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居心叵測

董善瑤有一瞬間的愣怔,旋即回過神來。

她又怎麽會忘記呢。

從徐明芷的死開始,這座金碧輝煌的禁庭,就被籠上了一層陰影,似烏雲籠罩在四方天的正上空,久久不能散開。

這其後發生的事,一直到今天,那種陰郁,才瞬間炸開了。

她深吸一口氣,沒言聲。

元清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冷笑一聲:“你就這樣的反應了?”

董善瑤也不知怎麽的,好似被她的話激怒了一般,咂舌乜她一眼:“殿下今天特意到景仁宮來一趟,不是為了同我插科打诨的吧?殿下究竟想要做什麽,不妨直言。”

她其實知道元清一向看不上她,更不要說如今禁庭中還住了一個徐明惠,那可是徐家嫡出的女孩兒,元清那點子心思……

當年先帝點了她做這個太子妃時,元清不是還在乾清宮鬧過一場嗎?

這位榮昌殿下啊,仗着生母專房之。寵。,還有什麽是她不敢做的?

端獻皇貴妃在生之時,距離後位僅僅一步之遙,一輩子矮了高太後一頭。

元清要倚仗徐家,勢必想要捧出一位天下母來。

是以董善瑤唇邊的笑意更冷三分,眯縫着眼看元清,抿緊唇角,心中很是不屑。

元清大約是見她如此坦然,便也果真不再與她周旋,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高昂着下巴:“靖貴妃自入宮以來,不知生出了多少的事端。從最初時,她住在西六宮,屢屢挑釁昭妃,到後來又跑到延禧宮去尋釁。我知道你什麽脾性,也知道你打什麽主意,她們只管鬧,你抄起手來多清淨,左右鬧不到你的景仁宮來。可是現在再看看,可又怎麽樣呢?”

董善瑤啧兩聲:“現在又如何呢?鬧到了慈寧宮,自然也有老祖宗,哪裏輪得上我了嗎?”

“你位正中宮,便是這樣掌管六宮的嗎?”元清顯然不悅了,語氣倏爾沉下去,“她仗着壽康宮,每每胡作非為,你就看着壽康宮的面子,回回不追究她。若非你一再縱容,又豈會有今日事端?即便是不追究這些,我也要提點你一句——讓哥兒是長子,大陳立儲以嫡以長——”她刻意的拖長了音調,“我不是說你生不出男孩兒來,可是讓哥兒一旦被抱到了翊坤宮去,有壽康宮扶持着,将來即便你生下孩子,又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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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善瑤眼中驚詫一閃而過。

不可否認的是,元清說的在情在理。

高令儀再怎麽胡作非為,她都可以當做沒看見,以避高太後鋒芒。

而且她不過是個貴妃,即便将來生下兒子,有祖宗規矩把着,高太後想扶出一位小太子來,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是元讓不一樣。

如果高令儀真的抱走了元讓……她的景仁宮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早已波濤暗湧,一旦高令儀做成了這件事,她就再也不會有清淨了。

董善瑤猛然倒吸一口涼氣:“殿下是想我端出皇後的架子,擺出祖宗禮法,将靖貴妃責上一責?”

“不只是她。”元清一眼掃過去,“明妃常往翊坤宮的事情,你不會也不知道吧?明妃是什麽心氣兒,你心裏很清楚。如果說這件事,沒有她出謀劃策,我是頭一個不信的。”

胡媛啊——董善瑤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不由的想笑。

她和胡媛之間,早就已經勢同水火。

胡媛一舉得男,無疑讓她萬分難堪,可是這一年以來,她什麽手腳都沒做過,一則是不屑,二則也是怕慈寧宮看不過眼。

眼下……她陷入一片深思中,不時地扳着指頭算着什麽似的。

元清冷眼看着:“皇後在算什麽?”

“算日子。”董善瑤的聲音仍舊是柔婉溫和的,略一擡眼,掃向了殿下坐着的元清,“再有十日便是大選日。殿下既然開口提了,為了宮裏的安生,我會出一道旨意,将明妃禁足永壽宮中。”

“那麽翊坤宮呢?”

“殿下真當我糊塗嗎?”董善瑤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深看了元清一回,“翊坤宮不是那麽好問責的,即便是我要請出祖宗規矩,也要看着壽康宮行事。我不是殿下,有老祖宗撐腰,又是先帝留下的血脈。我雖位正中宮,可究竟能出多大的力,殿下心裏應該很有數。”

她說着,稍頓了一頓,哂笑着斜元清:“殿下今日來,只怕并不僅僅是這個用意。你叫我刁難靖貴妃,是想拿我當刀子使——殿下,你找錯人了。”

元清呼吸立時一滞,閃着眼睛,黑了臉。

董善瑤見了她的反應,更是想要發笑:“殿下誠然是聰慧夙成,可難道我董善瑤就是愚不可及嗎?你要算計人心,是你的事情,可是你想把我景仁宮算計進來,那就打錯了主意。”

她此一番話說得相當不客氣,令元清心中升起一簇怒火來。

打從落生到現在,元清長了二十二年,她活的順遂,出身尊貴,前頭二十一年自不必提,即便是在顯慶帝駕崩後的這一年多時間裏,有老祖宗庇佑着,還有徐家支撐着,她仍舊順風順水,至少沒有人,敢像董善瑤這樣與她說話。

她攥緊了拳頭,手上掐絲琺琅紅寶石的戒指硌的她骨頭生疼,她卻絲毫不覺:“皇後,那你以為,你能躲一輩子的清淨嗎?這禁庭中,不要說我別有用心——壽康,翊坤,永壽,甚至是儲秀和延禧,哪一處不是各有打算?我今日還想同你聯手,明日,或許就用不着你了。”

警告,威脅。

董善瑤嬌。軀一顫,幾乎要摔碎手邊的青瓷小盞。

元清欺人太甚了,這是在告訴她,今日還覺得她可以利用,明日,或許對她棄如敝履。

她忿恨不已,咬緊了牙關:“殿下漏了兩個地方。”

元清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這些宮室,也許是各有打算。可有兩處,卻一定是居心叵測,對我的景仁宮,對我身下這把寶座。”

她說着,元清就已經品出味兒來,眯了眼,眼中陰骘毫不掩藏。

果然,董善瑤話音剛落下,便又徑直接上去:“長春宮,和壽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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