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府之後，喬柔就對楚侯爺說了給喬宇請武先生的事情，倒是楚侯爺有些遲疑：“練武這種事情，一來是費時間，每天若是少于一個時辰，就沒什麽訓練的效果。二來，剛開始，也容易傷到身體，這眼看就要過年，再轉眼就是秋闱，怕是會耽誤喬宇讀書。”
“讀書無妨，他若是身體不好，進了考場撐不下去，考試中途而廢，那才是讓人可惜。但若是能撐下去，哪怕是落榜呢，年紀又不大，再等下次就行了。”喬柔很是看的開，反正喬家也不少喬宇讀書三年的束脩錢。
再說了，十幾歲的毛孩子，就算真中了秀才，不還得再過三年才能中舉人的嗎？還不如等下次，一鼓作氣，連府試和院試一起過了。
楚侯爺雖然出身勳貴，但也不是沒念過書的，就忍不住笑道：“考秀才要讀的書，和考舉人要讀的是，可是完全不一樣的。考中了秀才就準備春闱，小半年時間，就算是神童，你指望他能立馬讀出來個舉人嗎？本來這次秋闱，也不過是盼着喬宇能中個秀才就好。”
喬柔忍不住擡手拍拍腦袋，她家裏算是清貴，四書五經之類的書，她在閨中也是偶爾看過的，科舉這些道道，本該是十分清楚的，可這會兒她想想自己說的話，都覺得有點兒……太沒見識了。
略有些尴尬，喬柔幹笑了兩聲：“那我問問喬宇的意思？”
她覺得自己是很通情達理的，孩子讀書這種事兒，逼迫不得。就算楚瑤，上輩子不也是不愛念書，這輩子忽然變得喜歡念書了嗎？
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喬柔想了一會兒，又覺得累，索性就不去仔細想了：“他自己若是能應付學院那些人，那練不練身體都行，我爹那歲數了，也沒練過武，照樣看起來身體挺好的。”
楚侯爺點點頭，下午閑着無事幹，看喬柔有些犯困，剛才說話的時候打了好幾次呵欠，索性就推她進去休息。他自己則是順便拿了本書翻看，偶爾再低頭看看喬柔那有點兒明顯了的肚子。
敦郡王府的人是隔了一天才上門的，來的是敦郡王妃。這個規格就有點兒高了，雖然同是勳貴，但宗室和普通勳貴，那是完全不一樣的。不說別的，光看名頭就行了，王妃，內命婦。侯夫人，外命婦。不管品級高低，一個內一個外，就将人分的很明白了。
王妃娘娘先是去了老太太處，喬柔這邊得了信兒，就得趕緊過去。進了門，她先給老太太請了安，這才轉頭和郡王妃行禮。郡王妃是個略有些胖的婦人，但并不難看，反而看起來很有福氣，白白淨淨的，十分溫和的感覺。
“也是家裏孽障做錯了事兒，他自己又瞞着不吭聲，生怕郡王爺處罰，還是他身邊的嬷嬷給他塗藥的時候才發覺了。”郡王妃笑着說道，雖說言語裏帶了些歉意，但話裏意思也說明白了——我家孩子也受傷了，你家孩子卻沒事兒，這事兒雖然是我家挑起來的，但現下，也算是公平了。
喬柔也笑道：“不過孩子争執，并不算什麽大事兒，我弟弟那邊，我也說了他了，既然是合不來，就不該一處吃飯。交朋友嘛，不說情投意合，至少該輕松相處才是。”
郡王妃略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這話說的可不怎麽客氣。她正要開口，就聽上面老太太笑道：“阿柔說的不錯，孩子的事情，孩子們自己解決就是了，大人一插手就不像話了，我那兒子也是脾氣不好，回頭我定會教訓他的，還請郡王妃別介意。”
“還是老太太明理，這孩子們的事情，可不得他們自己解決嗎？不到咱們做長輩的出面的事兒，咱們做長輩的，合該當看不見才是。小孩子嘛，今兒好明兒鬧的，常有的事情，總不能讓長輩們也跟着打架吧？”
說着還看了一眼喬柔，這裏面先出手的，可是楚侯爺。喬家夫妻和離，那長姐為母，楚侯爺也算是個正經長輩了。
“小孩子到了年紀了，也都知道該怎麽說話了。”喬柔也跟着笑，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作出疑惑的樣子來：“郡王妃今兒來，是有事兒嗎？”
就純粹是來問罪的？一個庶子，用不着個郡王妃親自出面吧？
“确實是有點兒事情，想找侯夫人商量商量。”之前的那點兒針鋒相對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郡王妃又是那個和善溫柔的嗯了：“喬府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些，你……”
