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鬼童

人吓人吓死人。

乍然聽到這麽一聲,阮青蕪表面上十分淡定,內心裏整個人都差點蹦起來。三日月宗近悄然回到了刀裏,隐去了身形。

若不是她自制力好,只怕手中虬龍便會立刻穿透那人的脖頸。

“誰?”青蕪皺眉道。

“啊,不好意思。”一個白淨的青年從樹後面走了出來,撓了撓後腦勺,有點拘謹的說道,“我本來去運送木材,卻和同伴走散了,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林子深處,聽到你們在說話就貿然出聲,抱歉。”

“哦?”青蕪十分懷疑的看了看他,“若是運送木材,應該與車相伴,何以孤單一人?”

“說來慚愧,”青年扯了扯衣角,不好意思的說道,“小生自幼體弱,所以做不得推車的活計,只能跟在夥計的身後,所以聽聞野獸之聲,便來不及顧到車便和他們失散了。”

“是麽?”青蕪由上到下掃視他一眼,“倒也是奇了,你說你與同伴失散,奔走一夜,而腳上鞋履幹淨,衣不染塵,呼吸綿長均勻,完全沒有一個狂奔後的模樣,卻宣稱逃命至此.....”她稍微拖長了聲音,“閣下這托詞,實在是将人看的太低了些。”

“這,”青年更顯局促,“我昨夜确實是被不明獸類追趕,然而早晨時卻發現自己仍在原地,而夥伴與車俱已不見,便在周邊找尋了半晌,聽到二位的聲音,才冒昧出聲。”

“哦~~~”青蕪哦了一聲,眼裏閃過一絲戲谑的光芒,“你說二位,可從頭到尾都只是我一人,另一人又從何而來?”

“哎,”青年長長的嘆了口氣,對青蕪躬身行了一禮,“小生一時冒昧不查,擾了姑娘,還請原諒則個,只是姑娘莫要戲弄在下了,小生經驗尚淺,也能看出姑娘身佩之刀已然具有刀靈,所以得知。”

“呵,你說運木材,可是那若明珠的良人,是也不是?”青蕪挑眉。

“看來姑娘便是明珠她口中的阿蕪了。”青年看着青蕪,眼中透出懷念,“我名蔡進,明珠生前一直提到你,說她們家對不起你。”

“哦?”青蕪挑眉,“她這麽說過?可我并不覺得她欠了我。”

“你不怨她?”蔡進訝然道。

“我為何要怨?”青蕪擡眼看了他一眼,“你又為何如此在意?若是你亡妻死前最後一個遺願,那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才見過她。”

“什麽?!”蔡進大驚失色,“你見過?怎麽可能?!”

“這個問題,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阮青蕪轉着手中的虬龍,說道,“關于,她死前到底經歷了什麽,才讓她連死都死的這麽艱難?”

“......”蔡進沉默了,“邊走邊說吧。”他眼圈慢慢的紅了,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說道。

“樂意至極。”阮青蕪說道。“那麽我們便走吧。”

“我與明珠于五年前相識,”蔡進說道,“那一日她渾身是血,倉皇逃入客棧之中,聲稱有歹人在追她,求我給她一個藏身之所,看她實在可憐,我便信了她的話,說服父親收留她。一年多過去,我與她暗生情愫,便成了親,有了孩子,與她成親以來,她最念念不忘的就是你,說虧欠你甚多,大夫說她心思重,身體也被之前的經歷弄壞了,此次懷胎十分兇險,本以為已做好萬全準備,誰知.....”說罷,便長長的嘆了口氣。

“誰知還是死了,”青蕪接下去道,“回去之後能否讓我看看孩子?”

“好吧,明珠一直念叨,若此生能有機會與你再見,便讓這孩子認你做姑姑,如今你來了,便讓他見見你吧。”

說着說着,兩人便已經來到了客棧不遠處,只聽得一陣喧嘩之聲。

“這是?”蔡進一臉不解,與青蕪對視了一眼之後便齊齊往客棧走去。

“小老兒苦啊!”老掌櫃對着官兵們哭道,“小老兒半生才有這麽一孫子,為了他孫媳也早早的去了,沒成想,現在人都沒了,沒了!!”

原來在青蕪兩人追過去之後,之前那四人中唯一幸存下來的男子被寺廟裏的道士所救,待到天将大白之際才敢回轉,其餘3人已經死亡,而女子屍體也不知所蹤,隔壁的房客也不見了蹤影,這種事鬧将出來,可想而知客棧的生意也差不多沒了,所以掌櫃的這句話實在發自肺腑,就連辦案的官兵們都聽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這世道,能活下來就算不錯了,”官兵皺眉,一臉嫌棄的說道,“這案子一看就是那些怪物所為,與爾等無關,找個義莊埋了吧,其餘一切照常。”

“是是....”掌櫃的老淚縱橫,送走了官兵。

直到那一隊官兵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蔡進和阮青蕪兩人才走過來,“爹,發生什麽事了?”

