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楚陽個小孩子，兩三歲，不記事也不太懂事兒的時候，其實見不見的是無所謂的。但關鍵是一個态度，喬柔就算是很不願意，她現在既然是侯府的夫人，是楚侯爺的妻子，那就不得不對楚陽表現出幾分關心來。這樣問都不問的，想必老太太心裏定然是早就不滿意了。

看看，現下不就是楚侯爺親自帶着人過來了嗎？

喬柔忙起身，虛扶着自己的肚子往門口迎過去。有将近兩個月沒見，楚陽大約也是快記不得她是誰了，靠在楚侯爺身邊還略有些遲疑。楚侯爺伸手扶了喬柔胳膊：“又不是外人，還用你迎出來？”

“這不是想着很久沒見阿陽了，想早點兒看見嗎？”喬柔笑道，低頭打量楚陽，身為侯府目前唯一的男嗣，哪怕沒有親娘照片，也有親祖母照看，所以楚陽并沒有過的很凄涼的意思，反而是打扮的特別富貴，光是脖子上帶着的璎珞項圈，看着就沉甸甸，喬柔都覺得有些墜得慌。

小孩子只要吃得好，白白胖胖的，就十分的可愛了。楚陽這年紀，也正好是特別可愛的時候，再加上本身長的也不錯，那雙眼睛明明亮亮，喬柔心裏哪怕對楚陽再不喜歡，這會兒看見了，也只覺得白團子讨喜的很。

“怎麽這會兒過來了？”喬柔讓人端來了點心，一邊讓喜春拿帕子給楚陽擦手，一邊問楚侯爺：“今兒回來的倒是早，午飯還早着呢。”

“也不是每次都趕着飯點回來的。”楚侯爺說道，看一眼楚陽：“之前說給阿陽找啓蒙先生的事情，本來是早該辦妥的，只是我之前忙，就沒顧得上，正好前幾天去喬府，和岳父說了一聲，岳父已經推薦了個人給我，是個秀才……”

喬柔打斷他的話：“秀才公的話，怕是不太妥當。”

楚侯爺微微挑眉，等喬柔繼續說下去。

“明年就是秋闱，秀才公怕是要閉門讀書，以備明年秋闱的。就算是啓蒙，也該是一心一意。”說着喬柔自己都有些發愁了：“哪怕是舉人呢，怕是這會兒也沒空來為個小孩子啓蒙。”

距離秋闱可就剩下一年時間了，有這個空閑，去背書不行嗎？怎麽會願意來精心照料個小孩子呢？

“你也不等我說完。”楚侯爺笑道，将剛才的話給補充完整：“上一次的秀才公，但名次比較靠後，大約明年這科是沒多大的希望的，所以願意多等兩年，明年的秋闱，他是不參加的，正好能騰出兩年時間給阿陽啓蒙，啓蒙之後，也該輪到下次秋闱了。”

總不能四年時間都在讀書，總得賺點錢養家糊口。

侯府的這個差事，在有同樣心思的秀才們眼裏，是再好不過的差事了。一來侯府底蘊厚，指不定藏書也多，現如今，那書本的費用，可不是普通人能随意承擔的。二來啓蒙也用不着太高深的知識，不用擔心會誤人子弟，惹怒了侯府。這第三嘛，侯府也算是勳貴人家了，交好一些并無差池。

喬柔了然，點頭笑道：“是我着急了些，下次還是要等侯爺将話說完才能往下接。那束脩什麽的，可都談妥當了？”

楚侯爺點頭，和喬柔交待道：“每月十兩銀子，另外一季度四身衣服，吃穿咱們侯府照應，住在前院，和阿陽的院子差不了多遠。”

一季度四身衣服，喬柔心裏就有點兒打鼓了，這待遇可不算低。但出錢的是楚侯爺，喬柔也就無話可說了。

點頭都應了下來，喬柔才轉頭問楚陽：“阿陽過兩天就要去念書了，高興不高興啊？”

楚陽猶豫了一下，又看一眼楚侯爺，這才點頭：“高興。”

明顯看出來是不怎麽高興的，但估計是被人交代過了，當着楚侯爺的面兒，也沒敢說不高興這三個字。

那小委屈的樣子，看的喬柔心癢癢，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高興就好，讀書了就要聽先生的話，先生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先生不讓做的可不許做，知道嗎？”

楚陽興致不高的點點頭，也不說話了，捏着點心小口小口的啃着。

然後，就略有些冷場。喬柔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水入口了才發現不是往日裏的白開水，味道略有些古怪，她往茶壺裏瞄了一眼，好嘛，東西挺齊全，紅棗，枸杞，菊花。

