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美食交際

彌漫着醇厚麥香的廚房裏, 謝瑜收不住喂貓的手, 任由沈祁以試味為名，卷走了近一半的土司。

體型龐大的巨貓蹲坐在廚房走道上, 一動不動地, 視線緊鎖謝瑜的手，見有食物送來就連忙張嘴。

“可以了沈導, 已經吃了很多了。我還得做一份送給其他組, 我們自己的就晚點再吃嘛。”謝瑜雖覺得沈祁吃得太多, 但此時面對着原型巨貓, 說話就很委婉溫和。

大貓甩甩頭，伸爪拍了拍謝瑜胳膊，退到臺階上，在謝瑜帶來的毛毯邊趴下。他也不睡覺，就慵懶地看着廚房的方向，輕叫了聲。

謝瑜從見到沈祁原型來, 就很少見到沈祁以這種形态發出叫聲，當下聽到, 不禁一愣。

這只巨貓的聲音，沒有地球家貓叫聲尖細。他喊出來的聲響, 也不是謝瑜所熟知的喵喵喵。沈祁嗚聲中只能聽出一點點的喵音, 且尾音還摻雜了其他貓科動物的嗷聲。

不知是巨貓族就如此，還是只沈祁如此。但謝瑜聽來, 覺得沈祁的叫聲, 可比家貓來得有氣勢, 分外符合他的體型。

謝瑜艱難地把自己的視線從大貓身上移開，重新看回面前的兩塊土司。

兩塊面包一個由機器和面，一個由他手工操作。之後流程都一樣，烤制、刷蛋液、出模。謝瑜摸了摸面包截面，還是承認星際的機器比他所熟悉的面包機要好。

地球時代的面包機和面，烤制出的面包內部，紋理總沒有手工和面來得均勻。單論面團，也沒有手工制作出來的柔軟。

但星際時代的設備，明顯是要更進步了。至少從土司截面上看，孔洞和斷裂都比較少，和面已達到手工制作的程度。

謝瑜把面包往嘴裏塞，慢慢試兩者的差別。

手工這邊是他自己習慣了綿軟滋味，蓬松而又細膩。機器打出來的口感稍厚重，面包質感密實。

謝瑜難對兩種方法做評判，他覺得星際設備做出來的面包，從品味上也确實不錯。但他更習慣于親手來，做出自己想要的味道。

臨近傍晚，謝瑜和沈祁帶着打包好的四袋土司，出發去其他組合家串門。

謝瑜和沈祁左右手都各包了個袋子，從小二層樓出發，依照着節目組給出來的度假村路線圖，去找其他組合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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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假村道路風光也很不錯，謝瑜一邊觀光，一邊與沈祁搭話。

“沈導，我們先去哪一家？”謝瑜提問，随後又補充了一句，“這眼看着要到飯點，又不想拖到晚間再去……”

前方的男人一手抱兩包土司，空着的手拿住光腦，放大地圖，“按路線，兜個圈可以把四家都走全，現在離我們最近的是楚前輩他們家，前方拐個彎就到。”

“楚老師和楊老師他們？”謝瑜挑眉，沒想到藝術家夫婦住所離他們如此近，“沈導你說，他們會不會已經在準備吃飯了？那我們過去，豈不打攪了他們。”

一句話的功夫，兩人已拐過彎道。一棟小樓出現在視野裏，亮着燈火。

沈祁走快幾步，微仰起頭，停頓幾秒後回頭回答謝瑜，“應該沒有，沒有氣味溢散出來。”

謝瑜一愣，頓時失笑。他完全沒想到沈祁會以這種方式，回答他的問題。

“……那，那我們就抓緊時間。”他忍住笑意，“他們開飯了我們就不方便去拜訪了。”

說着，就幾步上前，按響了楚楊夫婦家的門鈴。

藝術家夫婦分到的住處沒有謝瑜沈祁的小二層洋氣，在外觀裝修上給為保守，門窗都不大，格局也很規整。

謝瑜才按下門鈴，便看到院內房屋大門被打開，有人出來了。

楚水清一身居家服，看到沈祁和謝瑜後半點不意外。

“真來了啊！”楚水清笑咧了嘴，摸着頭小跑過來開門。

謝瑜點點頭，客套又親切地問候主人。沈祁站在謝瑜身邊，有禮地打招呼。

楚水清喊兩人進屋坐，“我和夢雪下午從那什麽……電視，對，電視裏看我們的節目，正好看到你們在做面包！夢雪一直在念叨謝瑜你厲害……诶你看看她做事不是時候，這時候還洗澡去了。”