“嗐,”老掌櫃搖頭嘆着氣,将兩人引到室內之中,這才一跺腳一嘆氣,說道,“你看看你娶了個什麽玩意回來?命薄也就算了,死了還害得客棧不得安生!”

“爹,別這麽說,”蔡進勸道,“明珠好歹還留下了一個兒子不是嗎?”

“要不是看在兒子的份上,”掌櫃怒道,“我才不會給她收屍,還弄出這麽大一個亂子來!”

青蕪冷眼看着他們兀自在那裏争吵,心思卻飄散到那個孩子究竟在哪裏這個問題上了。

“主上,”耳邊傳來了三日月悠悠的聲音,“在想什麽?”

“你覺得那個孩子會在哪呢?”青蕪在腦海裏回應道。認主之後,兩人便可以像這樣直接在意識中溝通,只不過某個刀靈十分享受出來的感覺,所以這個最常用的功能反而不常用罷了。

“要不要我去看看。”三日月宗近說道。

“不用。”青蕪說道,“此處敵人尚不明确,你還是不要到處亂走,免得着了道。”

“恩。”很是享受青蕪的關照,三日月宗近嗯了一聲,便老實的待在刀鞘裏了。

父子的争論還在繼續,青蕪尋個空檔,溜了出去。因為早間之事太過詭異,客棧裏的客人無不紛紛離去。廳堂房間裏無一不是像被洗劫過一樣的空曠雜亂。

“還真不是一般的亂啊。”青蕪咕哝道。

“所謂的人走茶涼,也就是這樣的吧。”三日月看着這場景,也感嘆道。

“哈哈,”青蕪聳了聳肩,“聚散皆有時,何須介懷。倒是你.....”她想了想,說道,“要不要學一下我這邊的話?”

“這個倒是無妨。”三日月笑道,“托主上之福,我得以與主上共享這些學識,聽懂與說出來更是不難。”

“真好。”青蕪充滿豔羨的感慨道。

“呵,”三日月輕笑一聲,“主上,可有那孩子的蹤跡?”

“唔.....”青蕪掃視了一圈,客棧內一片狼藉,唯有東南方一處角門那裏幹幹淨淨。“去那看看。”

她走到了角門前,一把朱紅色的鎖鎖住了角門。青蕪手中用力,那鎖便應聲而開。

角門背後是一條漆黑的甬道。見狀,青蕪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此處有詭異。”她沉吟道,從包裏拿出一顆夜明珠,柔和的光亮頓時照亮了四周,“走吧。”

“主上一定要進去?”三日月不贊同的說道。

“你也知道我目前的處境,”青蕪緩緩的說道,“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成了一個香饽饽,不過他們既然要抓我,我不能一直被動的等他們來,只有主動出擊,方有活路,這前方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必須去闖一闖。”

“會不會有那人的手筆....?”三日月說道。

“娘?不知道,”青蕪說道,“我初次到來之時時間尚短,我娘應該不知道這件事。當然,也不排除會有她留下的東西在,在有人針對我的情況下,那個東西不會對我産生阻礙,甚至是我的助力,這倒無妨,做好現在該做的就行了。”

“真是一對奇怪的母女呢。”三日月不禁吐槽道。

“哈哈。”青蕪笑了笑,“也許吧。”

轉了幾個彎,眼前豁然一亮,是一處隐蔽的靜室,室內燒着銀炭,然而溫度還是略冷。

“你是誰?”男童稚嫩的聲音在房帳裏響了起來。

青蕪聞聲望去,一個五六歲左右的男童坐在床上透過一層紗帳看着她,整個床因為他的觸碰而覆上了一層寒霜,即使在燒着炭的密室裏,也絲毫不化。

“你又是誰?”青蕪抱着雙臂反問道。

“我叫珞。”男童說道,“你是誰?小姑姑嗎?”

“哦?”青蕪愣了一下,說道,“咦?”

“他們都以為娘親是剛生下我就死的,其實不是。”珞說道,他伸了伸胳膊腿,“你看,我已經這麽大了。”

“哦?”青蕪挑眉,左右環顧了一下,“你是被關在這裏的?”

“是,也不是。”珞說道,“娘親讓我好好待在這裏,保持床上的冰霜不化。”

“她為什麽要這麽說?”青蕪問道。

“因為她說,我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才能等到你。”紗帳被拉開,青蕪得以看到了珞的本來面目。

其他地方都跟一個普通的男孩沒什麽區別,只是除了那雙眼睛。

珞的眼瞳要比常人淡上許多,乍然一看,便似沒有眼瞳一般。

“你怕我嗎?”珞看着訝然的青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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