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必是會被斥“面目猥瑣、愚笨不堪”斷語的存在,晚上睡覺死沉死沉的,白洛雪先前的百般動靜都吵不醒她。她雖然覺得白洛雪消停沒幾天又鬧幺蛾子影響寝室和諧有些無語,可也只停留在無語這個層面上了。
甚至有種白洛雪壓抑不住本心的……惡意滿滿的猜測。
而白洛雪還沒回寝室。
晚上十一點多,柳螢若給白洛雪打了個電話,對方并沒有接。
淩晨零點,陸施施“啪”的一聲把燈全都關了,說:“都睡吧,不等她了。”
陳灏在被窩裏悶悶地說:“要不要把門鎖了,幹脆讓她別回來了。”外門有鑰匙,而內門是插銷,不在門內是開不了的。
“往好點想,說不定她就夜不歸宿了呢。”李喬說。
大家睡覺。
“咔噠——”
“乒——乒嘎啦啦——”
“嘩——”
“哐當當啦——”
“吱呀——”
“咿——咚——”
“啪。”
燈重重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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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連秦三卿都被吵醒了。
她默默地分析剛才白洛雪回來的發出的聲音——雖然隔着床簾,但也只有白洛雪回來能有這動靜了。
用鑰匙開外門聲;撞倒鐵質晾衣杆,還不小心又踢了一腳,晾衣杆和瓷磚地摩擦的聲音;翻倒疊在一起的塑料盆子的聲音;推開內門聲(秦三卿開學初吐槽過該塗潤滑油);撞到椅子椅子跌倒的聲音;開燈的聲音。
秦三卿開了手機一看,淩晨兩點十三分。
再過兩個小時就可以玩自裁游戲的時間,最需要睡眠的時間。
柳螢若也是睡眠淺的……明天早上還要上課……白洛雪你人幹事……
秦三卿翻了個身子,躲在床簾裏又睡過去了。
而這回受難的明顯不只是葉晴,陸施施和柳螢若——葉晴反而說她入睡後睡的沉,沒聽到白洛雪半夜回來後那麽多的動靜——早上去早讀的時候陳灏的嘴閥子根本關不上,各種秦三卿聽不懂的方言潑水似地往外飚;陸涵幹脆就請假了,說頭暈。
“聽得懂嗎?”秦三卿扶着困到走不了路的柳螢若,還有心情歪樓。
“聽不懂,不過陳灏的語氣聽懂了,”柳螢若擺手,“好氣喲,高中的時候和朋友玩到淩晨兩點,現在生物鐘改回來,居然受不了了,困死了,等下什麽課?”
秦三卿來不及消化“玩到淩晨兩點”中的信息量,回答說:“近代史。”
“這課勉勉強強能睡覺吧……”柳螢若唉聲嘆氣。
“睡吧睡吧……”
秦三卿想着,早上起來的時候白洛雪在床上睡的香甜,并沒人叫她,心裏有了幾分好奇。早讀查到的時候一看,她果然沒來,被記了沒到,過一會兒上課的時候紀檢部又查到,白洛雪依舊不在。
柳螢若答完到就又睡過去了,陸施施的臉上倒是陰轉多雲。——就算這種查到基本不影響學分,甚至不怎麽影響績點,可以補假。
“你們要怎麽辦呢?”秦三卿在心裏默默地問。有一次白洛雪和她們重歸于好的先例了,秦三卿并不懷疑這種事情不能第二次發生。
而過了幾天,秦三卿換了想法,重歸于好什麽的,大概不會第二次發生了——
白洛雪沉迷于部門活動,三天有兩天是淩晨才回來的。
寝室內怨念迅速濃郁。
秦三卿終究恐懼,在一天中午逮到白洛雪(見到她越發難了)問:“你晚上不能早點回來嗎?宿舍要變成熊貓窩了。”
白洛雪又是為難的模樣,低着頭過了很久才說:“沒辦法啊……部門活動。”
秦三卿把白洛雪的意思轉達給忿恨幫白洛雪收衣服(晾衣服的地方不夠用,而白洛雪經常忘記收衣服,這原本是小節)中的陸施施,陸施施直接把白洛雪的衣服摔她床上:“我也是有加入部門的诶!部門哪裏有那麽多破事!”
