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車子開的倒是不算快,只是距離短,沒幾分鐘就到了實驗樓。李景鳴就近泊了車,開車門把趙雲亭和鄭晴迎下來。
大雨來的快去的也急,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黑雲便被大風刮到西北方,漸漸沒了蹤影。
地面全被雨滴打濕了,只是氣溫高蒸發快,倒也沒有積雨的水窪。
鄭晴這回有眼色,下了車直接提着包往前走,走出一段距離才挺住腳等趙雲亭。
趙雲亭低着頭沒動腳,站在車門旁等李景鳴說話。
李景鳴拎着鑰匙踱步過來,“走,我送你進去。”
趙雲亭說:“送到這裏已經夠麻煩了,不用再送了。”
“我還沒去你們實驗室瞅過呢,今天順便長長見識。”
“實驗室也不是可巧的地方,能長什麽見識?”
“怎麽?不歡迎?”
趙雲亭态度有些堅決,“今天有師哥在下面配甲醛方面的試劑呢,味道不怎麽好,關鍵是有毒。”
李景鳴不信,似笑非笑地看她。
趙雲亭認真道:“下次錢老師在的時候你再來吧,正好讓他帶着參觀參觀。前兩天還來了一批人,也是要參觀長見識的,結果把實驗儀器打碎了,一小瓶幾克的量的藥品好幾百,賠償倒是小事情,但是進行了三個多月的實驗泡湯了。錢老師對着外人沒多說什麽,事後卻為此朝我們發了好大的火氣,責怪我們工作有疏漏。”
李景鳴笑了笑,直言說:“老錢守着學生還這麽壞脾氣?他守着我可不敢,不過守着我的時候也不太老實,說話喜歡打太極,我瞧他太極拳在平常肯定是沒少練過。”
聽他守着自己講老師的不是,趙雲亭立時有些尴尬,接話不知道怎麽接,不接話又感覺是認同他而不袒護老師。
她最後也只能若有似無地看了他一眼,撇過去這個不談,“時候也不早了,實驗室那邊很忙,我看李總也很忙,總不至于天天真那麽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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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鳴見她一直往左右看,似乎是真是急着回去,又見鄭晴在前頭站着往這邊一直望,甚是礙眼。
他想着,自己雖然是得寸進尺的脾性,但也識時務,不管是情願還是不情願,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頓飯都吃了,下頓飯還能遠了?
“那成,你回去忙吧,哪天有空了再喊着你那位師姐出來,咱們去吃海鮮去。”
趙雲亭敷衍着答應了,說着撥開耳邊的亂發,回身跟上鄭晴。
鄭晴在這邊站的腳都有些麻木,見她過來才洩了口氣,語氣很挑剔: “真要是一點兒意思也沒有,那幹脆往死裏回絕了吧,這樣又省事又清淨。你一直這樣是給自己招麻煩。”
“我試過了,軟硬不吃的。”
“那還是話說的不夠難聽,男人最要臉面了,你說難聽了他肯定就知難而退了,就算不是知難而退,也不會再糾纏你。”
“你說的意思我明白,”她沉默了一會兒,皺眉說,“過于傷人尊嚴的話我怎麽說的出口,總得給人留點顏面吧。他本質上也沒做過太過分的事。”
鄭晴說:“可是你……”
趙雲亭不想過多提起,見她這樣擔心,只得嘆了口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過幾天熱乎勁兒大概就該消散了,他好幾次都這個模式。”
“看樣子有年頭了啊?”她有些壓不住好奇心。
“哪有……”趙雲亭趕緊解釋,“偶爾接觸多了會有幾天有興趣,十天半個月以後就又消停了。我想着,在我這,他估計一直不怎麽服氣,所以才這樣。尤其是現在開公司做了老板,整天不得頤指氣使的,誰敢跟他逆着來呢。”
“依我看啊,越吃不到嘴裏的越饞人,越摘不到的星星越晃眼……你呢,又不把他放眼裏,能不吸引他嘛。”
趙雲亭有些尴尬,岔開話題:“今天中午讓你陪我走一趟真是挺麻煩你的,我知道你最近也很忙,本來不應該拉着你的。”
鄭晴說:“前兩天忙的厲害,今天倒是不怎麽忙,也就下午去財務那邊報個賬。”
趙雲亭聽她這樣說心裏的愧疚感才稍微少了一些,但是畢竟是耽誤了她的時間,免不了記她個人情。
鄭晴想起事來,回身問她:“有個事我正想問問你呢,檢測中心給不給測孔徑孔容啊?我明天打算帶一組實驗藥品過去測一下呢。”
趙雲亭眉頭一皺,“那邊是給測的,不過學校這邊不給報,得自己掏腰包。”
“學校最近怎麽回事?故意拖後腿?經費就這麽周轉不開啊。”
趙雲亭嘆了口氣,“大概二百來塊,我實在沒辦法就測,墊付了好幾次了。”
“錢老師那邊給報銷嗎?”