“沒有沒有，楊老師謬贊了。想着該來拜訪前輩，就做了面包，還請試試。如果有什麽建議，請務必告訴我。”謝瑜也不準備答應楚水清的邀請，只把手裏的面包送上。

“哎呀你們這，太……”楚水清也看到了謝瑜和沈祁懷裏不只一個面包袋，半推半就接過謝瑜的袋子，看眼前面包頗有分量，臉上表現出些不好意思，“真是太辛苦你們了，有機會來我們這兒吃飯，夢雪拿手菜不少呢。”

謝瑜一口應下，只說想向楊老師請教演技。又說沈祁也是導演，四人都是同行，想必有很多共同話題。

沈祁見謝瑜能完全掌握聊天節奏和氣氛，也不多話，就站謝瑜身後，時不時點頭表示認同。

沈謝兩人的鏡頭就在空中盤旋，把謝瑜與楚水清的談話都實況直播給了觀衆。網友對于謝瑜熟練且有分寸的溝通表現感到意外，發着彈幕感慨。

“謝瑜作為大明星，真的一點架子都沒有。楚水清暴脾氣出了名，和謝瑜說話都好聲好氣的。”

“那當然啊，謝瑜給人送吃的，楚水清能不高興麽？”

“真的對謝瑜有所改觀，之前覺得這人做什麽都不靠譜，現在只剩下佩服了。”

“也對，面包不是貴重之物，但也算實打實的心意。後輩的拜訪，真的很貼心。”

除了部分觀衆在讨論謝瑜的行為，還有網友在點評謝瑜的交際能力。

“之前在金馬桶，就覺得謝瑜會說話。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謝瑜和沈祁都是有禮貌的人，人前人後不搞兩幅做派，一直都是‘老師前輩’地喊。”

“這幾對組合在上節目前，都沒有好友關系的。借美食名頭與其他組合開展來往，不得不承認是巧妙。”

“很有情商，既不顯得過于刻意，又能恰到好處表現誠意，簡直小天使。”

“感覺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貓魚組合與其他嘉賓關系應該不差。”

“楚導，那我們先走啦，不打攪啦。”謝瑜笑得純粹，沖着楚水清提出了道別。等楚水清應下，就點着頭帶沈祁離開。

楚水清看兩人走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上節目前還以為謝瑜如網傳消息般不好相處，這下看來，這青年行事無一處不周到，與傳言相差甚遠。

他通過合作關系，為了穩固夫妻對外形象，答應參加《三十天》，做好了不少設想，其中就包括對沈祁謝瑜二人的猜測。當下拿了謝瑜的美食饋贈，對謝瑜的印象就好了很多。

他看了眼面前的微小鏡頭，掂了掂手裏頗沉的面包袋子，笑容真誠且飽含深意，“真是多謝他們了。”

謝瑜不知道離開後楚水清的反應，只和沈祁抵達了第二處住所。

兩位總裁的住處規模很小，連院子都沒有，家門開在街道邊。謝瑜和沈祁還未走近，就看到許毅正撐着一邊臉，滿面郁悶地坐在入口的兩三級臺階上。

看到沈謝兩人走近，許毅連忙起身，整理自己身上穿的衣物。他身體晃了下，擡頭時就帶上了笑容，只是這笑容莫名顯得有氣無力。

謝瑜不着痕跡地看了眼許毅身後緊閉的大門，對他和陳衡餓肚子的情況，裝作一無所知。

“許總，來，我們做了面包。謝謝陳總上午願意和我交換任務簽，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謝瑜不多說什麽，直接往許毅懷裏塞面包袋子，“下午才做好的，大家都有份。新設備第一次用，口味真說不準，如果不好，還請多包涵！”

“啊？”許毅面目怔愣，“給我們的？”

“對，我還想請你們幫忙，我任務要求每天要做食物，要得到大家評價才行。陳總和許總不介意，我在今後的日子，經常過來敲門吧？”謝瑜一臉期待，等着許毅答複。

許毅自從出發來《三十天》，肚子就一直處于饑餓狀态，聽到謝瑜這話，哪還會拒絕。

“不，不會。”他一時半會兒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你們……”

“嗯？”謝瑜看了沈祁一眼，“怎麽了許總？”

許毅低頭看了眼懷裏的面包，猶豫着最後還是沒問出話來，只鄭重地說着謝謝，表示謝瑜有其他需要他們的地方，盡管來找他們。

許是聽到了房外的響動，陳衡從房內走出，看到來人，又看到自己搭檔懷裏的包裹，意外地一挑眉。

謝瑜笑笑，順水推舟地把沈祁要開托兒所一事道出，“園藝這塊，可能還需要陳總和您的援手。陳總在抽簽時就已經幫過我們一次了，這下我們還要請你們幫忙，有點不好意思了。”