“是不是部門和部門之間的事情不太一樣?有的部門忙有的部門閑。”秦三卿問。她果然還是旁觀者的心态太重。
陸施施頂着黑眼圈都想發飙了,看秦三卿是什麽都不懂的,硬生生憋下,解釋說:“我在的部門最忙了,整天做表格,她在的廣告部畫宣傳報也不會畫到淩晨的,那時候教室門都關了。”
如果是社交呢?秦三卿有話在心裏問,又想到陸施施開學初就認識了學生會的學姐,還解決了軍訓衛生檢查的問題,想她大概對瘋到淩晨的社交一無所知,便不再刺激陸施施,回床上……玩手機。
☆、理解與不理解
秦三卿審視過自己的內心,最終發現,她對于寝室裏有個共同針對對象并沒有太大的反對情緒——雖然有本能的反感,一方面是因為白洛雪的确有些過火,一方面是因為寝室分了派別後她就能更大程度站在高岸上。睥睨是不可能,她也就是個平凡到庸俗的女大學生。
她怎麽可能是女主,女主肯定還是孤零零和寝室七個人對立的白洛雪。——像意林雞湯文一樣,纖弱卻又堅韌,最後抗住壓力,在社會大放異彩的存在。
“我認同她是女主,”柳螢若聽了秦三卿隐去對自身劣根性的剖白後嗤笑道,“不過大概是總裁文小白花的那種吧,柔柔弱弱的姿态,成天大半夜回來,這種女主也只能在總裁文出現了。總裁說不定還會想,哇,這清純不做作的女孩子!而背後都是我們血流成河的睡眠質量!”
“你別說了,”陳灏面色蒼白,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我真的要血流成河了……”
柳螢若立刻消音,摁開了飲水機燒熱水的鍵。
秦三卿開了手機一看時間,“啧”一聲:“現在十點半了。”
“她又沒回來。”李喬淡淡跟話。
“啊。”秦三卿攤手。
“我都沒她忙,真的,”李喬一甩頭發,低頭玩手機,手指尖劃拉消息後李喬眼睛一亮,“咦,班裏在投票要不要去聯誼呢!”
話題就這樣子轉移了,秦三卿悶不做聲,去群裏投了不去,又說:“聯誼感覺有點尴尬吧,像是去配種一樣——目的太明确了。”
李喬面色痛苦:“話糙理不糙,可是我這兩個月都沒看見像樣的男生了!”
秦三卿還想說“班裏的男生不服”,腦袋瓜一下子跳出來班裏的男生的質量……emm。
“聯誼就可能看見像樣的男生嗎,天真。”柳螢若說。
突然有人敲門。
“這個點查寝?”葉晴疑惑,開門一看,是白洛雪。
李喬沒留意到,還在說:“好歹聯誼上遇見像樣男生的概率高一些。”
“哇有聯誼嗎!”白洛雪登時激動。秦三卿看向白洛雪的眼睛,她的眼角抹了什麽,粉紅色的,看着像是要哭不哭的樣子,這會兒……激動到想哭?天吶,不懂直男審美,大概“部門聯誼”的那一群人覺得好看吧。秦三卿腹诽。
“嗯,群裏在投票要不要去呢,反正我不想去。”柳螢若接熱水,在一片“嘩啦啦”中說。之前她說過她高中有淩晨兩點回來的黑歷史,這番話說出來便立時有閱盡千帆的寂寥高深之感。
白洛雪“哎呀”一聲,急急忙忙地說:“聯誼很好玩的,不過我把群屏蔽了,等下回來再投票——我要出去啦,會晚點回來!”
