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想起延禧宮

小小的年紀,就如此懂得恩威并濟的手段,黃炳心下不由得感慨萬分。

從前的徐娘娘,待人只以寬厚與德仁,奴才便是一時有犯了錯的,只要不是死罪,她心軟,大多都不予追究。

耍心眼,玩手段,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昭妃今年才十六,居然就有了這樣的手腕。

這樣的人在宮裏,若不能走到最後,結局,絕對會比尋常人更為悲慘……

黃炳心裏咯噔一聲,俯身下去,重重的應了一聲:“奴才明白了,娘娘體恤那幹奴才們,又不忘宮中規矩,奴才佩服得很。”

虛與委蛇的話,徐明惠還是分的出來的。

她也不以為意,并沒把黃炳的話放在心上:“事情該怎麽辦,你也有分寸了,別的娘娘們若問起這件事,該怎麽回話,我料想你也心裏有數。既然這樣,我這裏沒什麽好交代你的了——內府的大總管,擔子重,不好幹,端好了你的長袖善舞吧,只有好處,沒壞處的。”

……

送走了黃炳後,徐明惠端着的氣勢就卸了下去。

出雲從外頭回到此間來,與她奉了盞新茶來:“黃炳到底在宮裏這麽多年,主子方才敲打的,是不是有些過了?”

“就因為他是個老狐貍,要敲打,才要更猛一些。”徐明惠缜着臉,吃了口茶,“不然叫他以為我年輕好欺負,這件事情剎不住頭,将來更是後患無窮了。”她頓了下音,翻眼看向出雲,“我雖不怕旁人來尋長春宮的錯,可卻不願萬歲以為,我生性如此會算計。”

出雲聽了這個話,心中自是說不出的傷感。

她打小跟在主子身邊兒服侍,主子和萬歲之間,本該是最羨煞旁人的兩小無猜,偏生要多出來個皇後,攔在了中間,阻撓着,如今還有翊坤宮的那位……

主子籌謀算計,在她看來,卻都是無奈。

徐明惠也不知道她心裏想什麽,只是看她半天不說話,點了點桌案:“你去傳太醫,說我身體不舒服,氣急攻心的這種事兒嘛,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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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雲咽了口口水:“可您也沒有……”

她話音未落,便見徐明惠一眼橫過來,連忙改了口:“太醫若請的是平安脈呢?”

“那又如何呢?我脈象平和,可就是胸悶氣短上了頭,頭暈難受,誰又能拿我怎麽樣?傳太醫,只是為了驚動萬歲而已。”她說着,也是悠悠一聲長嘆,“你瞧,現在與萬歲之間,都不得不耍些小心思了。”

出雲鼻頭一酸:“您別這樣麽說……萬歲會體諒您的。”

徐明惠沖着她擺了擺手:“去吧。”

太醫到長春宮,是來得很快的。

宮裏如今的幾位主子,哪一個都是怠慢不得的,太醫院的人,尤其的有眼色,是以出雲往太醫院去,他們哪裏敢耽擱?

而也果真如徐明惠所料的那樣,元邑在太醫到了沒有一盞茶的工夫,就進了長春正殿之中來。

彼時他黑着臉,大步流星的往徐明惠身邊而來,一撩長袍下擺,便坐了下去:“娘娘怎麽了?”

太醫忙不疊的請安,又硬着頭皮,看看徐明惠,又看看元邑:“娘娘脈象還算平和,如今說胸口悶,還有些頭暈惡心,這是氣急所致的,喝兩副安神的湯藥,就無礙了。”

至此,元邑臉色才舒緩了些:“那還不去開方子煎藥。”

太醫連聲道是,起了身來,貓着腰告個禮,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元邑手一揚,攬在徐明惠肩頭上:“好端端的,誰惹了你生這麽大的氣?自己的身子自己也不顧着,出雲她們是怎麽服侍的?”

徐明惠眼中噙着笑,右手一擡,覆在他的手上:“還不是前半天內府那起奴才鬧騰的,我才見了黃炳,問了他幾句,原本也沒太當回事,還是出雲不放心,才傳了太醫來,連您也驚動了。”

元邑沒看她,眼底一閃而過莫名的情緒,哦了一聲:“這事兒我有所耳聞,你卻放心上了?奴才們不懂事,叫黃炳慢慢調。教就是了。”

“他們敗壞的,是長春宮的名聲。”徐明惠撅着嘴,嘟囔着,“倒像是我容不下令貴人,還要敗壞皇後一樣,這口氣,我可研不下去。”

元邑無奈的笑了一聲:“成,你咽不下這口氣,那我叫人把他們都攆出宮去?”

“別呀——”她搖着元邑的手臂,撒嬌似的嗔道,“我告訴黃炳了,把人發落到浣衣局,三個月後,他們要是能收了心的,就由着他調回內府去。橫豎也不是死罪,奴才們要挨罰,慌了神的情況下,随口攀扯的幾句話,罰是要重罰,可也不能喊打喊殺的攆出宮吶,沒的叫人說您不聖明。”

“嗯?”元邑語調一沉。

徐明惠喲了一聲,裝腔作勢的在自己嘴上打了下:“您瞧我這張嘴,又胡說了。”

元邑看着她鬧的樣子,搖搖頭:“你呀,處理起事情來,再沒那麽精明,到了我跟前,偏是個孩子性兒。不過說起料理事情——”他突然想起蕭燕華來,“你近來去看過慶妃嗎?”

徐明惠不知他怎麽突然提起蕭燕華,呆呆的搖了下頭:“沒去過。聽說之前翡翠去過一趟,沒進的了她的門,我想着,她連皇後的好意都拂了,何況是我呢?索性也就不去碰這個釘子,給自己找難看了。”

元邑哦了一聲:“明兒皇後要去給太後侍疾了,雖說不是搬到壽康宮去住下,但少不了操勞,慶妃是協理的,外頭的事情,她倒全撂開不管了。今天內府的這檔子事——”他拖着音,站起了身來,“你歇着吧,我去延禧宮一趟。”

徐明惠張了口想攔他,可是話到嘴邊,終究是沒說出來,于是她随着元邑站起身,送着他出了門:“慶妃不是病着呢嗎?您可別怪她,到時候再招了她的病情。”

元邑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什麽,她也沒聽清,待要再細問時,就已經見元邑走遠了。

她掐着手心兒,心中全是不滿。

出雲上前來扶了她一把:“主子,怎麽不攔着呢?”

徐明惠陰沉着臉:“他要去,誰也攔不住,我想做的事,橫豎已經做了,由他去吧,蕭燕華——她也折騰不出花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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