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方姿——不,應該是沈黛。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周琳一身玫紅色長裙包裹住姣好的身段。腳上踩着八公分細高跟,勉強跟身高170的方姿齊平。

她們之間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方姿看着她,眸色深沉。

“聽說你開了家紋身店?怎麽接觸了那麽多男人還跟塊木頭似的。你這反應真讓我沒有成就感。”

方姿被甩,是她一手造成。但是這跟以前比,就是隔靴搔癢。

“你變了不少。”方姿看了一眼她的額頭,“疤沒了。”

周琳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十年前,在景市一中方姿有多狼狽,全校人都知道。那時候她被所有人避如蛇蠍。周琳頭上的疤是她離開一中前送的大禮。

她們積怨已深。沒想到多年後又在松城遇到,沈黛改名換姓變成方姿。

“我還真怕你忘了自己做過什麽。”

“有些事,這輩子都記得。”

周琳冷笑,幾步走過來,“別以為換個名字一些事就過去了。”

方姿漠然。

看着她面無表情的臉,周琳低笑了聲。

“來日方長,沈黛。”

——

沈黛這個名字,自來到松城後再沒聽人提起過。冷丁入耳,方姿竟有些不适應。

那年她和母親走得太狼狽,到這裏為了讓她有個新環境,方柔堅決幫她改了名字。

前塵往事讓方姿略微失神,轉彎時直接撞在了別人身上。

視線裏是一副寬闊的肩膀,黑色襯衫領口挺括,鎖骨間的小窩弧度清晰。鼻端陌生的氣息似乎帶着點水果的甜味。

砰——

下一刻,那人将她抵在牆上。

方姿擡眸,對上一雙異常漂亮的眼睛。

“他媽的老子什麽都不知道!讓我出去——”

包房的門被拉開又快速關上,裏面的怒吼聲轉瞬消失。那人放開她,撿起剛剛被丢出來的酒瓶走進包房。

方姿偏頭,只看到他的背影。

傅東乙無視對面瞪着他的男人,無聊地用指尖點着桌面。不久有人推門進來。

陸焰走進包房,黑衣黑褲的打扮盡顯身形挺拔。他将空酒瓶放到桌上,卷袖而露的手臂肌理分明。

圓桌後的男人被人架住雙臂,動彈不得。見陸焰消失了十幾分鐘又出現,急赤白臉地扯着嗓子大喊:“陸焰我草你大爺!我什麽也不知道!被坑了你找當事人去!找我幹吊!!”

陸焰擡眸盯着他,許久,手慢慢伸進褲子口袋。

男人看到他的動作,又瞥到被撿回來的酒瓶,微微一頓,瞪着眼睛咽了咽口水。

陸焰拉開椅子坐下。被長褲包裹的腿修長筆直,随意往前一伸。骨節分明的手撕開包裝紙,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将棒棒糖放進嘴裏。

隔着實木桌,對面男人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一直繃着的肩膀松垮幾分。

傅東乙坐在一旁直接笑出聲。仿佛對陸焰這愛好頗無語。

“顧野給過你一筆錢。你不告訴我他在哪也行,這筆帳只能算到你頭上。”

“你放屁!關我卵事!”

“你替他背鍋,知不知道得進去多少年?”

李煜始終不松口:“少他媽廢話,我什麽都不知道。”

“行。”陸焰點頭,面上帶笑,下颚線弧度利落分明。他将棒棒糖扔進垃圾桶,同時朝傅東乙伸手。

“你不想說那就爛在肚子裏。但你收了錢是板上釘釘的事。哪只手收的,還了,咱們兩清。”

傅東乙将随身帶着的瑞士軍刀放進陸焰手裏。陸焰打開看了看鋒利度,丢到桌上。

“我比你仗義。”他擡擡下巴,“給你留兩根手指頭抽煙。”

李煜掙了一下沒掙開。掃一眼桌上的刀,喉頭滾動。

“別唬我,陸焰。你不敢!陸家得靠着你,你敢進局子!”

陸焰笑了聲,猛地伸手薅住他的毛刺頭,用力往上扯,“你睜大眼睛看好,我他媽敢——不——敢!”

左邊架着李煜的男人伸手拿起刀遞給他,另一個男人上前,強行按住李煜的手。

李煜額頭青筋暴凸,對上陸焰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眸,冷汗霎時往外飙。

刀立在小手指邊,冰冷鋒利。

陸焰冷淡一瞥,轉身看傅東乙,“你不是暈血麽?還不走。”

傅東乙給那兩人遞眼神,起身打開門——

手邊的刀擦着手指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意。眼睜睜看着刀鋒漸漸傾斜,李煜頓時喉頭裏“咕”一聲,扯嗓子嚎出來——

“我只知道他去了江市……”

陸焰的動作仍舊未停。

李煜急了,幾乎破音:“他說你不會往江市找,所以去了那裏!”

陸焰手一頓,觑着他充滿血絲的眼睛。半晌,刀尖虛劃上手背,低着聲音:“騙我廢了你。”

“沒有!我沒騙你!不信你去查!”

銳利的目光睥睨着他,刀悠悠從他手上離開。冷汗從眉骨滾落,李煜垮下肩膀,重重吐出一口氣。

傅東乙跟着陸焰出來,兩人慢悠悠往前走。

“怎麽打算?”