“……”
寝室頓時只有飲水機“咕嚕咕嚕”燒水的聲音。
秦三卿艱難地問,這檔口只有秦三卿圍觀習慣的有心情問了:“你這麽晚了,出去幹嘛……?”
白洛雪朝秦三卿一笑:“出去玩,今天周五嘛,晚上沒查寝吧!”
“周日有查寝。”柳螢若把熱水端給陳灏讓陳灏像捧香飄飄一樣捧着,一頭淡淡說。
其他人再不敢說話,都看白洛雪動靜。
只見白洛雪眨眨眼,說:“噢,這周日我不出去了。”
寝室陷入古怪的沉默,這回連飲水機的聲音都沒了。一會兒,秦三卿當讀不懂空氣似的,若無其事地問:“那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白洛雪又眨了眨眼,化了妝的她這般表情總給人她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感覺:“不知道欸……”
大家都徹底無話可說。然後……
然後就沒然後了,白洛雪穿着又白又薄的襯衣,下身穿着熱褲,背着小包翩然如白蝴蝶,輕盈地出去了。
“我沒脾氣了。”同樣因為肚子疼躺床上像聽聽力一樣聽了全程的陸涵無語吐槽。
“加一。”陳灏有氣無力地說。
柳螢若聳聳肩,打開手機投了票後,擡頭對寝室衆人說:“诶,這周六晚……我有社團活動。”
“什麽社團?”陳灏問。
“和你一起去的那個社團,”柳螢若說,“晚上見面會,在北門外的敖翔KTV。”
陳灏想說什麽,卻先倒抽一口涼氣。
柳螢若皺皺眉,說:“你就別去了,見面會而已,你這一去感覺能去你半條命。”
陳灏沉痛地點頭。
“大概什麽時候能回來?”秦三卿問。
“不知道。”柳螢若苦惱地說。
秦三卿以為耳熟,挑挑眉問:“社團外人士能去湊熱鬧嗎?”
柳螢若飛快地在手機上敲字,一會兒後點頭:“可以,”她看向秦三卿,眼睛亮閃閃的,“你是要陪我去嗎!”
“去呗,”秦三卿攤手,“反正無聊,太晚回來一個人也不安全。”
“太好了!愛你!”
這天晚上白洛雪依舊是夜半方歸。
不過畢竟是周五晚,玩手機黨能安然玩到淩晨兩點。最大苦主陸施施更是幹脆回家了,于是這回白洛雪大淩晨的回來就沒有在寝室裏掀起半點波瀾,連背地裏嘀咕白洛雪大晚上的出去是幹什麽的深夜都歇了。
其中或許也有秦三卿的原因。
秦三卿刷了一下知乎,新聞聯播念新聞似的說:“出去坐臺的話白洛雪回來的時間算早了。”
柳螢若挑眉:“你就這般憑空污人清白?”而葉晴懵着,問坐臺是什麽意思。
“在KTV陪酒陪玩陪聊……”秦三卿頓了一下,“……的。”
這話說的惡意滿滿,寝室裏卻沒人辯駁兩句,安靜了一下,陳灏和柳螢若說:“我們開黑吧。”
“你沒關系嗎?”
