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霸淩的優等生(四)
兩人簡單地收拾了下,驅車去了南苑小區。根據對宋菁身份的判斷,找到了宋菁的公寓。
夙黎下車按了門鈴,又打了兩個電話過去,卻都沒有收到回應。顯然溫然還沒有醒來。
夙惜容坐在車上看了幾分鐘,神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跟着下車走到了夙黎的身邊:“她可能現在還沒有醒,打電話讓物業過來看看吧。”
要是真的睡過去就麻煩了。
“好。”夙黎很快搜索了下,然後撥通了物業的電話。
南苑的物業來的很快,聽到是夙惜容的要求後,雖然有些詫異跟不解,但也很快地照辦了。他得罪不起夙惜容,而且看夙惜容的意思,沒有對屋主不利的想法。
物業這樣安慰自己。
玄關的大門打開後,夙黎先大聲地喊了好幾遍,确定沒有人回應後,才跟夙惜容在房間裏查找起來。
南苑小區的公寓格局都差不多,夙黎雖然不住在這裏,但也差不多是知道的。主卧的位置都在二樓,夙黎摸到門把的位置剛打算進去,就被夙惜容攔住了。
“不到必要的時候,不可以進女孩子的房間。”夙惜容對他搖了搖頭,然後握住把手把門打開,“我來。”
她走了進去。
夙黎被她留在門外,翹首以盼地等着門後的消息,希望那個人是安然無恙的。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明明只是初次見面的對象,卻輕松調動了自己全身的感官。他甚至能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感覺到自己急促的呼吸。
他知道,自己是在擔心溫然。
但是這種感覺并不讨厭,也不讓人覺得排斥。夙黎甚至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全身的血液都在熱情地流動,像是在慶祝他的蛻變。
或許,他該重估溫然對他的重要性了。
夙惜容推進房門後,就看到了床上的溫然,她睡得不太、安穩,嘴裏一直在呢喃着什麽。
夙惜容湊近聽了,才發現她喊得是媽媽的稱呼,不由得嘆了口氣,有些唏噓不已:當初那對夫妻離婚,從雙方公司到四方家庭考慮了遍,卻唯獨忽略了親生女兒的感受。
這對宋菁來說何其不公平?
夙惜容看着她緋紅的臉龐,忍不住放柔了聲音:“菁菁,醒醒。”她盡可能模仿着紀敏芙再婚後哄兒子周葵的聲音說道。
溫然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間聽到有人在叫她。雖然不是媽媽溫思茹的聲音,但是跟溫思茹同樣的溫柔,讓人忍不住想要傾聽更多。
于是她集中精力湊近聽了:
“菁菁,快別睡了,再睡下去就趕不上電影的首映了,你不是想看那個很久了嗎?”
菁菁?
那是誰?
睡夢中的溫然困惑地皺起眉頭,昏暗的空間裏迷霧散開,花季少女瘦弱的身影出現在溫然的面前。
她擡起一雙水眸盈盈地看向溫然,脫口的聲音卻有些不自然:“菁菁,是我的名字。”僅僅是一句話,就仿佛有無限的傷悲湧出來。
溫然瞬間明白了她的身份。
“你怎麽會在這裏?”溫然問道。話落又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多餘,想想當初杜筱筱的情況,哪裏還不明白宋菁也是一樣?
只是杜筱筱不出現,是為了成全清源道長飛升。宋菁不出現又是為什麽?
“因為恐懼。”宋菁聽懂了溫然心裏的疑問,在這片精神還裏面,沒有能逃脫她掌控的心聲,頓時有些哀戚痛苦地說道:“我那個時候的情況跟你不大一樣,我因為反抗不過她們,被周瑩跟吳青青欺負得很慘。”
而這種事情就像夙黎說的那樣,越隐忍越陰狠。
黃珊珊嘗到甜頭之後,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周瑩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語,惹得周瑩幾次三番地找宋菁麻煩。宋菁在學校裏孤立無援,被她們欺負得狠了,可不就得了抑郁症自殺了嗎?
“這種事情你跟班主任反應過了嗎?”溫然輕聲問道,盡量不觸動她現在敏感的神經。
“反應過,但是沒有用。”宋菁露出個嘲諷的笑來,“薛婉蓉那樣自私自利的女人,只要周瑩給她送點好處,就會反過來針對我。”
想到薛婉蓉說的“不友愛同學”、“妄圖破壞和諧的同學關系”,宋菁就覺得好笑,到底是誰不友愛同學?
