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合一) (1)

問心無愧?問心有愧?

崔太太的表情一僵, 不敢回答。

蘇暖也不強求, 拍拍司機位置的座包:“麻煩停下車。”

這是什麽語氣?真的把他當成司機了?沈北宸瞥了一眼後視鏡, 哼一聲,将車靠邊停了。

“我不逼你, 你就好好想想吧。”蘇暖指着外邊的酒店說, “這家酒店是沈家旗下的, 他們應該認得沈總的車牌,你進去讓他們給你安排住處,先安頓下來。”

“啊?你要把我放在這裏?”崔太太急得要哭,抓着她的胳膊哀求道,“沈太太, 不要啊!我不要一個人呆着!我老公要殺我,求你幫幫我!”

“他殺不了你, 你的血沾在崔家大門上, 24小時內,他們出不來,出來了也找不到你。你在這住下吧, 我還有事呢。”蘇暖話全是決定,一點餘地也沒有留, 大有崔太太不下去,她就親自把人丢下去的意思。

崔太太毫無辦法, 只能再次哀求道:“沈太太,千錯萬錯都是崔家的錯,我, 我就算問心有愧,也沒有真正害過魏藝小姐。而且,孩子是無辜的呀,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會報答你的!我會給你很多錢的!”

沈北宸聞言回過頭。

第一次,他看到蘇暖對“錢”這個字無動于衷。

原來她還有這種表情。

“你放心。”蘇暖只是強調,“我是修道的人,是不會讓無辜的生命受苦的,你快去酒店吧。”

是啊,她是沈北宸的妻子,怎麽會缺錢呢?她什麽都不缺,已經被萬千幸福包圍,世上還有什麽東西能讓她動心?崔太太暗中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命苦極了,她等了這麽久,終于等到一個可以幫她的人,卻沒有資本令對方動心。

眼淚再次從她臉上滑落,崔太太哽咽着打開車門。

“對了。”就在她無奈地下車時,蘇暖再一次開口提醒道:“崔皓程被魏藝用血下了個詛咒,等魏藝的忌日一到,詛咒應驗,崔皓程就會死。所以,你的安全也好,崔皓程的性命也罷,都是有時限的,希望你好好想想,再給我決定。哦,我的微信號你還記得吧?記得問酒店工作人員要手機,有決定了,随時聯系我。”

崔太太聽到“時限”兩個字,臉色更白了,又一次哀求說:“沈太太,你大慈大悲,一定要幫我們吶!我,我和孩子是無辜的!”

蘇暖只是笑着:“所以,我等你的決定吶。”

語罷将車門關上,準備離開。

最後一眼時,崔太太慘白着臉看向她,嘴唇緊緊地抿着,滿眼都是掙紮。

車裏的蘇暖靠在後座上,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目光沉沉的,與平時笑嘻嘻、又慫又貪財的守財奴全然兩樣。

沈北宸看着,心裏的猜測越發肯定,吐出兩個字:“騙子。”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就不是個一條路走到死的人,從第一次去崔家留下法術開始,她就把崔家人的每一步都算到了。

所以,不管是魏藝的鬼魂被驚動也好,崔皓程要殺老婆也罷,都是踩在她預先布置的坑裏。至于為什麽要崔太太幫忙超度魏藝,肯定是個更大的坑,就看崔太太怎麽選擇了。

選得善良點,或許能落得個不好不差的結局,如果那個崔太太還打什麽壞主意,最後只會一無所有,甚至十倍百倍地償還。

“沈總,你這是惡意揣測了哦。”蘇暖收回心思,臉上重新露出笑嘻嘻的表情,似乎否認卻又好像承認。她忽然來了興趣,趴在座包上問道:“沈總,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吱——!!!”一聲刺耳的剎車聲。

知道的了解他停紅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撞車了呢!蘇暖穩住身體,表情十分無辜:“沈總,怎麽了?”

紅燈一分半鐘,沈北宸也目光複雜地看了她幾乎一分半鐘。

如果不是沈家的權勢滔天,沈北宸真的懷疑她知道些什麽,否則她怎麽時不時便刺他一下?