“我需要開黑補充我的精神能量。”
“那來吧。”
葉晴看了下時間:“我要睡覺了,你們帶好耳機。”
話題就這樣子歇了。秦三卿說出來的話已經最狠,寝室裏其他人無話可說,心裏揣了各自的心思,自然不再提。
而秦三卿看的知乎問題,是“在夜場兼職能否全身而退”。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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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秦三卿陪柳螢若去了社團見面會。她們都是南校的學生,很少涉足北門,在北門街口盤桓了一會兒,才被社團內的人注意到,帶到敖翔KTV。敖翔KTV的入口居然是下樓梯的,地下室似的,黑漆漆,只偶爾有兩三點紫光伴随着鼓點聲溢出來,晃的人微微的頭暈。
秦三卿和柳螢若互相扶着下了樓,跟着社團的人繞着夜場拐了兩個彎到了KTV的房間,打開房間門時,橙金色的燈光在白瓷流紋的牆壁上散射下照入她們的眼睛,刺眼不至于,卻也稍顯亮了。她們眯眼走入,一會兒卻也就習慣,尋了角落的位置拿東西吃,看別人玩。
過不大一會兒人就到齊,便有人主持游戲,烘托氣氛,其中也秀了幾場恩愛,鬧了幾次尴尬,待氣氛夠了,秦柳等圍觀群衆不會一副遠遠站在高岸上旁觀的感覺後,主持人便介紹了幾款桌游,讓大家各自玩了。柳螢若不太會玩狼人殺,決意去挑戰自我。秦三卿玩了幾局鬥地主——只輸了一局,覺得沒意思,坐回角落嗑瓜子喝可樂,聽麥霸唱歌,也是自得其樂。
時間倏忽過了,到了晚上十點。秦三卿設的鬧鐘響了,過了一分鐘,柳螢若的手機也響了。
兩人相視一笑,正準備告辭。偏這個時候主持人又冒出來,吆喝衆人一起去吃夜宵,還挽留她們兩,說“第一次社團見面會,玩的更盡興一點才好”巴拉巴拉。
“去不去?”柳螢若問。
“被葉晴帶壞了,”秦三卿打了個哈欠,“困了,想回寝室睡覺。”
“那回去吧,這裏離宿舍區也蠻遠的了。”柳螢若說,禮貌地和主持人打了個招呼才離開——秦三卿完全想說一聲就走。
兩人相伴而走,周六晚玩的人多,路上倒不至于罕無人跡,她們又挑大路走,心也是安定的。
北門離宿舍的距離誰都說不清楚,秦三卿想到她們的副書記能明确地說某地到某地的距離是“三公裏”,突然想起來,突然覺得這個技能很厲害。
都是不過腦的想法。
“晚上玩的開心嗎?”柳螢若問。
“嗯,”秦三卿是以為沒有必要不開心的——瓜子挺好吃,吃瓜群衆當的挺輕松,“唱歌的小姐姐聲音很好聽,好像是之前自我介紹說是藝術學院的。”
“是挺好聽的,”柳螢若笑,“不過我那時候注意力在狼人殺上。我玩了一局女巫,毒死了一匹狼,但是平民都是暴民,亂投一通,還是輸了。”
“雅典暴民,我也挺喜歡當的,不用過腦,輕松寫意。”秦三卿說。
“你平常挺喜歡吃東西的,”柳螢若看向秦三卿,“以為你肯定會去吃夜宵呢。”
秦三卿就掰着手指頭歪着頭數:“吃夜宵:大家鬧哄哄出去,逛半天,選夜宵店,半個小時;坐好,等菜上來,聊天,半個小時;吃菜,半個小時不止;再點菜,喝飲料,半個小時;最後鬧哄哄一起回學校,回寝室,半個小時。大概到寝室就已經是淩晨後了吧。太晚了。”
“吃到一半就走呢?”
