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條件
誰知到了後院一看，啧啧，滿院子都是雞在亂跑，地上也都是雞屎，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周向楠一拍腦袋，家裏的這些牲畜一向是她來喂的，黃新巧周向西根本就不沾手，她病了兩天了，可不就沒人清理嗎。
等到把雞趕回雞窩，後院的地幹淨，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就這還沒完，還要喂雞，還要喂豬，而先前打的豬草就堆在豬圈旁邊，都沒見人喂一下。
到了過年殺豬宰雞的時候，反倒是她這個出力的人之勉強吃上兩塊肉。
與其這樣，還不如趁早賣了，她還能賺上一筆。
雞和豬都是春天開始喂的，雞已經開始下蛋了，豬還只有半大，賣了可惜，還不如送到大伯家，再養個半年就能殺了，到時候奶奶和大伯娘還能給她多留幾塊肉。
不過眼下是不行的，她要回學校就不能激怒黃新巧等人，等回了學校，她立刻就賣了。
喂完雞和豬，她趕緊把農具搬過來，反正上面有棚子，遮風擋雨。
剛做完這些，家裏的大門被拍的嘭嘭嘭的直響，她下意識輕手輕腳走到門跟前，剛想開又停住了，想到楊三，她皺緊眉頭從門縫裏悄悄往外看，見是周向西，不由得松下口氣。
繼而轉頭就走，咋就忘了，周向西明明帶着鑰匙呢，偏偏每次都要讓人給她開門，一次兩次還可以，時間長了誰不煩！
好吧，前世的她的确沒有覺得煩過，反而樂此不疲的，覺得是周向西喜歡她這個姐姐，現在想來，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有病。
她直接回了自己的小房間，把眼睛使勁揉了揉，對着小鏡子照照，通紅通紅的，又往床上一趴，妥妥的受委屈了。
門外，久等沒人開門，周向西氣的踹了兩腳門，只得拿出鑰匙開了門。
進了院子也沒看到周向楠，難道還沒起來？
周向西更生氣了，這都中午了，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進了堂屋，就聽到細微的抽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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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向西狐疑的站在門口偷偷往裏看，見周向楠趴在床上，似乎正哭的傷心。
原本還怒氣沖沖的周向西只覺得像是剛喝了一大碗涼白開，渾身上下透着爽快，叫你不給我開門，遭報應了吧。
活該！
推開門，周向西裝作吃驚的樣子問道：“姐，你咋了？”
周向楠猛搖頭，哽咽道：“我沒事兒！”
怎麽可能沒事兒。
周向西眼珠子轉轉，放緩了聲兒道：“姐，有啥事兒你得跟我說，咱們是姐妹倆，我幫你想辦法！”
周向楠還是搖頭，就是不說。
周向西也沒了耐心，她其實一點兒也不想管，但她早上飯吃的早，又在外面跑了一上午，這會兒都十二點半了，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周向楠光顧着哭了，誰給她做飯？
“姐，你到底咋了？我可是你親妹妹，你都不願意跟我說嗎？”周向西故意加重了腳步，走進房間裏問道。
周向楠這才慢慢坐起來，揉着通紅的眼睛說道：“今天，今天我去打水的時候——”
“打水怎麽了？”周向西迫不及待的問道，一雙眼睛閃着莫名的光芒緊緊盯着周向楠。
周向楠哽咽道：“然後楊三突然就冒出來了！”
這麽一句一句的來，急死人了。
可周向楠明顯沉浸在自己的感情裏，周向西不得不問道：“楊三幹啥來了？”
是不是調戲你，是不是好多人都看到了？
周向楠捂着臉倒回到床上，又開始哭了，又不說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周向西沒有再問，也沒有問的必要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一清二楚。
