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仙俠坊市的擺攤女（三）
溫然這覺睡了九個小時，醒來後已經是下午兩點了。許是睡得久了的緣故，溫然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溫然先在浴房裏洗了個澡，又到樓下的大廳喝了點白粥。十多天沒有進食的胃部渴求着食物的刺激，不過溫然深知空腹過久不能多食的道理，喝了半碗粥就停下了。
腹裏墊了些熱的東西，溫然才感覺徹底活了過來。
用過午飯後，溫然就去小鎮上購置了些衣物。她帶來的衣服都在風埋嶺消耗得不成樣了，因此需要重新置辦，此外她還特意買了個大鬥篷。
這是為了符合原著描述，原著裏出場的擺攤女就是“身穿黑色大鬥篷”“身形消瘦”的普通人形象。杜筱筱目前還沒有入門，确實算不上修真者。
解決完造型的問題後，溫然又去買了些做道具的黑鐵石。黑鐵石是很常見的材料，随便哪個礦材店都有賣，所以溫然很輕易就買到了。
所有的工作都準備好後，溫然就穿上黑色的大鬥篷，朝着琳琅坊市的方向而去。
琳琅坊市是修仙界聞名的夜市，只有在夜裏開放。如果想在裏面支攤，就得在日落之前到達入街口，向那裏的敲鐘人遞交靈石，以換取攤位的合法使用權——琳琅坊市是有主人的。
等到暮色沉沉，鐘聲敲響的時候，就是夜市開市的時候。
溫然遞交了兩塊下品靈石，在坊市內頗為偏僻的角落，換來了六小時的使用權。
那塊地方視野昏暗，搖曳的燈火像亂竄的惡鬼。溫然按照原著的描述，在地上鋪了塊黑色的毛毯，又放上了做道具用的黑鐵石。等到隕星石的時候溫然猶豫了會，想了想還是沒有放上去。
還是等女主來了再說吧。
溫然蜷縮着身子蹲在地攤後頭，那是個視線的死角，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她沉着目光盯着入街口的方向，黑色的巨大兜帽将她的身形襯托得更加瘦小。
她就靜靜地蹲在那裏，執着地等着女主的到來。
步輕狂的身影出現在琳琅坊市是兩個小時後的事情，同門的柳宵元師兄太過熱情，步輕狂實在招架不住了，就拉着帝釋天出來開開眼界。
帝釋天就是原著裏的男主。
步輕狂穿着藍色的束腰修士服，上面有着白色流雲的紋理，是天元宗弟子的标志。她的神情悠閑而自得，摟着身旁男修的胳膊，動作親密而恩愛。
步輕狂的相貌很好認，她的眉心處有個血色的印記，像朵幽香四溢的蘭花，是她母親家族的标志。
溫然不動聲色地取出隕星石，默默地看着女主拉着男主走過，隔了十多步路後又折回來。
“老伯，你這東西怎麽賣？”
步輕狂是在離開後注意到隕星石的，那可是頂好的煉器材料，即使是天元宗內都沒有多少，沒想到會有幸在這裏遇見。
她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十二塊下品靈石。”溫然模仿年邁老伯的聲音說道。
這個價格對于黑鐵石而言實在是貴的離譜，但是換成隕星石後，又是便宜得不可思議。
步輕狂當然不會錯過。
她沒有記錯的話，半個月前的風月拍賣會，僅僅是拇指大小的隕星石，就拍出了六千極品靈石的天價，別提眼前這塊的體積還比那塊大。
因此步輕狂沒有半點遲疑，就把東西買了下來，并且擺擺手大方地說道：“不用找了。”
雖然溫然的開價是十二塊下品靈石，但是步輕狂覺得過意不去，就把下品靈石換成了極品靈石，數目也番了幾番，另外還贈送了個高品質的乾坤袋。
步輕狂其實不缺靈石，她母親留下的儲物戒裏有上萬顆極品靈石。雖然老伯提價的行為讓人诟病，但是遠比不上隕星石的價值，步輕狂也樂意給他這個好處。
溫然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步輕狂比她想象得還要爽快利落。
直到離開了琳琅坊市，溫然都還有種不真實感。
跟步輕狂同行的帝釋天、朝着溫然離開的方向看了兩眼，随後又看向自己的伴侶，饒有興味地問道：“輕狂，你怎麽想起要買黑鐵石了？”
“那可不是什麽黑鐵石。”步輕狂伸出食指搖了搖，在他的耳邊糾正道，“那是頂尖的煉器材料隕星石。”
隕星石與黑鐵石形态相似，不過黑鐵石不會在光照下出現墨綠的色彩。步輕狂也是離開時靠着燈火的餘光注意到的。
“原來如此，輕狂你可真是好運氣。”帝釋天嘴上感慨着，心裏卻想着要好好查查溫然，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那麽簡單。
“哪裏哪裏。”步輕狂揮着手假意推辭道，又亮着眼睛湊到帝釋天的身前，“都是因為你在我身邊，我的運氣才會這麽好。”她剛到這個世界就遇上了帝釋天，帝釋天确實是她的幸運。
帝釋天被她的情話哄得很開心，也不在想溫然的事情，伸手指了指前方：“柳宵元說前面有琳琅會展，我們過去看看吧。”
溫然保持着夢幻不真實的狀态回到了客房，打開積分商城的光屏，上面的數值已經從負五變成了零，看來是完成任務了。
心中懸起的巨石終于落地，溫然長長呼出口氣。這次的任務順利得不像話，要是以後都有這麽順利就好了。