不,更或許,她對事情只是一知半解,卻将他當成了崔皓程,內心對他充滿了鄙視。只是,在那件事裏沒有人命,沒有鮮血,所以她無法用法術實現天道報應,因此心有不甘。

“呵!”沈北宸嗤笑,回身,雙眼注視着前方,說:“蘇大風水師,收起你的懲罰之劍吧,我不是崔皓程,不需要,也不接受你的審判。”

他知道自己這些話是白搭,因為他看起來和崔皓程那麽相似——至少,他們都在和戀人分離之後,找了替身。所以,沈北宸并不指望有人真的理解。

他頂着“負心人”三個字,已經快十三年了。

“我知道。”

當這三個字從蘇暖口中說出時,沈北宸差點把油門踩到底撞上前車。他趕緊調整,以為自己聽錯了,正要問她說了什麽,蘇暖又重複道:“我知道,你們不一樣。”

“這件事裏,崔皓程是無能為力,是斷情薄幸,也是深情不渝。而在你和盛小姐之間,你是無能為力和深情不渝,但斷情薄幸的,是盛小姐。”

這話像一柄銳利的手術刀,銀光閃過,沈北宸還沒來得及反應,心中的陳年舊疾就被劃開了個口子。持刀的人冷靜得像個局外人,明知他身體裏有個惡性腫瘤,目光在他的血肉裏翻找。可是不是真的能找到,要不要幫他切除,她卻沒說。

或許,她只是一時好奇罷了。他對她,和崔皓程對崔太太有什麽區別?如果她不是忽然性情大變,依舊是從前的蘇暖,一心只想霸占沈太太的位置,将來必定會做錯事。沒有深入認識,他對她不會有絲毫的心軟,只會用更極端的方式對她,甚至将她視為自己和盛初晴之間的絆腳石。

不管他和盛初晴有沒有機會再見面,他都會對她動手。

可她又做錯了什麽?她會堕/落,不過因為他這個惡魔對她伸出爪子,給她看到了夢寐以求的将來。可是等她真的堕/落了,惡魔卻又嫌棄她髒了品德,要懲罰她的貪心。

罪魁禍首,明明是他。

路上種種思緒紛紛雜雜,當車子停在沈宅門口,唯有這個念頭劃過。

蘇暖似乎什麽都沒察覺,開了車門就下去。

“哎。”沈北宸抓着方向盤,眼睛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看,問道:“找你做替身,你怨嗎?恨嗎?”

蘇暖停下腳步:“你問的是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沈北宸:“都是。”

“現在的我嘛,當然不恨了,你給錢,我演戲,這是合作關系,有什麽好恨的?我還得感激你給我這個工作機會呢,三個月的時間,簽約金一千萬,分手費又一千萬,光保底就兩千萬了,更別說中間好幾百萬的獎勵了。出手這麽闊綽的甲方,我上哪找去?恨什麽恨?感激還來不及呢。”

“那從前的你呢?”

蘇暖認真回想了一下原着的劇情,回答說:“從前的我,也沒敢怨恨你,更多的是怨恨命運吧。既然給了一個當沈太太的機會,為什麽又是別人的替身?為什麽明明是正經妻子,和你是合法夫妻,但真愛這兩個字一出現,正室就成了小三,被千萬人唾罵?但這也是她不講信用,簽合約的時候想着只要能做沈太太,能拿錢,什麽都說好好好。等錢也拿了,沈太太的威風也耍夠了,卻不履行合約讓位。”

她着說不禁笑起來,攤手說:“說來說去,不過就是‘不甘心’三個字。人吶,真的很容易因為不甘心,去做很多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事。”

“不甘心嗎?”沈北宸低低地重複了一句,眼中的神色劇烈變化着,不由得問了自己一句——

你執着這麽多年,到底是因為深愛,還是因為不甘心?

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因為他還身在迷霧中,無法看清自我。可沈北宸清楚,崔皓程事件就像是上天給他的機會一樣,他一定得從這件事裏明白些什麽。

車子停在門口,甲方;男主人坐在裏邊久久不曾離開,蘇暖這個女主人卻好像沒察覺一樣,回了沈宅就吃好喝好,仿佛不享受就沒機會似的。吃完了,蘇暖又躺回床上,睡了個飽飽的午覺,叮囑傭人吃晚飯也別叫她。

等她再醒來,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養精蓄銳後,蘇暖先嗷的一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接着抓起手機看,上邊果然已經有添加好友請求了。

剛一通過,那邊便打了微/信語音過來。

“沈太太,是我。”崔太太的聲音沙啞又哀惶,用一種想了一年才下決定的語氣說,“我願意幫你超度魏藝,我要怎麽做?”