“那你的家人呢?他們也不管嗎?”溫然忍不住追問道,她記得宋菁的父母都是健在的。
宋菁聞言沉默了半晌,才有些苦澀難堪地說道:“他們确實不會管我的。自從他們找到真愛離婚後,我們就幾乎沒有見過了。”
要不是每個月還有錢打到自己卡裏,宋菁幾乎要忘了父母的存在。
這次輪到溫然沉默了,宋博裕跟紀敏芙離婚了也依舊是宋菁的父母,怎麽可以這樣不聞不問?
溫然不喜歡這樣沒有盡到責任的父母,但是宋博裕跟紀敏芙再怎麽樣,也比她那個生而不養、抛妻棄女的父親要好多了。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種事情的時候。
“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從來都是一個人。”宋菁低着頭緩緩地說道,眼神裏是空洞與茫然,“所以死亡對我來說,其實是最好的解脫。”但是她重新活過來了。
宋菁跟其他的重生者不同,她有嚴重的抑郁症,并且伴着她的靈魂重生了。抑郁症患者大多都有厭世跟逃避的心理,宋菁其實并不覺得慶幸,她只覺得恐慌。
所以溫然來到了這個世界。
溫然沒有跟抑郁症患者接觸過,但是她知道宋菁需要善意與包容。無數的愛意鈎織了幸福的世界,宋菁前世過得太苦了。
“那麽宋菁,我可以做你的朋友跟家人嗎?”溫然露出善意的笑容,朝她伸出了手,“我叫溫然,溫暖的溫,然後的然。很高興認識你。”
宋菁被這個發展驚了一下,神情有些呆呆的。但是沒有立刻給出回應,而是遲疑了半晌說道:“你讓我再想想。”前世的經歷,讓她對人群本能的逃避,不是那麽容易能接受溫然的善意。
對此溫然也不勉強,宋菁的情況是不能急的。沒有直接的拒絕,就意味着有回旋的餘地。
“菁菁,真的不能再睡咯,再不起來我們就要遲到了。”
夙惜容的聲音遙遙地傳來,聲音裏帶着無奈與柔情。
“你該走了。”宋菁向後仰着頭,露出過分纖細的潔白脖頸,分辨着夙惜容的聲音說道,“……溫然姐姐。”
宋菁的聲音輕若未聞,溫然卻聽得分外清楚,眼裏露出驚喜的光來,嘴角羞澀友善地笑了笑:“好,我先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嗯。”
溫然的身影消失在空間裏,宋菁伸手接住她離開時留下的光,期期艾艾地勾出個笑來。像是風埋嶺裏的植株若苦,僅有的植物帶着動人的翠色,足夠驚豔與足夠震撼,帶着新生的寓意。
溫然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夙惜容陌生的臉龐:“你是……?”聲音虛弱而又沙啞,喉嚨間仿佛有把火在燒,說出口的話語都是幹澀的。
“我是夙黎的媽媽。”夙惜容扶着她坐起來,又遞了杯溫水過去,“夙黎不放心你的情況,我就跟他一起過來看看。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還行,就是頭很痛。”溫然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接過水杯喝了兩口。
夙黎的到來讓她感到意外,甚至沒有去想他們是怎麽進來的。不過心裏還是盤算着要加強防範的事情,畢竟宋菁只有一個人住。
“你現在發了高燒,這些都是正常反應。”夙惜容拍了拍她的手背,溫柔憐惜地說道,“起來穿衣服吧,我帶你去醫院。”
“好。”溫然軟軟應了。
夙黎這時候終于忍不住了,推開條狹窄的門縫問道:“媽,她醒了嗎?”
“醒了醒了。”夙惜容有些好笑地看着房門,不難想象門後夙黎的樣子。倒是覺得新奇跟難得。得到溫然首肯後,夙惜容對着門後的夙黎說道:“不放心你就推門進來吧。”
于是夙黎推開門走進來,視線對上床上溫然的時候,她整張臉都是憔悴的,只有那雙眼睛熠熠生輝。
這一瞬,兩人的心跳都慢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