做完不切實際的空想後，溫然又回到了現實當中。
她打開步輕狂給的乾坤袋，先是被裏面的靈石數目震驚了下，又把自己的東西都放了進去，然後拿出剩下的兩份隕星石。
大的那份在商城裏換了積分，小的那份則是打算留給清源道長。清源道長對杜筱筱有救命之恩，溫然既然用了她的身體，就有責任替她償還這份恩情。
第二天溫然離開了琉璃小鎮，她先是去荒州做了歸元門的任務，然後又乘坐蒼鹄回了宗門。
姚管事見到她十分欣喜：“筱筱回來了？路上沒遇到什麽危險吧？”
“姚管事放心，一切安好。”溫然柔和地笑了笑，然後将任務提到的物品都放到了桌子上，“這是荒州的青鎖沙跟沉煙霭，姚管事你看看對不對。”
姚管事仔細檢查了番，點點頭道：“确實是青鎖沙跟沉煙霭沒錯，這次的任務辛苦你了。”
溫然在旁邊看着他結算。這時候有個青衣弟子過來，他先朝姚管事行了禮，然後又對溫然說：“杜師姐，清源道長請你過去。”
清源道長？他找杜筱筱幹嘛？
溫然有些想不明白，面上卻是直截了當地應道：“好的，我馬上去。”
溫然對這位道長的印象不深，只知道他是掌門的師弟，曾經救過杜筱筱，并且對杜筱筱多有照拂。
因此直到和風嶺，溫然都沒能想出來清源道長找她的目的。
“道長，您找我？”溫然朝他行了禮。
仙風道骨的俊秀男人緩緩轉過身來：“我聽姚管事說，你這次任務去了荒州。”
溫然不意外他會知道，就是不知道這是有什麽問題，竟然引得他親自過問。心中雖然疑惑不解，但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是，弟子在掌事堂裏領了任務，前往荒州尋找青鎖沙跟沉煙霭。”
“撒謊。”清源道長毫不客氣地戳破了她欲蓋彌彰般的掩飾，“區區荒州而已，何至于将你傷到這個地步？”
他拂袖摘去溫然的兜帽，露出那張疤痕盤踞的臉來，輕輕撫上顏色最深的那道疤痕：“你這傷口分明就是埋骨之沙造成的！那東西只有風埋嶺有，你去那等危險之地做什麽？”
溫然沒想到這樣就漏了陷，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而且清源道長的動作太過暧昧，讓溫然全然不知所措。她可不記得這兩人有什麽過于親密的關系，而且杜筱筱今年才十二歲！
“你也不提前跟我說聲，不然我就給你準備法器了，也不至于讓你痛成這樣。”他略帶疼惜與抱怨地說道，随手掐了個和風訣緩解疼痛。
埋骨之沙以惡毒聞名，杜筱筱這張臉估計沒法恢複了。
他雖然不介意，但到底是心疼。
前世杜筱筱是他的道侶，兩人雖然沒能厮守終老，但也護了她一世周全。
沒想到今生才剛開始，杜筱筱就受了這樣的劫難，終究是他沒能守好她。
“你這傷口混了埋骨之沙，估計是無法恢複了。”清源道長觀察着她的神色，發現她不在意才繼續說道，“我會跟你清芸師叔打好招呼，到時候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他那裏領些清魂海藻泥，每日敷在臉上。雖然不能根治，但也能有所緩解。”
“是，道長。”
溫然對相貌并不怎麽在意，也覺得這種事情有些麻煩，不過清源道長是出于好心，溫然也就沒有拒絕。
一報還一報，她将乾坤袋裏的隕星石拿出來：“對了，道長，這是我在風埋嶺找到的。”
清源道長看着她傷痕累累的雙手，以及那塊圓潤的隕星石，終于發覺了眼前人與記憶中人的差別。
前世雖然筱筱也得到了隕星石，但卻是跟他同去的風埋嶺，在尋找若苦種子時偶然得到的。
現在筱筱已經拿着隕星石從風埋嶺回來了。
不對勁！
很不對勁！
事情的發展已經偏移了世界原有的軌道。
清源道長合上眼睛，屬于化神期大能的神識釋放開來，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靈魂，哪裏還不知道眼前人的靈魂換了？
雖然不知道這人用了什麽手段，哄得妻子将軀殼讓出來供她使用；但是沒有找到妻子的靈魂前，清源道長也不敢貿然動手。
溫然覺得他的視線有些古怪，像是在否定自己的存在，又硬生生地克制了下來。她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自己的原計劃說道：“這塊隕星石我想送給道長，感謝道長當年的救命之恩。”
溫然此舉倒是讓清源道長好受了幾分，知恩圖報的人，總是比虛僞的小人要好。
只是想到命途未知的道侶，清源道長又難免心中悲傷。
他以半仙之軀跟成型的仙格做祭品，使用了逆轉時間的逆天法術，卻依舊不能與愛人相見，甚至找不到妻子的靈魂。
他跟筱筱，終究是緣分太淺。
“你有心了。”清源道長苦澀地接受了事實，“明天開始你就搬到和風嶺來，我會親自教你法術。”
不然還能怎麽樣呢？
逆轉世界的節奏，是要受到懲罰的，他今生都無法與愛人相見。若是再擾亂世界的秩序，恐怕來生也無法求了。他承受不起這個代價。
“是，道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