果然。蘇暖心中輕輕笑了一下,應道:“你到崔家去就好。”

提到崔家,崔太太似乎很害怕,但她現在除了相信蘇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答應了。

蘇暖卻不急,慢悠悠地洗澡換衣服吃飯,等到十點過了才出門。臨出門了,她還想讓史蒂夫通知沈北宸一聲。誰知史蒂夫還沒叫來,沈北宸已從她身邊走過,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懷疑地問:

“你就是這樣去超度的?”

手裏拿個逛街用的LV包?

專業技能被外行懷疑,羅盤精深深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沒好氣地說:“不要老是看電視劇,超度有很多種方法,不止舞刀弄劍一種。”

這人的心結好了?還有心思嘲笑她了!

沈北宸越過她上車,握着方向盤撇頭:“還不上來?”

猜不透這人想什麽。蘇暖嘀咕一聲,坐到副駕。

兩人驅車趕到崔家,車子才剛停,崔太太就抓着手機跑過來了,趴在車窗玻璃上緊張地問:“沈太太,你來了?我等你好久了,可以開始了嗎?”

這才不到半天,她眼中全都是血絲,這是為了什麽,蘇暖只當不知道,下了車就叮囑說:“你跟在我後面。”

崔太太連連點頭,伸手想扯着蘇暖的衣角,被沈北宸眼風一暼,又把手收了回來,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乖乖跟在蘇暖後邊。

“叮咚——”

蘇暖再一次按起崔家的門鈴,這一次卻沒有崔太太給她開門了,只有個閉門羹吃。

這麽不給面子?蘇暖正打算找個借口,沈北宸已開口:“開門!”

他聲音威嚴,崔家人在商場上混,不得不賣給他面子,只能把門打開。崔皓程一看到崔太太,眼中便露出兇光,吓得崔太太嗚的一聲躲在蘇暖後面。

“沈太太……”

蘇暖并不安慰她,只是越過所有人進入崔家客廳,回頭望着崔家的門框上的血跡,嘴角噙着笑。“崔皓程,你還真下得了手。”

崔皓程看到她就想沖進來,卻被他父母拉住了。再一看,蘇暖從包裏取出一根伸縮棍子抽長,末端在地上點了點,漏出幾點紅色的粉末。

崔皓程緊緊盯着她的動作,想要開口卻被崔母攔住了。崔母對蘇暖客客氣氣的,完全看不出她曾經親手将魏藝推向深淵。

“沈太太,你這是在做什麽呀?我們家真的有魏藝的冤魂?你能不能收了她?收了她,我兒子就能恢複正常了吧?”

“媽!”崔皓程臉上呈現一種想反抗又仿佛會被良心和孝心譴責,所以強自忍着的神色,争辯道:“我沒有不正常!”

“行了行了,你連自己懷着兒子的老婆都能砍,還說自己沒有不正常。我看你啊,就是鬼迷心竅了!”崔母沒好氣地說,将他塞在崔父手裏,臉上堆滿了笑跑過來握住崔太太的手,一口一個兒媳婦地叫着,不住地出口安慰。

崔太太起初憤憤地別過身,不理崔母,只是小聲抽泣着。後來崔母态度誠懇,一再替兒子跟她道歉,崔太太就順勢下坡,嗚咽着跟崔母訴苦。等崔母再一安慰,甚至作勢打了崔皓程好幾下,崔太太就大度地表示原諒了。

母子夫妻三人對這個戲劇套路十分熟悉,演得熟門熟路的,可見這情景發生過不是一次兩次了。

“哎。”蘇暖用胳膊肘輕輕推了沈北宸一下,悄聲說:“看到沒有?學着點,以後有用的。”

沈北宸橫了她一眼,雙手插在口袋裏不說話。

他不會這樣!

“嘿嘿~”蘇暖只是輕笑,繼續擺弄着她的東西。

等崔家把家庭矛盾弄清楚之後,才發現客廳地上已經被畫了個直徑一米的圖形,中間一圈一圈,全都是複雜的花紋。鮮紅的粉末留在地上,看着莫名叫人恐慌。

“沈太太。”崔母不敢看紅色的陣法,“這是幹什麽?我們家……不好有這種東西吧?我兒子已經難過得快瘋了。”

“崔老太,你別擔心,這個陣法是用朱砂畫的,是超度亡靈用的。”蘇暖微笑着解釋道,還對崔皓程也笑了一下,“崔少,你很快就能見到你的小藝了,你開不開心?”