“比現在就走尴尬很多,并且更晚,還是單獨——和你走,更不安全。你高中也經常在外頭浪,這種鬧哄哄的事情,應該也清楚吧。”
“那都是我鐵哥們,我想回家他們能送我到家,不一樣的。”柳螢若面上有了些懷念。
一時安靜,秋風靜悄悄地吹,卷起半片枯葉。
“你沒吃過這種夜宵吧。”柳螢若說,她不是在問。
秦三卿乖乖點頭,說:“之前一直是走讀,晚上不出去的。”她笑了笑,又說:“我有時候就想,會不會白洛雪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好拒絕,就淩晨才能回來,于是腦補了下,時間還是缺了一大塊。”
“別理她了,”柳螢若說,“其實,我最近都想在外頭租房子住了。”
秦三卿愣怔,她不能理解睡眠淺的人在白洛雪影響下的苦楚,柳螢若這話對她來說甚至帶了些突然。
于是她不再接話。
☆、聯誼活動
秦三卿幫柳螢若留意了一下去外頭租房子要的花費,發現,若是一個人單獨租個房間每個月得一千,合租的話就要時時看“代課群”等信息了。秦三卿和柳螢若一講,柳螢若詫異地看了秦三卿一眼,才慢慢揣摩着說:“宿舍是一年一千,這差別比較大的……”柳螢若和秦三卿說她高中的時候有在外頭租房子過,租金沒這麽高,秦三卿漫聽着,只聽出柳螢若歇了出去租房子住的心。秦三卿不知道這個決定對柳螢若來說好不好,只見柳螢若說話中氣十足,臉上還是充盈着膠原蛋白——嘛,就這樣吧。
白洛雪在那回淩晨回來後倒也安寧了一陣子,雖然還是經常一整天不見人,但晚上□□點也就回來了。陸施施和李喬和白洛雪仿佛,都是忙部門活動導致的,源著睡眠不足的戾氣在這幾天的調整下倒也就消的差不多了。——按葉晴的話就是:“能好好睡覺就好,畢竟是一個寝室的。”
秦三卿就感嘆:“這是和佛在一個寝室啊。”她轉頭看向柳螢若,想看柳螢若是不是也成了佛。柳螢若對她龇牙咧嘴一笑,沒說話。
那頭葉晴問佛是什麽意思,秦三卿就說佛嘛,心懷慈悲,普度衆生。葉晴一副無語的模樣,拿着手機扭過頭去。
“對了,”柳螢若說,“聯誼要去,十五比十三,不去的票差兩。”
“啊?!”秦三卿面露絕望,“哪兩個人沒投,我去游說她們投不去!”
“兩個男生——聯誼肯定是和理工科的班級聯,對他們來說沒什麽意義。”柳螢若說。
“我最近看耽美。”秦三卿目光幽幽,捏着手機,站如雕塑。
柳螢若:“……”
秦三卿發了一會兒怔,哀嘆一聲——她和兩個男生都不熟,他們又是利益絕緣體,根本無話可說。
“我能不去嗎?”秦三卿換一個思路。
“不行,集體活動,不去的話施施會炸的——雖然我其實也不想去。”陸涵突然說。
秦三卿哀嘆一聲,趴到床上去,向自己心向往之的閑雲野鶴高風亮節的隐士形象告別。
聯誼,聯誼。
非女主不得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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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誼的時間和地點班裏飛快地定了。秦三卿正在看《傾城之戀》,鬧不懂白流蘇和範柳原歪纏半天的緣由,卻也生了幾分自矜,一意不做“配種”的。她翻身下床,看向上鋪慈眉垂目玩手機的柳螢若,就待說“大隐隐于朝”的宣言。可宣言還未出口,白洛雪就搖搖擺擺地進了寝室,放下包說:“我看了群公告,明天下午就聯誼了,好快呀!明天什麽天氣,冷嗎?”
葉晴随口作答:“陰天,可能下雨。”
“到底是陰天還是下雨呀?”
“天氣預報不準,可能下雨吧。”
白洛雪歪歪頭,“吧——”了一聲,嘚吧地揚聲調說:“好吧!”
這種情況秦三卿也不好說她的宣言了——其實本來也是中二産物,回床上玩手機,權做個慈眉垂目的柳螢若的下鋪。
第二天很快就來了。
聯誼畢竟也是聚會,人多就容易熱鬧。秦三卿是對這種意味明确的聚會興致缺缺,奈何李喬說“太久沒見到正經男生了”,正中大家心事,一時衆議紛紛,紛紛哀嘆自己單身十八年,不知何時能脫單。
白洛雪跟随宿舍集體行動,也跟着大家感嘆了一番,秦三卿不在感嘆的人群內,登時疑惑:“你居然沒談過嗎?”