“哪的話。”許毅擺手，言辭認真。陳衡也一口答應，與沈祁約定了第二日的具體時間。

謝瑜見總裁組合接受了面包，也不再寒暄，只用眼神示意沈祁。沈祁懂謝瑜的想法，當即與許陳兩人道別。

兩位饑腸辘辘的總裁，抱着意外而得的食物，滿懷感激地目送貓魚組合離去。

許毅拍了拍面包袋子，抿了下嘴。他把袋子遞給陳衡，終于認識到面子沒吃飽重要，“要不，我們也試試做點吃的。”

“我早想說這句話了。”陳衡松了口氣，看袋子封得并不嚴實，低頭嗅了一口。醇厚的麥香透出，他把袋子摟緊，覺得此時這個面包，竟比他多年吃過的任何事物都來得誘人。

觀看着總裁組合的觀衆從鏡頭裏看到這一幕，紛紛發着彈幕慶祝。

“熱烈慶祝總裁們終于有東西吃了～”

“純總裁粉，真的很感激貓魚雪中送炭！”

“啊，連我們都看出貓魚是在故意替總裁組合解圍，許毅和陳衡混跡商海多年，不可能看不出。”

“哇就很開心，越發覺得謝瑜簡直人美心善！”

“還很嘴甜！許毅那種大黑臉，都能哄得服服帖帖的。”

“我也想試試面包！把袋子搶走可不可以？”

日光漸微，旅游星的天空染上了紅雲。順利走完兩家的謝瑜沈祁，來到歌手組合住處。

歌手組合的住處，有着比貓魚小二層還寬闊的院子。謝瑜還未走近地圖上标注的建築，就遠遠聽到了樂器聲。

他分辨不出是什麽樂器，只加快步伐，走近了就發現女歌手周莉靠坐在花園燈杆下，抱着一個長條形的星際樂器，閉着眼又唱又彈。

聲音清亮，曲調悠揚，配合着夕陽遠去的街景，分外有感覺。

男歌手陳瑞的身影出現在二樓的窗口，看向院內女人，眉眼帶笑。他視線膠着在女歌手身上，許久後才移開，便注意到了院外來者。

謝瑜和沈祁揮揮手，沒出聲打攪。兩人就悄悄靠近，湊在圍欄邊，安靜又投入地欣賞完眼前獨特且美好的演奏，在最後以掌聲報以謝意。

周莉本就只為自娛自樂，聽到掌聲連忙睜眼，看到來人就面色一驚，慌亂地站起，微紅着臉走近，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謝瑜塞了個袋子。

“很高興認識你們，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我們就想來拜訪下你們，沒想到能遇上這種享受。”謝瑜笑笑，“投之以歌聲，報之以面包。新家新設備，也是第一次做，如果口味不合适，還請多多諒解。”

周莉擺着手，回頭高聲喊前夫。結果發現陳瑞已站到了身後，還摟住了她的肩。

謝瑜和沈祁吃了頓溫熱的狗糧，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婉拒掉兩位好客歌手的邀請。

謝瑜走時回頭，看到歌手組合還站在門口對他們揮手道別，就笑笑，回以手勢，示意他們快回屋。收回視線後，他微搖着頭，緩緩嘆出口氣。

“沈導你說，愛情真的能讓兩個人，有時候甜蜜，有時卻針鋒相對嗎？”他問得恍惚。

沈祁皺起眉來，抱着懷裏最後一袋面包，誠實地回答，“不知道，我沒談戀過。”

謝瑜本不指望沈祁回答，聞言不禁睜大眼睛。

不知為何，他在聽到沈祁說自己沒戀愛過後，一開始覺得詫異，但很快又從詫異中生出點小歡喜來。

“我也沒有過呢。”謝瑜放軟聲音，裝作随意地看向沈祁。

沈祁眼神定定，在聽完謝瑜說話後，眼中泛起意外之色，但随即又漫起了笑意。他輕笑一聲，勾着嘴角錯開臉。

夜色漸沉，兩人放慢了腳步，漫步在空無一人的街頭。謝瑜兩手空空插在兜裏，有意無意地走在靠後的位置，隐秘地觀察着沈祁。

他透過沈祁寬闊的肩頭，看向遠處幹淨無雲的天空。紅霞消退到只留下淺淡的一條線，暗藍色壓了半片天。

謝瑜眯起眼，覺得那種顏色，很像劇組那晚，他和沈祁在草坪上聊天時，夜空上透出星光的藍。

兩人順着街道，走到了他們拜訪之行的最後一站。

蒙逸飛和田小徽站在街中央，看着謝瑜和沈祁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都快步湊上來，一人負責一個，往家裏帶。