這話說得崔家所有人的臉色都白了——居然要把魏藝的鬼魂召喚出來?這不可能吧?都是開玩笑的吧?

他們面面相觑,正不知道怎麽應對,蘇暖忽然出手,一把将崔太太拉了過去。她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把刀,正是崔皓程用來割傷崔太太的那把,然後出手如電,再次将崔太太的手臂割傷。

“啊……!”崔太太的慘叫才說出口,瞬間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驚恐地睜大眼睛,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因為她的鮮血滴在陣法裏,一道陰冷的風忽然在室內升起,陣法裏忽然出現了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女人。

她披頭散發,容貌非常嬌美,就像一朵盛開的芍藥花,等着雨露沾染。可想而知,在她活着的時候,能迷倒多少人。

可惜,她死了。她的病號服褲子上,全都是血,死去那麽久,她的血一直沒有停下,直到此刻,還在不斷地往下流。一點一點,滲入地下,化成陣法的朱砂仿佛被她的鮮血喂飽了似的,一點點鮮活起來,在地上緩緩流動着。

屋子裏寂靜無聲,連呼吸都放緩了,似乎怕自己的呼吸太大聲,驚動了鬼魂魏藝,連崔皓程都不敢說話。誰知越怕越來什麽,崔皓程還沒想好怎麽應對,忽然蘇暖就對鬼魂魏藝招手了。

“魏藝,你不是一直想見崔皓程嗎?現在他就在這裏呀!”

崔皓程瞬間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就想逃走。可魏藝的目光一望過來,他的雙腳就跟灌了鉛一樣,怎麽都擡不動,連他的舌頭都在發麻,無法将“小藝”兩個字說出口。

鬼魂魏藝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見到他便想撲過來,叫道:“皓程!”

崔皓程被這一聲叫得渾身都打了一個激靈,雙腿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硬着頭皮看過去,他抖着嘴唇叫道:“小藝,我……”

“你過不去的。”蘇暖冷漠地提醒道,“你已經死了,人鬼殊途你知道嗎?不過你放心吧,他将來會有很好的生活的,因為他的妻子已經有了孩子,是個兒子。你既然愛他,就把情人镯解開了吧。”

“什麽?!”鬼魂魏藝的聲音驟然拔尖,“他老婆有孩子了?!”

“他老婆有孩子又怎麽了?”蘇暖不解,“雖然崔家兩個老的對不起你,害死了你,但崔太太是無辜的吧?明明是你破壞別人的家庭,做了他們夫妻之間的小三,你該向崔太太認錯才對。”

“小三……”魏藝瞬間就哭了,可惜鬼魂沒有眼淚。“我也不是故意做小三的,是他們呀!”

魏藝指着崔皓程和崔太太,哭着說:“他們一個對我說舊情難忘,一個說自己不能生育,自己從前什麽都不知道。現在她知道了一切,願意只要崔太太的身份,把皓程的愛都給我。是他們說的!”

“是嗎?”蘇暖的表情更驚訝了,“可是崔太太跟我說,她什麽都不知道呀!你這個人,人家跟你客氣客氣,你就當真把她老公給占了?”

臉上一陣難堪——

鬼居然還有這種神情。

“哪來的什麽都不知道?”崔母忍不住開口嚷道,“你們仨都快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了,三個人都同床睡過,誰也別裝啊。總之,我兒子對你們是很好的,沒有哪裏對不起你們,你們倆争風吃醋把對方給弄得半死不活,別扯上我兒子。那個什麽情人镯,趕緊給我解開!”

蘇暖第一次見到這種大媽,明明做了無數虧心事,怕鬼敲門都快怕成精神病了,結果為了兒子,連鬼都敢罵!

魏藝顯然也被崔母的氣勢吓住了,一個準備索命的鬼,居然縮在原地,嗚嗚地哭着:“對啊,我們,我們明明都是皓程的女人了,你為什麽這麽對我?我雖然得了皓程的心,但是我的身體已經髒了,不可能做崔太太的,除了能分走他的心和一部分時間,我還能給你造成什麽威脅?”