無非是周向楠被楊三調戲了，被村裏的閑着的長嘴婦人看了個一清二楚。
周向西極力克制才壓下翹起的嘴角，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心情非常好，就連肚子也不餓了。
自顧自的傻樂了一會兒，她才看着周向楠敷衍道：“姐，你別難過，我不會看不起你的，咱家裏的人也不會看不起你的！姐，這都中午了，你也餓了吧，起來吃點兒飯心情就好了。”
周向楠暗暗搖搖頭，這就是她的家人，這就是自诩對她‘好’的妹妹，自私自利之極，連她‘被調戲’的消息都無法打動她。
真想不通，前世的她為什麽就看不清呢？
她打定主意要給周向西個教訓，就是不起來，磨蹭了半個小時後，‘周向楠被調戲’這個好消息都不能讓她忽略饑餓了，偏偏周向楠這兩天不太正常，她也不敢逼得太緊。
她又不會做飯，最後只得去爸媽房間拿了錢打算去縣裏的飯館吃。
房子裏重新安靜下來，周向楠看着遠處的虛空，想到楊三的話，想到周向西不經意間露出的得意和得逞的笑容，她前世真傻。
晚上一家人都回來了，周向楠做的飯。
吃完飯，周大同叫住要去洗鍋碗的周向楠，扶了扶眼鏡，溫和的問道：“向楠，你考慮的咋樣，願意把工作讓給西西嗎？”
周向楠放下碗筷重新坐下來，依舊不情願道：“我不想在家休息，我也想工作賺錢，以後周向東還要考學，得提前存錢。”
聽到了吧，這可是為你寶貝兒子賺錢。
周大同想想也有道理，遲疑了一瞬，他還是更看重兒子。
周向西就在一邊看着，先前也是她暗示老爹說的，見周大同猶豫，她立刻說道：“姐姐，我進了宣傳部也有工資，而且聽說宣傳部的油水多，過節還給送大米呢。”
聞言，周大同眼睛一亮，這感情好啊，只是他剛張嘴就被更加興奮的黃新巧搶了先，“西西，你說的是真的麽，那西西進了宣傳部之後，豈不是以後我們家連米面都用買了！”
周向西笑着點點頭，“國慶跟我說的。”
黃新巧一聽到這名字，笑的牙花都露出來了，“哎呀，還是我閨女聰明，找了個這麽好的男朋友。”
周向西配合的低頭羞澀。
黃新巧又轉向周向楠，語氣溫柔的道：“向楠，你都聽到了吧？你妹妹的福利可比你的好。我跟你說啊，你妹妹現在正跟胡國慶談着呢，這個人你不知道，反正他們家跟紡織廠的廠長有些關系，到時候進了廠子就可以把你妹妹調到輕省部門工作，工資還高。哪像你，累死累活的一年也掙不了幾個錢。聽媽*的，把工作讓給你妹妹啊！”
周向楠垂着眼沒說話，呵呵，真是偏心啊！
“哎，你媽跟你說話呢，你咋不吭聲，啞巴了，把頭給我擡起來！”周大同正慢悠悠的卷着煙，被黃新巧拽了下，才擡頭斥道。
周向楠擡起頭，看着周大同道：“要我答應也行，我要回學校讀高三，參加明年的高考。”
這一輩子，除了報仇，她想要過自己的生活，過的更好，而學習文化知識無疑是改變命運和生活的最好辦法。
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手廚藝，但她不想像上輩子那樣，吃了沒文化的虧，只能一輩子做個廚子，拿一個月幾千塊錢的死工資，攢了幾十年就夠買個衛生間的，什麽都不用做的老板反而一年買一套房子。
但是，對于周家的其他人來說，周向楠的要求很過分，看看四張一模一樣驚訝的、不可置信的面孔，以及隐藏在深處的不情願，周向楠勾起嘴角。
在他們的設想中，她周向楠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待在村裏，幹農活，做家務，洗洗刷刷，再找個老實本分的人嫁了，一輩子圍着鍋臺和土地，是周家人裏做弱小無用的，永遠可以被欺壓。
周向楠突然的改變，讓他們很吃驚呢。
“向楠，你說啥呢，你今年都十六了，該找個人嫁了，還考啥大學啊，萬一考不上，這不是讓人笑話嗎？”黃新巧第一個表态，不同意。
周大同也跟着擰眉道：“向楠，你媽說的沒錯，與其上大學，還不如找個能耐點兒的人嫁了，再說咱家也沒那麽多錢供你上大學的，你弟弟向東還在上學，以後還要娶媳婦，你和你妹妹還要嫁人，而且你妹妹又找的是城裏的，以後彩禮就得不少呢，爸媽的工資不高，家裏哪還有閑錢給你上大學的？向楠，聽話啊，咱不上那啥大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