趙雲亭搖搖頭,“上次去找過他,錢老師說這種錢只能先自己拿了,下次他再去溝通溝通,盡量調整。”
鄭晴有些難以置信,瞪眼說:“他就沒說他給報了?”
趙雲亭搖了搖頭,據實以告:“錢老師沒提這個,他最近挺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昨天又出遠門了,不曉得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鄭晴跟着嘆息,“也是,錢老師是指望不上了,反正只要學校財務不給報,他就肯定不管這個爛攤子。上次孫瑞替他出差,來回路費還有住宿吃飯都是自掏腰包的,在那呆了一個星期,花了一千多塊。”
趙雲亭知道孫瑞三月份以來因為論文設計的事情對錢比淮頗有微詞,越是這樣對着幹,兩廂越看不順眼。
這件事情上孫瑞的确有些不明智,但是換誰臨到這個事情也都不一定有孫瑞處理的漂亮。至于錢比淮,他有些行徑的确是不地道,趙雲亭心知肚明,可因為有着師生這層關系在,很多抱怨也不能擺到明面上面講,至少畢業前不得這麽嚣張。
今天聽到鄭晴講這個話,她本想提醒兩句,想了想還是忍住,順着她安慰說:“嗯,這也沒辦法,誰的點兒背就攤上了。不過師哥過去這個暑期就要準備畢業的事情了,以後出差的次數會少下來,負擔也會少一些。”
鄭晴以為趙雲亭也會跟着說道兩句錢比淮的錯處,沒想到趙雲亭是這種不鹹不淡的口氣。這反倒讓鄭晴心裏沒底,只覺得壞了,畢竟人心隔肚皮,趙雲亭到底是不是個快嘴快舌、搬弄是非的人她也不甚了解。
如果趙雲亭此刻跟着挑剔兩句,她肯定要拿她當作一路人,吐露更多。現在情況相反,她吃不準,只好住嘴。
因為學校裏行人多,車子開不快。李景鳴慢悠悠行到西區的宿舍樓,他突然來了煙瘾,一摸兜發現煙盒裏空蕩蕩就躺了一根。
前方不遠處有個書報亭,正好設在十字路口。他停下車買煙。
這邊比不上外頭的超市,香煙的品種又少又便宜,大多都是親民的學生價。
真正有瘾的人,想抽起來煙的時候大多是不挑剔的。他随手買了一盒,十來塊,勝在勁兒大。
給老板娘一張紅票子,正等對方找零錢的空擋後面就傳來喊聲。
李景鳴一扭頭,立馬瞧見一個面熟的人,對方越走越近,待他仔細一瞧才認出對方。
那人笑了笑:“老遠就看見你了,只是不敢認。”
李景鳴接過來老板娘的找零,跟着笑:“這不是老楚嗎?你在這……”
話說到一半,路旁車門一開,從上面下來個學生打扮的年輕小姑娘,李景鳴也不是沒見識的土包子,立馬明白了怎麽回事,轉口說:“怎麽着啊,老楚?你現在混的不錯,業務都辦到學校裏來了?”
楚明跟他關系還算熟識,一臉不正經地擺手說:“別誤會,沒有。”
“沒有”二字尾音拉的老長,其實完全不把被識破這事放心上,也沒多做解釋,倒是打趣李景鳴:“怎麽?咱們辦的一樣的業務?”
李景鳴這次沒跟他玩笑,正正經經地說:“來不了,你這一套我可來不了。”
“那你做什麽來了?”
“老同學剛聚完會,來送人的。”
“呦,男人還是女人?”
李景鳴笑一笑,“都有都有。”
楚明又問:“工作的還是不工作的?”
“也都有。”
楚明看了看李景鳴手上的煙盒,繼續打趣:“你這還有不工作的?着急的同學孩子都得生倆了吧,那些搞科研的人,尤其是男同志尋常也不着急?也不壓抑?三十歲才能開始X生活,40歲就不行了,正當年的時候也就享受十年。”
李景鳴打開香煙遞過去,他嫌棄便宜,沒抽。
李景鳴給自己點了一根,點頭說:“一般人是沒你這福氣,比別人早享十年的福。”
正說話車上的小姑娘就等不及了,打電話過來催,見楚明不接又氣急敗壞地招手。
“本科生吧?幾年級的這是?”
“二年級。”
李景鳴眯着眼看了兩眼,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光太刁,那模樣青澀的像沒長熟的野果子似的,看一看就覺得酸澀,澀的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