“阿瑜阿瑜！”田小徽拉着謝瑜，臉上洋溢着激動，“我們下午一直在看你們，你和沈導，真是太棒了！”

“……啊？”謝瑜失笑，不知道田小徽話裏指的到底是什麽。

蒙逸飛看沈祁沒有謝瑜開朗，當下也不敢對沈祁直接上手，只伸出胳膊，做出邀請的動作。

“沈導的托兒所，我們能不能幫上忙嗎？”田小徽搓着手，嬌美的面容因笑容而格外亮眼，她看向沈導懷裏的袋子，眼中滿是期待，“這是我們的面包嗎？逸飛！快，謝謝沈導和阿瑜哥！”

蒙逸飛忙不疊表态，謝瑜被這兩人孩子氣的模樣逗笑，當即伸手把袋子從沈祁懷裏取出，交給了蒙田二人。

這對流量小生小花，顯然對手工面包很感興趣，半請半拉把謝瑜和沈祁帶入屋內，好奇地問東問西。

謝瑜好脾氣，一一解答。沈祁不知該如何插話，就坐在謝瑜身旁，注視着青年侃侃而談。

“怎麽樣，還習慣嗎？”謝瑜出于照顧後輩的好意，随口問了聲。

“我們還好，可能很快就能适應了。阿瑜哥你也知道，我們沒多少時間認真過日子的，不是在連軸轉趕通告，就是在片場拍戲，哪有時間琢磨做飯啊。”

謝瑜樂了，理解地點點頭。

“阿瑜哥你怎麽這麽厲害，拍戲也很厲害，連做吃的都懂。你這麽給我們吃的，真不怕我們來蹭飯麽？”田小徽走的就是耿直敢說路線，也不在意鏡頭，就嚎了一聲，“做飯也很難，拍戲也難，做這一行好難啊……”

“難，就是正常。你們沈導拍《血色》，一條戲能拍二十遍。也就是這麽多遍，我不也一點點地磨出感覺了嗎？”謝瑜也知道這兩人做頓飯有多艱難，好心勸解，“每個人的生活都一樣，麻煩且難。多試試就好，說不定能從中找到樂趣。”

謝瑜這番話，說進了兩個明星心坎裏。他們不停點頭，順帶開始就演藝事業的各種細節，請教起了謝瑜和沈祁。

“阿瑜哥，我現在拿不住主意……”田小徽手頭有兩個待接片約，一個大制作，一個團隊口碑好，對此拿不準注意，就想問問謝瑜。

田小徽聊到大制作片約投入資金很大，會啓用什麽第三方團隊。謝瑜緩緩聽着，在聽到田小徽說到圈內承包特效制作的某一公司名後，下意識皺起了眉頭，“……遠橋公司？”

這名字，他在記憶裏翻找不到。但為什麽，在聽到的瞬間，心頭一跳，呼吸都不由自主急促。

田小徽見此，不明所以停下。謝瑜一瞬間平複表情，只說自己突然頭暈，讓田小徽接着講。

小花本只為介紹大制作基本情況，話題自然不會在第三方團隊多停留，很快就開始介紹起另一片約的情況。

沈祁見謝瑜神色有異，接過話題，用導演的立場，向田小徽給出自己的建議。他不動聲色地引導着話題，很快結束掉了談話。

謝瑜臉上雖還帶着笑，但近看眼底卻有些充血。

沈祁帶人站起，簡單地與蒙田二人道別，擡手抵在了謝瑜肩後，扶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謝瑜表現如常，時不時還會找話題聊下。沈祁看面前青年表現得有說有笑，總覺得他實際的心情并不與表現一致。

他不知謝瑜為何若如此，想到謝瑜也顧忌鏡頭，便配合着謝瑜聊天。

回到自己的住宅，謝瑜站在玄關，舉手揉自己額角，目光看向前方正在給他拿拖鞋的沈祁，“沈導，我有點累了，想睡。”

沈祁應下，拍謝瑜手臂的力道很輕，“去吧，有事叫我。”

謝瑜沒精力再多言，只點了下頭。繞過沈祁，他往樓上走去，對着鏡頭說晚安詞。

“今晚想先睡，明天保證早起。”謝瑜沖着鏡頭眨眨眼，“沈導也會做飯，晚上他愛看書，大家可以去陪陪他。”

鏡頭轉了圈，拉高飛遠。謝瑜轉身開卧室門，關上後身子抵在門上，臉上保持了一整天的笑容褪去。

終于不在鏡頭下，他也不用再在觀衆們面前掩飾。

一路上，他都惦記着田小徽無意說出的公司名。他覺得，自己在聽到這個名字後的狀态，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