的月光朝她緩緩走來。
霍承煙恍惚間想起了十八歲的某一晚。
她因為和爸爸置氣離家出走，哭着走到沒有一個人的地方才發現，她連手機和錢包都沒帶。
她想回家卻發現自己迷路了，索性一氣之下就坐在原地沒有動。
害怕、委屈、難過一湧而上。
可是沒有人來找她。
而後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卻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她。
她很害怕，但沒敢動。
等到腳步聲離她很近了，她打算跑，卻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
霍承煙回頭的時候，他也是現在這副模樣，唯一的變化大約是原本削瘦的少年變成了英俊的男人，可眉眼間的神情卻如當年一樣。
他踏着盈盈月光而來，只為她而來。
男人的眉眼在洋洋灑灑的月色裏卻顯得無端溫暖。
他聲音低沉輕緩，卻擲地有聲。
——“我找到你了。”
溫斯衡将飲料遞給她：“在想什麽？”
她今天已經發了兩次呆了。
“沒……”她笑笑，看了看他，而後問道：“有一次我離家出走，走到我自己都不認識的地方……”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溫斯衡聳肩笑了笑，只說：“你一個女生，能走多遠？”
霍承煙也沒再追問。
而後看到剛剛溫斯衡塞給她的飲料：一顆藍色的帶着笑意的洋蔥頭。
酷兒。
她有一段時間很喜歡，可後來不知道怎麽，卻再也找不到這個飲料了。
見她有點喜又有點驚訝的表情，溫斯衡淡淡道：“聽別人說鄉下可能會有得賣。”
“還真的有。”
他垂首看她，唇邊牽起一絲弧度：“喝喝看，還是不是你喜歡的味道？”
霍承煙打開喝了一口。
甜甜的橘子味順着喉嚨一路向下。
她也笑，像個孩子般，語氣篤定。
“一點也沒變。”
有些事情，過了太久她早已不記得是什麽滋味什麽模樣了。
但到底是有什麽是會刻在心裏的。
并且永不會忘。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我居然！更新了！
祝大家除夕快樂呀，新的一年全部都是開心的事~
謝謝魚桃桃的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