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天一早, 辛蒼惦記着陸明易說的約會,早早就醒了。
沒想到有人比他更早, 她還在洗臉的時候就聽到開門的聲音。
是約會的人來了。
陸明易一臉神清氣爽,穿着一件白襯衫,外套搭在手上,另一只手拎着食盒。
辛蒼探頭出來望時止不住心裏嘆息, 長得高又有顏的男人特別适合穿白襯衫,陸明易身材比例堪稱完美,這麽簡單的一身更是顯得優雅矜貴。
陸明易看她一眼, 把東西放下自顧自去廚房拿碗筷,自然的就像是出門買早餐回來的男主人。
他全部擺好,辛蒼也擦好護膚品了。
兩人坐下來。
陸明易看着她有些腫的眼睛, “昨晚沒睡好?”
“嗯,很晚才睡着。”辛蒼揉揉眼皮。
“想我?”
辛蒼擡眼,大方點頭,“嗯。”
陸明易只是開玩笑,沒想到她真承認, 嘴角不由翹起來。
薄皮蝦餃看上去很誘人, 辛蒼嘗了一個, 忍不住稱贊, “好吃。”
陸明易趁機游說,“喜歡吃就搬我那住,讓秋嬸每天變着花樣給你做。”
昨晚他就已經提到這個,辛蒼果斷表明自己态度:“不用, 我還是喜歡住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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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舀一勺粥往嘴裏放,沒想到還挺燙,燙得她忍不住“嘶”一聲伸了伸舌頭。
陸明易忙拿旁邊的溫水給她喝,接着幫她攪拌粥,溫聲數落,“還這麽粗心。”
辛蒼這幾年一個人在外其實已經相當獨立,早不是從前粗心的小丫頭。
但是兩人相處時,她似乎很習慣于他的照顧,自然而然又變成二十歲時的狀态。
手機響,陸明易接起。
對方講了什麽,他說道:“讓他們二十分鐘以後上來。”
說完挂了電話。
誰們上來?辛蒼擡頭看他。他正優雅地吃着早點,沒有要解惑的意思。
她一邊吃一邊想着他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陸明易夾起最後一塊椰汁糕送到她嘴邊,催促,“快吃,冷了。”
辛蒼咬一口,想用手去拿剩下的,誰知他筷子收回,另一半椰汁糕進了他自己嘴裏,随即皺眉,“太甜。”
辛蒼嘀咕,“不喜歡還搶我的。”
陸明易心想,那是因為你吃的樣子太美味,讓我也想咬一口。
吃完早餐,辛蒼自覺站起來準備收拾碗筷。
還沒等她動手,陸明易攔住她,“我來,你回房換衣服,一會出去。”
辛蒼欣然接受,很快換好昨晚已經準備好的衣服出來。
就聽門外一陣響動,接着有人敲門。
陸明易還在廚房忙着,辛蒼走過去開門。
只見兩個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擡着個巨大的紙箱站在門口。
辛蒼愣住,問:“這是什麽?”
兩人看到開門的辛蒼有一瞬間的呆滞,望望門牌號,“是六零二沒錯。”
陸明易這時也出來了,身上還系着件辛蒼的綠格子圍裙,看到辛蒼,他的眼睛不由在她穿着長裙的小腿上多看了兩眼。
工人确認一遍,“是陸先生家裏吧?”
陸明易回過神來,示意兩人,“擡進來吧,注意屋裏東西別磕碰了。”
“您放心,我們曉得。”
兩人說着就要把箱子往裏擡。
辛蒼站着礙事,不得不往門裏讓讓,這時她已經大概能猜到是什麽,不由斜眼看一旁的始作俑者。
陸明易不疾不徐,語聲溫柔地說:“碗洗好了,我把廚房地也擦了,你去檢查檢查。”
辛蒼這時就是再想發火也發不出來了。
“太太,這張舊沙發您怎麽處理?”
一個工人理所當然地問辛蒼。
這家男的帥女的美,不過一看就是妻管嚴,老公穿着圍裙洗碗又擦地,老婆面色冷淡抱着胳膊站在一邊指導又監督。
辛蒼張張嘴,最後什麽都沒說出來。
陸明易嘴角微勾,“你們搬走吧,上面的東西都不要。”
“好咧!”
