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盛怒

董善瑤一下慌了,可是慌亂過後,她心中,卻突然就閃過了一絲了然。

怪不得——怪不得入壽康宮的第一日,高太後陰陽怪氣的要她洗手作羹湯,又怪不得今日她來之時,高太後和顏悅色,才吃過藥,張口就提她生不下兒子的事。

高太後為了對付她,可真是豁出去了啊。

放眼這宮裏頭,誰敢對壽康宮用毒?

曹雍的意思再明顯沒有的,毒是特意配的,且是一味相對溫和的毒,毒性入五髒六腑,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現在根本就是不足以致命的。

栽贓嫁禍!

她被高太後壓。在頭上一年多,受了多少窩囊氣,而今還進來了一個高令儀,是以她有動機對高太後下毒。

而她又是中宮之尊,想要買通一兩位太醫,也是再容易沒有的事。

再加上,要她到壽康宮侍疾,是高太後早就定下來,傳了口信兒出來的。

她完全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着給高太後下毒。

環環相扣,此計不可謂不高明,可也不可謂不歹毒!

她幾乎是百口莫辯的了。

董善瑤登時扭過臉,正好對上了元邑那雙滿含震驚的星目。

她心頭酸澀,泛起陣陣苦楚來:“萬歲以為,是我做的?”

元邑眼兒一眯,握緊拳頭:“春喜,你所說,可有證據嗎?”

于是董善瑤的一顆心,霎時間如石沉大海,徹底的冷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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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邑不信她,還是……不願意信她?

春喜忙不疊的點頭:“壽康宮的奴才們都知道的。每日娘娘到這邊來,小廚房那裏是沒有人敢靠近的,主子發了話,不許人接近。就連昨日,主子想着新主兒們進宮,叫娘娘不必到壽康宮來,可是主子的藥,也是叫娘娘自己在景仁宮煎好了後,由奴才帶回壽康宮來的。”

這麽說,高太後的藥膳一事,近些日子以來,都是董善瑤經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了。

正巧了外頭小宮女來回話,說是兩位太醫開好了方子,問萬歲還有什麽吩咐。

元邑眉心一動,揚了聲:“叫曹雍和陳賀然進來。”

不多時,曹陳二人掖着手入了內來,眼也不敢擡,只一味的行了禮。

元邑顯然沒好氣:“太後所中之毒,究竟如何,能查出來嗎?太醫院取藥都有記錄,每日內府的人還會到藥庫去清點一次,少了什麽,都能發現了,是不是?”

曹雍應了一個是,因察覺到元邑的語氣較之前更不好,他便更是煉氣凝神,回話也更為斟酌:“太後中的這個毒,臣和陳太醫心裏大約有數,只等回了太醫院後核對一下記錄,就能夠查出是誰配出來的藥,這個是不難的。”

“那我再問你,這個藥,是每日接觸即可,還是需口服入腹,日複一日,方能見效?”元邑臉色鐵青,說這話時,目不轉睛的盯着董善瑤。

董善瑤心頭大動:“萬歲,您——”

元邑卻一揚手:“你閉嘴!”

除了上次景仁宮動過一次手,這是他第二次,這樣的态度對待自己了。

董善瑤心中說不出的委屈。

那次動手,她自己尚能纾解,畢竟事情确實是她做下的,而且那回,元邑還顧着她的臉面,刻意的避開了奴才們。

今日呢?

不要說有兩位太醫在,這殿中還跪着春喜和喜鵲兩個。

高太後要害她,她不信春喜和喜鵲二人一點兒也不知情!

這樣生生的打她的臉——未免也太叫人寒心了。

曹雍和陳賀然二人顯然沒那麽多的想法,只是乍然聽得元邑這樣厲聲的呵斥,心頭顫了顫。

低着頭的兩個人,頭略偏一偏,對視了一眼。

壽康宮的這潭水,看樣子是深的很吶。

元邑平複了須臾,才又叫曹雍:“你回話。”

曹雍幹巴巴的吞了口口水:“回萬歲爺的話,按照臣目前的診斷來看,此藥是需口服入腹,方可見效的,再加上如今太後正好再服藥,投毒之人若是想下藥,原就比平日要方便一些。”

“這卻是如何說?”元邑一挑眉,“膳食之中,就不行嗎?”

曹雍那裏搖一搖頭:“依臣目前的判斷來看,此毒中有那麽兩位藥,味苦偏酸澀,而太後娘娘日常服用的藥,臣之前在院判大人那裏也聽說過一二,正是味苦偏酸澀的,如此一來,正好能叫此毒中的那股味道掩蓋過去。如果是投毒至于膳食中,味道壓不下去,太後一旦入了口,就立時能夠察覺到的。”

元邑骨節分明的手緊握成拳,關節處已然泛白。

通藥理,且知道太後近日用的是什麽藥。

能夠接近太後每日所服用的藥,還要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

元邑一時大動肝火:“皇後!你最好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拍案而起,怒目而視着董善瑤。

皇帝發了火,做臣子的哪裏還敢站着。

曹雍和陳賀然二人官袍一撩,連忙就跪了下去。

反倒是董善瑤噙着笑,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來,帶着矜貴和驕傲的昂起下巴來:“萬歲心裏,不是已經定了我的罪嗎?”

元邑的拳頭,松了緊,緊了又松,如此反複幾次,他氣惱未曾消退半分,只是理智還尚存一絲:“朕送皇後回宮。”

他說話時是咬牙切齒的,一面說,一面上了手拉了董善瑤一把。

邁開腿,才走了沒兩步,想起高太後還在昏迷之中,眯了眼:“你們在殿內候着,好好伺候太後,”說完了,又叫了一聲春喜,“太後若是醒了,立馬到景仁宮回朕的話。”

春喜連連應聲,卻因着天子盛怒而不敢擡頭,只是心裏松下一口氣來。

萬歲這個樣子,主子的目的,應該已經達到了吧?

只是跪在她身旁的喜鵲若有所思,略一擡頭,望着帝後二人離去的方向,久久的出神。

太後中了毒,萬歲盛怒,與皇後二人同回景仁宮,屏退左右,無人知帝後二人殿中相談什麽。

這樣的事,想瞞是不可能的。

元邑雖然有意的壓制消息,可是卻并沒有能夠如願。

這是高太後策劃好的一場戲,怎麽可能會叫他把消息壓下來,找機會去保全皇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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