“沒有哇,高中喜歡一個男神,其他的表白都拒了。”
寝室其他人登時安靜,聽白洛雪說。可白洛雪說完後抿嘴微笑,就一副說完的樣子了。
秦三卿少不得再問——她就是圍觀黨八卦黨:“男神怎麽樣了?”
“在本省上大學呢,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問和沒問一樣,秦三卿選擇娛樂至死,問完不休:“那……我冒昧地問一下,你表過白嗎?——不說也沒關系的!”
白洛雪低低頭,羞澀:“沒有。不好意思的。”
秦三卿目瞪口呆:“……想不到。”她是社交無能的,但她高中也追過她男神……并且追到了。寝室成員一地單身狗的哀嚎,她便沒有說的欲望,反正也分了,她現在也是單身狗。
寝室衆人這時候也紛紛說:“想不到想不到。”陸施施更是做出偉大猜想:“你男神會不會以為你不會缺男朋友,所以也喜歡你卻沒追你啊?”
白洛雪怔怔,一會兒後才說:“不會吧……”
秦三卿問完後便不再說話,只看着旁邊的人的喧嚣。她旁邊的柳螢若已經在聽陳灏說她家裏人不讓她高中談戀愛的往事,她們一起腹诽着過往的雷點;葉晴在溫和地和李喬說她的确沒想過談戀愛,李喬連呼不可能;陸施施在和白洛雪拆解一二三,而陸涵高深莫測地微笑着。
她們就這般聊着到了聯誼所在的房間——已經不能稱為教室的所在。房間裏的東西都已經清空,窗簾獵獵地肆意揚着,空空蕩蕩。她們來的早,只有負責聯誼的宣傳委員和和團支書到了——秦三卿認不得她們,是從柳螢若和陳灏的聊天中猜出來她們身份的。
“開黑吧!”陳灏說。
“來!”柳螢若掏出手機。
“我也來。”陸施施跟進。
“你們是用QQ吧?”陸涵問。
秦三卿猜是團支書的妹子從角落拿了幾個海綿墊子,遞給她們說用這個墊屁股,柳螢若拿了,鋪好,還順口和陸涵說:“是啊,是用QQ的。”
陸涵很高興:“那我也來!”說着就蹭柳螢若旁邊,一屁股坐到一個墊子上,還拍拍她身旁的墊子,仰着頭說:“來,坐!”柳螢若噴笑,也坐了下去。
她們就這樣子坐成一排玩游戲。白洛雪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問葉晴:“她們玩的這麽瘋嗎……?”
葉晴癟嘴,看着那四個人也覺得無話說。秦三卿忍笑,一會兒後卻又覺無聊了,站到刮拉拉響的窗簾旁繼續看手機小說。
人慢慢地便來了,各自按班裏的團支書安排坐好。秦三卿站了一會兒後覺得累,坐下後繼續看小說,哪管身旁嘈雜。
倒是安靜下來的時候秦三卿被唬了一跳,忙關手機擡頭——原來是聯誼要開始了。
聯誼要求不能玩手機,秦三卿便終于舍得把視線從手機移開,這才意識到柳螢若和她分在了一組。
“開黑開的怎麽樣?”秦三卿側頭低聲問。
“victory!”柳螢若比了個“耶”的手勢。
秦三卿笑,聯誼班級的團支書這時候上去講話了,她就扭回頭聽人講話。
講話是個無聊的事,然而學校的聯誼偏偏也有人來檢查評分——說是班級活動——不得不強行點主題捱過去,到了游戲階段才能真正玩起來。
雖然游戲也很無聊就是了。
秦三卿對大家鬧一起的游戲有着近乎天生的反感,冷冷看着,柳螢若本來還想“重在參與”,看到游戲是一二三木頭人,而懲罰是“單膝跪地求婚”這種大冒險後,也收了她好奇的精神觸角。
“這算什麽呢?”柳螢若無語,“那個女生有男朋友的吧。”
秦三卿……秦三卿也表示無語。
游戲繼續,秦三卿和柳螢若窩後頭安穩當圍觀群衆。而一局游戲後白洛雪不幸被懲罰,一臉為難地站在大家面前聽聯誼班級一個也是受懲罰的男生的告白。
“你說的對,”柳螢若只覺得這氣氛尴尬無比,“聯誼沒什麽好玩的。”
“哈——”秦三卿死魚眼,“所以你之前是表面附和心裏毫無波動嗎?”