工人自然開心,這沙發還好好的,也有六七成新吶。
接下來半個小時,兩個工人先把舊沙發擡出去,又開箱把新沙發組裝好,擺在原先位置。
辛蒼坐在餐桌旁遠遠地看着,新沙發比原先的大些,是她喜歡的布藝款,顏色和家裏也很搭,尤其配套的抱枕和地墊的花色特別投她喜好。
一看就知道陸明易是花了心思的,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工人把東西收拾幹淨走了。
陸明易先是到陽臺櫃子裏拿個什麽東西出來,插上牆上的插孔,對着沙發一陣操作。
辛蒼這才看清,是一個手持的小型吸塵器。
她家裏什麽時候買過這個東西?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見這個系着圍裙的男人,正無比專注甚至強迫症似地把沙發上每一個角落都吸了一遍。
重新放回吸塵器,陸明易脫下圍裙晾在陽臺晾衣杆上,又轉身在水池洗幹淨手,才重新回屋。
辛蒼神奇地看着這一切,實在無法把這麽一個居家的男人同商場上殺伐果斷的陸明易聯系在一起。
接着,陸明易坐到沙發上,試試彈性,像是很滿意。
他對辛蒼招招手,“過來。”
辛蒼依言過去,也坐上去試試,确實很好。
陸明易說:“之前的太小,我躺着不舒服。”
辛蒼見證他剛才做的那一系列再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他見她有些呆呆的心裏好笑,輕撓她腰。
辛蒼很怕癢,身體立即縮成一團,他趁機輕拽着她随他一起倒下來。
“喜歡嗎?”陸明易摟住她腰,讨好地問她。
辛蒼趴在他身上,有些不自在地說:“喜歡,但是下次不準擅作主張。”
“知道了。”
陸明易貼近她耳朵說:“我喜歡你穿裙子。”
說着,手已經從裙下探進去,沿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輕輕摩挲。
辛蒼忍不住一陣顫栗,勉強按住他手,暗惱,剛才還誇他是居家好男人呢,一轉眼就變成大灰狼。他喜歡她穿裙子恐怕是因為方便他動手動腳吧!
按住這邊,他另一只手也不甘寂寞繼續往上,隔着衣服停在她大腿內側。
辛蒼羞惱,忍不住叫:“陸明易……”
陸明易只聽這一聲簡直就已經快要失了魂,她從沒用這樣的語氣叫過他,又嬌又嗔,直叫人心旌蕩/漾。
“嗯?怎麽了?”
“不要碰那裏……”
陸明易手指摩挲了下,“像這樣?”
“不要……”
“寶寶,說你嫁給我。”
陸明易呼吸已經開始紊亂。
辛蒼狠狠掐他手,不讓他動,“我……昨天說了……等我存好買戒指的錢。”
陸明易胸膛劇烈地起伏,“我給你,借你也行。”
“不行。”辛蒼語氣堅決。
陸明易現在深刻體會到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就像他等待六年,期待她如約而至的那一刻被破壞時,他心中是極其憤怒的。
就像在她二十歲的前一晚,他已經箭在弦上也想着要等到第二天和她領完證以後再擁有她。
他如今還是想聽她親口同意嫁給她,再去和她做那件他想了這麽多年的事,這樣一切才會完美,不負他六年等待。
他抱緊她,一動不動。
辛蒼夾緊雙腿,擡起潮紅的臉,不耐煩地催他:“不是出去?還走不走了?”