“是,是啊。”崔太太終于開口,她的聲音雖然顫抖,卻是所有人裏最清醒的一個,她柔聲對魏藝說:“我只是個與世無争的女人,什麽都不求,所以什麽也不能對我造成威脅。魏藝,我同情你,可是我這麽沒用,也幫不了你。我只能說,你憋屈了一輩子,現在死了,這就是最後的機會,你看他們找來的風水師。你要是不把握這最後一次機會,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說得聲情并茂,充滿了同情和鼓勵,最後還提高聲音,呼喊道:“魏藝,所愛的,所恨的,想報複的,要得到的,你都實現了嗎?最後一次機會,你也要放過嗎?!”

“最後一次機會……”魏藝猛地擡頭,目光在崔皓程跟崔母之間來回移動。

不甘心,這都是她的不甘心!一個是她最愛的人,另一個是毀了她一生、她最恨的人!

“我要你們跟我走!”魏藝大叫着撲向崔皓程跟崔母,嘶喊着:“我要你們都陪我下地獄!皓程——啊!”

話還沒喊完,魏藝就咚的一聲撞在什麽東西上,倒了回去。

“不好意思哦,本人的任務裏不允許報私仇。”蘇暖靠在一邊,聲音涼涼的。“有一句話,從前我不懂是什麽意思,但我現在明白了。真是人蠢就該活得艱難,魏藝,你難道看不出來,從你被找回來開始,一切都在別人的算計中嗎?”

魏藝的表情一呆,茫然地問道:“什麽?”

蘇暖轉過頭,看着崔皓程:“你,在你們結婚之後,經常和你太太同房嗎?”

大庭廣衆之下被問夫妻床上的事,崔皓程登時臉紅,說不出口,倒是崔母替他回答了:“什麽經常同房?有時候一個月都不見得睡在一個屋子裏,還說什麽同房呢,一年裏能有四五次,我都能去拜菩薩!要不然,為什麽他們結婚六七年,連個孩子都沒有呢?”

這話說出來,崔太太的眼圈都紅了,低着頭擦眼淚,好不可憐。

“那麽魏藝回來以後呢?”蘇暖又問道,“是不是你們三個經常同房?”

這話說得崔皓程和魏藝的臉都紅了,他們3P這事,也不用大張旗鼓地說出來吧?

倒是崔太太,臉上雖然是不好意思的神色,低着的臉卻有點發白。

“崔少,你的行為,有些奇怪呀。”蘇暖摸着下巴說,“為了心愛的人,守身如玉好幾年,一年裏連老婆都不碰幾回,更別說在外面找女人了。可是心愛的人一死,你就開始睡外頭的女人,找替身,甚至連長得不像初戀的老婆,你也讓她懷孕了。崔少,你不解釋一下嗎?”

魏藝又才想起這事來,呆望着崔太太說道:“你,你懷孕了?你不是說,自己不能生嗎?我懷孕的時候,還是你勸皓程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那個老太婆的……”

話說到這裏,她終于明白了過來,好好的一個鬼,也不知道事被氣的還是被吓的,竟然渾身顫抖起來,指着崔太太罵道:“你……都是你!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事情既然已經被拆穿了,崔太太也不再隐瞞了,她驀地擡頭,含淚應道:“難道我又願意嗎?你們為什麽不想想我有多痛苦?我和崔皓程談朋友的時候,你們所有人都瞞着我他還有個初戀的事。我高高興興地嫁進來,被我老公冷暴力,一個月裏有28天見不到他,好不容易回家,還要跟我分房睡。我過了六年守活寡的日子!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魏藝!我心裏有多恨她,你們知道嗎!”

“我這麽個活生生的人放在我老公面前,他看不到,我如花似玉,溫柔體貼,他都睜眼瞎。可魏藝呢?她已經在農村像女支/女一樣被老光棍們玩遍,三口全開啊!就這樣一個破鞋,我老公卻當成事寶貝,每天對她噓寒問暖。我呢?我一個豪門貴婦,為了挽回我老公的心,竟然和一個雞争寵,和一個雞3P!我躺在床上,真是羞辱難當,覺得我才是出去賣的那個!”

“我想好了,我都想好了,只要我有個孩子,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我都不會再看崔皓程一眼。我有孩子就足夠了,你們知道嗎?為了有個孩子,我甚至跟一個破鞋伺候我老公啊!”