陸焰看着前方,半晌才說:“回去看看。”

“找到人你準備怎麽辦?你沒證據。”

“是啊,沒證據。”

所以他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幫顧野擦屁股。

傅東乙拍拍他肩膀,無聲安慰。

——

方姿坐在車裏,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聊了近二十分鐘,出國度假的方柔才舍得結束通話。

難得出去這麽久,方柔心情自然不錯。說了很多趣事,話題多數圍繞着一個男人。方姿再是遲鈍,也察覺到她言辭中的欣賞。

真有新的感情,她必然不會多問。那是方柔的權利。

通話結束前,又問了她和林淵的進展。方柔一直覺得林淵不錯。又或者說,只要方姿能看上,她都會覺得不錯。

怕影響她好心情,方姿含糊帶過。

靜坐一會兒,将手機扔到副駕駛,發動車子。

黢黑的天空下方隔了一層橘黃色路燈,照亮停車場。偶有幾輛車開出去,行人三三兩兩走過。

車開出停車位,方姿打着方向盤。前面是一條寬敞的路,被燈光染黃。

車子轉彎,迎着車燈走來兩個人。

他們笑得風輕雲淡。夜色中那一抹玫紅色格外刺眼,像是當年染在石頭上的鮮血。

她似乎又聞到那股黏膩腥甜的味道。

體內有一股黑暗的情緒在蔓延。方姿直直地望着前方——

周琳挽着林淵從正門出來,嘴角的笑容顯示出她的好心情。走出幾米,眼前驀地亮起一束遠光燈。

“神經病啊!會不會開車!”

林淵聽她抱怨,擡眼看過去。強光刺得他眯起眼睛。

方姿坐在車裏,換擋加速。

引擎轟鳴。

周琳擡手遮住光亮。

一輛紅色轎車在黑夜裏像箭一樣朝他們沖過來!

車燈照亮那兩張驚慌失措的臉,極速縮短的距離令他們方寸大亂。

風灌進車窗吹亂方姿的短發。她眼也不眨,手上繼續用力,再一次換擋加速。

咻——

車子仿佛失控般開過去。

林淵心裏一驚,拉住周琳急步後退。

慌亂中,周琳腳上一歪,跟林淵一同撞在身後的車上。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吱——

馬6擦過周琳飄起的裙擺,在地面留下兩道顯眼的車轍。

風變得柔和,四周靜得呼吸可聞。

隔着玻璃窗,方姿審視着他們的狼狽。

周琳胸口劇烈起伏,目光駭人,膝蓋軟的差點跪下。瞪着方姿,似要将她生吞活剝。

“他媽的瘋子!!!真是個瘋子!!!”她緊緊抓着林淵的手臂,話已然走音。

方姿眉眼冰冷。馬6重新啓動,一個漂亮的轉彎開了出去。

林淵望着遠去的車尾,心跳越來越重。忽然,他神經質地笑了出來。

警報聲不知何時停了。換了一道男聲響起——

“讓讓。”

陸焰将車解鎖,示意靠在他車上的兩人讓開。

林淵說了句“不好意思”,摟着臉色發白的周琳去找車。

陸焰上車,瞟一眼後視鏡,發動車子。

出了金鼎停車場,左打方向盤。前方不遠處停着一輛紅色轎車。越野車仿佛一個高年級的校霸威風凜凜地路過。

一排排路燈滑過,幾輛車加速超了過去。

陸焰居高臨下兜了一眼。

“呵。”

轎車內,方姿靠着椅背,呼吸長而緩慢。一雙清澈的眼睛像是被攪亂的湖面。

陸焰視線滑過,眼尾輕輕挑了起來。想起剛才看到的,不禁勾了下嘴角。

“真能唬人。”

——

到家後已經十點多。下了車,腳邊黏上來一團黑白相間的東西。

這是附近的一只流浪貓,方姿經常喂,被它記住了。它擡起小腦袋瓜,“喵喵”叫了兩聲。

今天格外累,方姿還是從冰箱裏找到吃的拿給它。

上樓後,先沖了個澡。

黑色工字背心與她的膚色成鮮明對比。緊貼着身體的曲線,隐約可見腹部誘人的線條。平角內褲裹住堅實挺翹的臀部,露出一雙又長又白的腿。

方姿坐到床上,将從金鼎拿回來的小包打開。

裏面有一張名片,一份手繪地圖,還有一個民宿的簡介。

折疊的紙裏,寫着簡略的人物介紹。姓名跟名片對應,名字是:鄭南風。

一張張看完,方姿拉開床頭櫃,從裏面拿出一張舊得已經泛黃的照片,和一張寫着扭曲字跡的紙張。

将這些全部放到一起,她照着民宿的號碼打過去訂房。

那邊接了電話,三兩句問清楚方姿的需要。一一确定後又問:“請問需不需要我們提供接送服務?”

方姿想了一下,“好。”

“好的。你到達當天我們會派人去機場接你。”

作者有話要說:

方姿: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陸焰挑眉:我說你能唬人。

方姿:行。下一章就到你了。

小酌:提前點蠟!!!

陸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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