陸明易心中嘆氣,艱難地把手從她裙下抽出來,又不甘心地輕拍一下她屁股,這一下真是又恨又愛。
辛蒼捂着被他拍的地方,又羞又氣,看看他盯着她像是要吃人的眼神,仿佛她再多說一句他就會不顧一切把她怎麽樣。
她躲開他視線,手腳麻利地爬起來,迅速離開沙發,回到房間。
陸明易也緩緩坐起來,難以平息自己,索性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個臉清醒一下。
不一會,辛蒼出來,換了一條褲子。
兩人對視一眼,又迅速避開視線。
陸明易看看手表,若無其事地說:“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屋子。
上了車,氣氛還是有點怪怪的,誰都不說話。
辛蒼打開車上的CD播放器,發現裏面有張音樂碟,她拿起看了下,上面沒有任何标識和文字,像是自己刻錄的。
她重新把它放進去,點開播放。
有輕緩的音樂聲流淌出來,男歌手在淺吟低唱。
辛蒼沒聽過這歌,幾句歌詞卻是聽得很清楚。
“如果能把你忘記,
付出什麽都可以。
如果真把你忘記,
生命有什麽意義。
相遇之後是別離,
當初又為何歡喜。
哪管這麽多道理,
把你刻在我心裏。
可我舍不得,
舍不得今生與你錯過。
我怎能,
如僧人般灑脫。
……”
一曲唱完,播放器依舊放着這一首,早已設置成單曲循環。
辛蒼安靜地聽着,心裏觸動。
她能想象出陸明易曾經坐在車裏無數次聽着這首歌時的樣子。
“這歌叫什麽?”她轉臉看他,輕輕問。
陸明易沉默兩秒後把音樂關掉,終于提起讓他一直耿耿于懷的事。
“四月四號為什麽沒來見我?”
辛蒼轉回臉,“小歐出事了,我去找他。”
“借口。”
辛蒼透過車玻璃看着前方,承認,“對,是我害怕。”
“怕什麽?”陸明易追問。
辛蒼語氣變淡,“怕只有我記得這個約定,你早忘了。”
“為什麽對我這麽沒信心?”
辛蒼突然轉臉,“六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
陸明易怒急而笑,“辛蒼,是你不準我聯系不準我見面!”
“我叫你不聯系你就真的不聯系?”
“是,你父親因為我父親去世,你對我發那麽大火,我怕惹你厭煩真的要分手!”
陸明易急打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
辛蒼瞪着他,突然紅了眼眶哭起來,替自己委屈更替他委屈。
這是六年,不是六天,也不是六個月!
“該死!”
陸明易氣得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盤,又急急回頭對她說:“我說的是我自己!”
辛蒼索性放開聲音恸哭。
她想起頭一年他走出那個賓館時絕望怨恨的眼神,想起自己在異國他鄉無數個難熬的日日夜夜。
她像男人一樣拼體力工作加班,回到住處累得沾床就睡。她幾乎不敢想起他,怕一想起他就熬不下去,她一年中只允許有一天把自己放在喧嚣的賽車場裏盡情地去想念他。
聽到她的哭聲,陸明易心裏鈍痛,心髒像被刀子硬生生割了一塊。
他解開安全帶,傾身過去也解開她的,小心抱住她,輕聲哄着,“快別哭了,是我的錯,你想打我罵我都行。”
“誰說是你的錯了!”辛蒼哭着問:“那天晚上你來我家等我了?”
“嗯。”
陸明易悶悶地回答,親她還在流淚的眼睛。
“你知道嗎?我真的做過一個夢。”
辛蒼望着他又哭又笑,“我夢到你在我家裏等我,開門的時候,你系着一件米色圍裙,圍裙上畫着切開的西瓜。”
她邊說邊用手比劃了下。
陸明易接話,“我還準備了一桌菜。”
辛蒼訝然,聲音裏帶着哭腔,“可是我回來什麽都沒有。菜呢?”
“樓下垃圾桶。”
“我就晚到二十分鐘,你再等二十分鐘不行嗎?”
辛蒼眼淚又下來了,氣得伸手拍他後背,抽噎着說:“我十二點二十分到了呀!我還準備了見面禮物給你的!”
陸明易哪知道她二十分鐘後到的,此時真是恨不得時光能倒流,他一定會在她家更耐心地等她。
他看她這樣哭個不停,豈止心疼,感覺五髒六腑都快糾到一塊,故意撓她腰上的癢癢肉想要逗她。
辛蒼受不住一抖,又要笑又要氣,最後只能恨恨瞪他,“陸明易!”
陸明易忙自覺舉起作亂的那只手,溫聲哄着:“是我的錯,乖啊寶寶。”
心裏卻松了口氣,總算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