崔太太哭得淚流滿面,聲音裏全是絕望,不住地控訴着:“可是最後呢?我這麽個好人家的、幹幹淨淨的女孩沒懷上,她這個被玩壞的雞懷孕了!她這個不要臉的小三,懷了我老公的孩子!我呢?我什麽都沒有!我還得忍着心裏的痛苦故作大方地祝福他們!”

“可是你讓我們把懷孕的消息告訴老太婆!”魏藝叫道,“要不是被你慫恿,老太婆又怎麽會強迫我去做B超,我又怎麽會被老太婆拉去做引産,死在手術臺上!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引産的嗎?他們把鉗子一樣的東西伸進我的身體裏,把我的孩子弄碎了!你知道那一刻我是多麽絕望嗎?!”

“我不知道。”崔太太別過頭,胡亂擦着臉上的淚水,“同樣的,你是被愛的那個人,也不會懂我的痛苦。但是,你要污蔑我,得再聰明一點!對,是我讓你們把懷孕的消息告訴了婆婆,可我的眼睛又沒有自帶B超,怎麽會知道你肚子裏的會是個女孩?我只想着,如果是男孩,婆婆最看重孫子,說不定會讓我們離婚,讓你進門呢?好心當作驢肝肺!”

“我……我……”魏藝一陣語塞。

唉……蘇暖嘆了口氣,望了神北辰一眼,兩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句話:

成功和失敗的幾率,就像男孩和女孩,一半一半呢。

可是以魏藝的雙Q,她想不到這點,蘇暖也忽然覺得,不用跟她說明白了。

一個男人,口口聲聲說着愛自己,結果他母親把自己害得家破人亡、前途盡毀之後,他一點反抗也沒有,依舊跟母親和和美美的。什麽一年裏睡不了幾次老婆?他結婚,就已經是背叛!

誠然,最後把魏藝就出來也是崔皓程,但他們之間的恩怨最多兩清,彼此間依舊只能生死不相見。魏藝居然連這點也想不明白,反而感恩罪魁禍首把自己救出來,和這種已婚渣男在一起,甚至和正室搞什麽共侍一夫。

這腦子,裏頭裝的得是海水吧?還是她腦子其實是豆腐渣,從小嚴重腦癱?

蘇暖實在想不通,這種腦殘,是怎麽考上第一財經大學的!

“我……”魏藝被她的目光看得很委屈,“我的身子都被玩髒了,除了跟皓程,哪個男人還會要我?我這也是沒辦法呀,至少,皓程對我是真……”

話還沒說完,一張符紙就啪的一下貼在她頭頂了。蘇暖還不解氣,按着她的頭頂咬牙切齒地罵道:“天底下的好男人都死絕了嗎?沒有好男人那男人死絕了嗎?你非要盯着這個渣男?沒有男人你是活不下去了嗎?還說什麽破鞋、髒,那是封建男人給你定下的貞操觀!是給你的枷鎖!你又不是自甘堕落,是被她們逼迫殘害才失身的,髒你個大頭鬼啊髒?”

“知道人生在世什麽最重要嗎?是錢!錢!錢!你從地獄回來了就該讓他們賠償你的損失費!不坑幾個億對得起你這些年受的苦嗎?啊?!拿了錢,繼續逍遙過日子,怕流言蜚語就換個地方當富婆!”

沈北宸算是見識到了,世上竟然還有人能一邊罵人一邊掐指拈訣,讓鬼魂慢慢變成一縷青煙的。要不是他看得清楚,估計也以為她竟然能把鬼罵得灰飛煙滅。

“哼!”最後一縷青煙眼看着就要消失,蘇暖才收回手,用一句話結尾:“蠢得要死!趕緊投胎去!下次投胎聰明點!別再給人騙了!”

青煙扭曲幾下,忽然轟的一聲化作火焰墜落,将地上的朱砂燒了個幹淨。

不過眨眼之間,現場除了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崔家四口,就剩一個全程看戲的沈北宸了。

“完事了?”沈北宸神色淡漠地問,好像蘇暖只是來這裏吃個早餐。

“完事了。”蘇暖攤手,“崔家要除鬼,我已經把鬼送去地府了,還有什麽事嗎?”