頓了頓，大約是在猶豫選節哀還是選別的，有些遲疑着沒說出口，喬柔索性幫她說下去了：“無妨，又不是什麽大事兒，不過性情不和，不願意将就罷了，我爹和何姑娘都好的很，我也并不為他們傷心難過。”
“喬老爺年歲不大，這日後，就打算一直自己過下去了？”郡王妃問道，喬柔眨眨眼，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自家那親爹，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能開桃花？行情居然還挺好，這才和離多久啊，就有媒人上門了？
見喬柔不出聲，郡王妃又笑道：“你看你這懷着身子，怕是難以顧忌到喬府，府裏只你父親和你弟弟，是不是有些太空曠了？”
“男人家，都是粗心大意的，照料自己都嫌糙，更不要說照料孩子了，你弟弟那孩子我見過，長的白白淨淨，跟個小潘安似的，要沒個精細人照顧，我都替這孩子委屈。”郡王妃笑盈盈的說道。
喬柔笑一聲，正想着怎麽委婉拒絕，就聽老太太問道：“王妃娘娘說的也是，那孩子昨兒下午來請安，我一看那身上穿戴，就為這孩子委屈，雖說去學院穿着學子服就行了，但是身上的荷包，玉墜……”
老太太搖搖頭，顯然是有些不太滿意的。
喬柔卻覺得老太太這話是有些誇張了，因為昨兒她什麽也沒看出來。再說了，喬府就算是沒有女主子，那喬宇身邊也還是有丫鬟伺候的，怎麽可能會連身上的配飾都拿不全？
“男孩子嘛，用不着太精細了。”喬柔笑着說道，轉頭看郡王妃：“多謝王妃娘娘費心，我爹早已經決定，這輩子再不娶親了，他這人，向來醉心讀書，恨不能一輩子抱着書本過了，我估摸着，也沒女人會喜歡這樣的書呆子。”
郡王妃臉上神色沒什麽大變化：“該不會是還喜歡何姑娘的吧？”
“那倒不會，何姑娘性子直爽，我爹怕是早就不願意有人在耳邊唠叨了。”喬柔笑道，她倒是略微對郡王妃沒提出的對象有些好奇，但既然沒打算繼續往下談，這點兒好奇就得按住了，以免壞了人家女孩子的名聲。
老太太就跟着岔開了話題，雖說她不太喜歡喬柔多管娘家的事兒，但喬柔既然說了親家老爺不願意再續弦了，她自然是得幫着兒媳将話給圓過去。
前面小孩子打架的事兒，大家就都不提了，像是沒發生過一樣。反正喬宇沒吃虧，楚侯爺下手大約也是有分寸的，這事兒就算是了了。
郡王妃正打算月中辦個賞菊宴，既然是來了，就特意将請帖給帶過來了。
老太太就有些猶豫了，她自己年紀大了，不愛出門，喬柔正懷孕，也不好出門，楚瑤年紀小，用不着出門交際，這賞菊宴看起來，就沒必要去了。
可還沒開口，那邊丫鬟就通報，說是楚瑤過來了。喬柔心裏還有些詫異，楚瑤這輩子不是很愛念書的嗎？這會兒可正是上課時間，她怎麽忽然跑過來了？
想着就忍不住看一眼老太太，又覺得是老太太特意讓人去叫的。雖然楚瑤是小孩子，但從小玩兒到大的朋友，卻是難得的，指不定就想讓楚瑤多出去走走，多見識一些人的。
小丫鬟掀開門簾，楚瑤穿着淡藍色的衣服進門，乖乖巧巧，走路都有了幾分規矩，一步一步的距離，幾乎是毫無差別的。喬柔知道楚瑤活了兩輩子的人，能做到這點兒不算奇怪，但老太太就眉開眼笑了，深覺得自家孫女兒聰明伶俐。
等人行了禮問了安，就忙将人攬進懷裏，又介紹郡王妃，楚瑤笑嘻嘻的行禮：“還記得小時候見過王妃娘娘呢，王妃娘娘現在和那會兒一樣年輕，看不出來有什麽變化。”
郡王妃略有些詫異：“你倒是記得清楚。”敦郡王辦差小半年，又思過大半年了，出于謹慎，王府不光不舉辦宴會，也少有參加別人宴會，算起來，楚瑤就算是見過郡王妃，也該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我特別喜歡明瑜姐姐呢，所以記得清楚。王妃娘娘，您怎麽沒帶明瑜姐姐來呢？我還給明瑜姐姐準備了禮物呢。”明瑜是郡王妃的親生女兒，比楚瑤大兩歲。
這樣熱情，可不是楚瑤的性格。喬柔笑眯眯的放開自己的思緒——楚瑤這輩子，大約是有了別的目标？不再将自己這個繼母，放在眼裏當仇人來對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