菊花是用來去胎毒的，下火很好用，但又不能多用，所以一壺茶裏只放了兩朵。

楚侯爺喝不慣，随着喬柔的動作看了一眼，就果斷放下了茶杯。楚陽倒是挺喜歡的，因為放了蜂蜜，甜滋滋的。

“秋季幹燥，侯府多喝一點兒對身體也好。”貼秋膘嘛，枸杞還能補身呢。

楚侯爺看她一眼，忽然挑了挑眉：“我怕喝了火氣大，沒地兒下火。”

喬柔現下腦筋轉的慢，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一杯茶下肚才想起來枸杞也有補腎的作用。男人喝多了，确實是火氣挺大的。

“這府裏可不是沒有伺候侯爺的人。”她有些不甘示弱，楚侯爺笑了一下：“你願意？”

喬柔只想一想，就覺得惡心了，趕緊的将茶壺拎起來放在一邊，順便搖頭：“我還是不願意好了，到時候不知道打哪兒弄來一身的味道，聞着挺不舒服的。”

又看一眼楚陽，喬柔建議道：“阿陽馬上就要開始念書了，日後出門的機會怕是要減少許多，侯爺今兒若是無事，不如帶着阿陽出去走走？”

培養一下父子感情，也免得在她跟前礙眼了。

楚陽眼睛立馬就亮了，伸手抓着楚侯爺的衣擺，但就是不太敢說。楚侯爺沉吟了一下：“徐大夫說了，你最好是多走走，不如跟着我們一起去？”

喬柔不想走，她就想躺着別動彈。倒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反正孕吐這種事情吧，吐着吐着就習慣了。她剛開始吐的時候 ，還覺得自己特別委屈特別難受，就想周圍人趕緊貼心點兒伺候着她呢。但後來吧，胃裏一不舒服，她自己就能繞到恭桶旁邊去吐了，随心的很。

再者，現在吐的也不算很厲害，出門走走還是可以的。

“買點兒首飾什麽的。”楚侯爺又說道，喬柔就更心動了，她自己的私房，有不少都是送了何婉，雖然何婉退回來一大半兒，但送人的東西，她怎麽好意思拿回來？所以現在私房少的很，急需填補。有冤大頭送上門，這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你胃口不好不願意吃府裏的東西，正好咱們午飯就在外面用。”楚侯爺又補充道，喬柔就立馬想起來街面上的各種小吃了，侯府當然不是做不出來，但味道總是差那麽一點點兒。

大約是做的太精細了，少了那麽點兒粗狂粗糙的意思。

“母親？”楚陽也眼巴巴的看着喬柔，喬柔本就不堅定的心，越發的動搖了。

“走吧？”楚侯爺起身伸手，喬柔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好，侯爺難得帶我出門一趟，我等會兒，必得多買些東西，這才對得起侯爺的一番心意，所以，侯爺，可千萬要帶足了銀子才行。”

“你放心就是，銀子有的是。”楚侯爺笑着點頭，又伸手拉了楚陽，慢悠悠的往外面走。外面小厮機靈，飛快的竄出去準備馬車去了。

喜春和喜夏是要帶着的，這時候喬柔就又覺得身邊沒人用的緊張了，喜春喜夏雖然能幹，但畢竟是年輕未婚的女孩子。顧嬷嬷不在身邊，喬柔還真是有些不安心。

但現下是無人可用，喬柔想的腦袋痛也想不到解決辦法，索性就暫且放下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嘛，總會有辦法的。大不了，到時候就将顧嬷嬷給叫回來，喬府那邊，她也不想管了。

走到一半兒，楚侯爺忽然頓住：“既然要出門，要不要叫上阿瑤？”

他看着喬柔問道，喬柔略有些猶豫，在外面人多眼亂的，楚瑤萬一想做點兒什麽……她搖頭：“阿瑤功課緊張，今兒早上我才見了她，正急着去徐大家那邊上課。徐大家又一向嚴厲，沒早早打招呼，怕是會亂了徐大家的安排，不如等下次？”

楚侯爺不怎麽在意：“女孩子家家，又不科舉，更何況她年紀還小，用不着如此嚴厲，不如派人去問問？”

“嚴師出高徒，母親的意思是，咱們家難得出個才女，可別耽誤了。”喬柔不贊同，“阿瑤自己也喜歡上課，我今兒早上問她，她還很有志向呢，你這個當爹的，可不許給阿瑤拖後腿，要不然，母親那邊可饒不了你。”

擡出老太太了，楚侯爺就歇了心思了：“行吧，那就下次吧，早些做好準備，也好帶上阿瑤。”

楚陽小不點在旁邊聽着更是想哭了，上學念書了，連出門逛街都不能去了啊？那可真是，太可憐了，他馬上就要變成這樣可憐的人了。

不過他倒沒哭出來，小孩子心思淺，不消片刻就又高興起來了——今兒上街，說不定能看雜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