“有一點點小期待啦……畢竟真可能脫單。”
“脫單了也不好玩。”
“說的和你談過似的。”
秦三卿露出高深莫測的笑來:“是啊,我談過。”
柳螢若:“……”
柳螢若垂死掙紮:“真的假的!”
“真的,也是真的不好玩。”
“……”
這時白洛雪聲若蚊吶地拒絕了男生,一些圍觀群衆發出了不滿意似的嘆氣聲。秦三卿幾乎想拿出手機玩,她這時候早忘了之前白洛雪明晃晃的對聯誼的期待。
不過時間捱着捱着就過去了,秦三卿發了一會兒呆,聯誼便宣布進入最後一個環節。
秦三卿收到了一封表白信。
每個女生都收到了一封表白信。——主持人是這樣子說的。
秦三卿目瞪口呆:這就真的被拉去配種了???
柳螢若在秦三卿瘋狂腹诽的時候,無語地把她的表白信塞給秦三卿看。秦三卿還奇怪:“我能看嗎?”
“有什麽不能看的!”柳螢若氣鼓鼓的,“剛才有人閑得無聊還巴巴地逗我,我還以為我有兩份信——只有一份,結果還是這個玩意!”
秦三卿這才把目光放在給柳螢若的信上。
信是這樣的:
你好,我是王林。
突然被要求寫表白信,我不知道該怎麽寫,随便附個一塊錢,希望你見諒。
字歪歪扭扭的,稍顯幼稚,不過能看得懂。
——下面還真粘了一塊錢硬幣。
秦三卿捏着信,陷入沉默,看着柳螢若說:“我對我的信失去信心——”
“拆開看看呗!”柳螢若生氣完,進入八卦階段。
秦三卿也不惱,拆開了看,看時,她卻呆住了。
信裏,赫然只有一句話:
秋雨,秋雨,一半因風吹去。
秦三卿一時呆愣,柳螢若在旁看着,“呃”了一聲:“字不怎麽樣,這詩又是什麽鬼。”
秦三卿咽了一口水,喃喃:“表白……”
“哈?”柳螢若不明覺厲。
秦三卿這時候卻突然緩過神來,看了一下信底部的署名——查潛,起身四處望。
坐她不遠處的一個長相清秀的男生卻突然笑了,低低的,有些好聽:“你是在找我嗎?”
“查潛?”秦三卿猛然回頭。
“是。”那個男生笑了。
秦三卿眯了眯眼,回頭和柳螢若說:“我們什麽時候走?”
柳螢若脫離懵逼狀态,瞪了查潛一眼,說:“拿完信就可以走了,我們等她們吧。”緊接着和秦三卿咬耳朵:“就是他耍我!”
秦三卿乖巧地點頭,回頭微笑和查潛說:“回頭加你QQ,你在聯誼群吧!”
“在的。”查潛也笑。
這天晚上,白洛雪十點半了才回來,并說“和人一起走校園,逛了一圈累死了”之類的話,人是男生,他們是孤男寡女。陸施施一如既往無奈白洛雪還不快去洗澡,而秦三卿狀态反常,開了電腦專心致志和人QQ聊天,甚至沒注意到自帶八卦熱度的白洛雪回來。
陳灏和柳螢若湊一起,邊開黑邊八卦。她們八卦完了白洛雪的去向後開始八卦秦三卿。
“她的信裏寫了什麽?我能知道嗎?”陳灏問。
柳螢若直接問:“三卿,能看你的信嗎?”