“那我們……”崔太太接口問道,驟然發覺不對,趕緊住口。

“你們……”蘇暖二度攤手,“我是風水師,只管陰陽兩界的事,人間的罪惡有法律管,我不能插手。”

她說着将朱砂筆收回成小小的一只,還放回包裏,和沈北宸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們真的這樣走了?”崔皓程懷疑自己做了個夢,夢裏眨眼的功夫,就把他最棘手的問題給解決了。

“這個沈太太,真是個妙人吶。”一直站在旁邊不說話的崔父,此時才開口說,“咱們可是欠了人家一個大恩情,明天天亮,準備一份好禮,送給沈太太。”

崔母把這話聽得一知半解的:“這怎麽就成了欠她的大人情了呢?她身為風水師,為鬼混超度不是應該的嗎?”

“她是應該超度鬼魂,可是剛才的一切要是她偷偷錄像下來,放出去,咱們就算不用坐牢,崔家的企業也完蛋了。現在她不說一句就走了,你說,是不是欠了他一個大人情?”

崔父說完,還玩味地想了一回:“說不定,咱們崔家以後就能搭上沈家了,哈哈!否極泰來,福如東海啊!”

真的嗎?崔母和崔皓程面面相觑,最後還是催太太勸道;“既然爸都這麽說了,那就是沒事了,咱們去睡吧。”

說完,她扶着肚子,慢慢回房去了。

“你看看她,性子多好,你還不知足!現在好了,小情人徹底玩完了,你也該懂點事,做個好丈夫、好爸爸了。我啊,還等着抱大胖孫子呢!”崔母哈哈笑起來,挽着兒子的手上樓去了。

客廳裏,曾經出現過魏藝鬼魂的地方,什麽痕跡也沒留下,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外邊的道路上,車子疾馳,蘇暖一直閉着眼靠在副駕位置上,許久才睜開眼睛。

開口第一句,便是:“沈總,我想要個能拷錄像進光盤的東西。”

“那個叫電腦。”沈北宸将車子一拐,就近帶她去了星雲集團總部。

嘿!蘇暖瞪眼,不就是一時沒想起來嗎?誰還不知道電腦了?

電腦打開,放入空光盤等待刻錄,沈北宸很好奇她想刻錄什麽東西,難道,她真的把崔家發生的事情都偷拍下來了?

“沈總,這你就看不起我了,我是偷拍的人嗎?”蘇暖表示不服,然後看看自己纖長白皙的手指,指尖戳進了電腦的USB口。

???神北辰第一次在她面前睜大了眼,自己把自己電死?還有這種操作?

“你才把自己電死呢!”蘇暖閉上眼,不聲不響足足等了三分鐘,才把手指□□,吐槽道:“沈總,你這電腦讀寫速度真慢!”

他的電腦,她竟然敢說慢?她到底讀寫了多少東西進去?

“這個嘛,你把它拿去警局不就知道了?”蘇暖将光盤取出裝好,夾在指尖遞過去。“喏。”

神北辰額角青筋直跳:“蘇暖,你又指使我做事?”

“哎呀!人間的事,我不方便管啦!”蘇暖将光盤塞進他懷裏,“難道你真的願意看崔家逍遙法外?”

沈北宸抿嘴不說話。

“哎呀,去啦!”蘇暖推着他走,“去警局報案吧,熱心市民沈先生!人間豪門,不是你的主戰場嗎?”

她結束了崔家一個關于鬼怪的噩夢,該輪到他給崔家一個噩夢了。

蘇暖輕笑着。

第二天,崔母和崔太太正在家裏選禮物,忽然家門就被敲響了。

“崔先生、李女士,你們涉嫌拐賣婦女致死,現在依法将你們逮捕。”

“哎?等等!等等!”

崔母大叫着,卻和崔父一同,被警方的手铐一拷,帶走了。

變故突如其來,崔皓程和催太太根本沒明白怎麽回事,等反應過來,崔皓程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爸!媽!”立刻追了上去。

崔家大宅裏,忽然只剩催太太一個人。

莫名的,她覺得有點冷。

崔太太抓着手臂,正要上樓找衣服穿,忽然一個聲音笑道:“一切如你所願,崔太太,你開心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感謝這段時間以來支持我的小天使們!還請繼續支持下去哦。這幾天在外地拜年,沒來得及整理感謝名單,等我回去會列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