“随便看啦。”秦三卿眼睛只盯着電腦。
柳螢若聳聳肩,把信給陳灏,陳灏打開信一看,無語:“這什麽鬼。”
秦三卿笑了一聲,很高興卻又有着深深郁卒似的:“高級撩人手段啊!衣香何處……他哪裏就見過我!”
☆、暧昧
陳灏“啧啧”感嘆了幾聲,問:“你這是要脫單了嗎?”
秦三卿這時候連高興都沒有太多了,想了想說:“不啊……他撩我我也就撩着他玩呗,”還看了一眼柳螢若,柳螢若對她做了個鬼臉,她涼涼一笑,繼續說,“反正他也是在亂撩。”
陳灏不禁目瞪口呆了,秦三卿卻緩了她聊天的頻率,手離開筆記本鍵盤,笑眯眯地——八卦比撩人好玩多了——問白洛雪:“那男生是誰呀?”
白洛雪面色不改——和陳灏形成鮮明對比,也是笑着的:“名字我忘了,不過上過臺,你們有照片的話我可以指一下。”
“名字都忘了也能逛校園???”陳灏陷入深深的震驚中,就算白洛雪連忙補救說“只是一下子腦子一懵就忘了”也無法讓陳灏改變她看向白洛雪的眼神。
“淡定……”柳螢若拍拍陳灏的肩膀,“既然我們寝室目前全是單身,那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荷爾蒙——”
“哪裏全是單身了!”陸涵從書堆裏擡出頭來,“老娘有男朋友的!”
柳螢若:!!!
柳螢若:我今天是中了什麽邪,一個兩個和我說有男朋友。
秦三卿:我的是前任是前任啊喂!
“哇!”陳灏成為八卦擔當,事實上她們都是愛八卦的青春美少女,感嘆號和情緒一起自然流淌,“以前怎麽都沒聽你說過!”
陸涵卻神情黯然了些:“在國外呢。”
秦三卿腦中頓時跳出那兔吧講的留學生的那些亂七八糟,出現一秒,掐斷。
“異地戀,加油。”柳螢若說。
“嗯。”陸涵揚了笑。
白洛雪也對陸涵說了句“加油”,陸涵點點頭。再無它話,白洛雪便拿了手機玩。
緊接着她“哎呀”了一聲——
“那男生明天又約我出去玩呢!”
“去呗。”柳螢若接口。
“寝室第二個脫單的說不定就是你了。”陳灏說。
“對了,”秦三卿改畫風,“你還喜歡你男神嗎?”
“還好吧……”白洛雪歪歪頭。
秦三卿思考了下,問:“是屬于‘你雖然不想追他了,但是他如果和你表白你也會同意’的那種?”
白洛雪打了個“bingo”的手勢:“大概就是這樣!”
圍觀的陳灏的眼睛開始出現蚊香眼:“為什麽我感覺秦三卿很熟練……”
“因為她有過男朋友啊。”柳螢若說。
陳灏再一次陷入震驚。
“看着不像啊!感覺三卿不像是會交男朋友的那種。”
秦三卿之懶已經深入人心……
“白洛雪也不像是沒交過男朋友的那種啊。”柳螢若攤手。
陳灏:“……也是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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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居然空前進入了又一種詭異的和諧。
白洛雪晚上幾點回來除了陸施施真的沒人在意了,因為她晚上回來後總能帶來些新的八卦和感嘆,又和誰誰誰去逛校園啦,又和誰誰吃宵夜啦,某某某請她喝奶茶啦,某某送西瓜給她吃啦。白洛雪把西瓜帶回寝室分給大家吃,秦三卿厚着臉皮蹭了一個後,見陸施施也蹭了一個,并問白洛雪今晚玩的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