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紀尋擡起哭得酸脹的眼睛,瞧見江酩手上的戒指沒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他是個不讨喜的存在,江酩根本不喜歡他才對。
所以才會騙他眼巴巴等了一天也不理。
這個男人之前對他好,只不過是同情自己可憐自己罷了。
他擡手想抹幹淨臉上的淚水,沒有人會心疼的,哭給誰看呀,他越是這樣想,眼淚流得就越兇,止都止不住。
江酩看他眼淚流得跟瀑布一樣兇,雙唇卻死死抿着,咬得血色盡褪也不哭出一點聲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他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委屈可憐至此。
實打實的心疼,像是他今天沒有守約就把這人的心給傷透了一般。
江酩牽着紀尋的手稍稍用力,想把人拉進懷裏抱抱,搜腸刮肚的尋些好話來安慰。
可他才一動作,委屈巴巴的紀尋就皺着眉頭悶哼了一聲,江酩見他臉上的痛苦明顯,這才記起他是個剛蘇醒不久的病人。
他不敢再扯着紀尋的手,轉而去抓紀尋身上裹着的小毛毯,打算把人先抱回床上再說,哪知才拉開毛毯的一角,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鼻而來。
紀尋後知後覺的想把自己重新裹進小被子裏,可江酩已經一把掀開那層小毛毯,這才看見,Omega右手手臂上被血染了一大片鮮紅,那毛毯很有厚度,一時竟然沒有把血色給透出來。
江酩倒吸了一口涼氣,繼而憤怒焦急地沖着門口大喊:“給我把梁維叫進來!”
而後強勢的将渾身滾燙的紀尋從地上抱起來,Omega身上的小毛毯順勢掉下來,蓋住了地上的一小灘血。
紀尋哭得沒力氣掙紮,被江酩抱在懷裏心裏其實是喜歡的,可他沒敢摟着江酩,雙手只拘謹地放着。
梁醫生被老管家攆進房裏時,江酩已經替紀尋将上衣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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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尋當初摔下山崖,右臂被石頭劃了一個大口子,傷口的狀況一直反反複複,前幾日才穩定些,今天卻忽然裂開了,流了那麽許多血,一屋子的人竟然沒有一個發現,任着一個病患在地上坐了一下午。
江酩一想到這些,胸口就攢起一團火,連帶着燒得他心口難受至極。
梁維一見到傷口的出血情況,一句話也沒敢多問,立即着手開始處理。
傷口感染發炎,紀尋的體溫也飙到了39度,他陷在被子裏暈暈乎乎,對右臂被拆線重新縫針的痛沒什麽反應,勉強睜着一雙淚汪汪的眼,視線只牢牢黏在江酩身上。
那眼神就像是即将被主人丢掉的小寵物般,既可憐又透着股倔強。
江酩的心揪成一團,不敢離開半步,坐到床的另一邊握着紀尋的左手,抵在唇邊親了親,與他說:“別怕,我陪着你。”
紀尋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盛着的一汪淚才眨落下來。他輕輕地回握住江酩溫熱的手心,才取得片刻的心安。
等到醫生處理好傷口,紀尋早已經昏睡過去了。江酩細心的給他蓋好被子,把房門關好後立即板起一張臉。
忠叔和梁維以及一衆傭人站在走廊外,等着挨破天荒發一次火的雇主的罵。
江酩把領帶胡亂解開了,這才覺得胸口沒那麽悶,雖然他身上的低氣壓已經波及到了在場所有人。
他沒有直接開口罵人,而是先問了紀尋這一天的情況。
忠叔是最有發言權的:“昨天晚上您那通電話打完,紀先生就相當配合了,吃飯喝藥都很主動,又早早的上床睡覺,說早點睡覺就能早點天亮,然後看到你。”忠叔說到這邊還頗為無奈的笑了一下紀尋這小孩子一般的思維,接着才說:“可他早上醒來沒見到你啊,一直問你在哪,我只能騙他說你一會兒回來,早飯和早上份的藥是乖乖吃了的,可到了中午也沒見到你就開始不開心了,坐在窗臺那邊眼巴巴的看着大門口,一坐就是幾個小時,誰來勸都不聽,後來阿維要給他換藥,他就拒不配合了,連碰都不讓人碰,掙紮幾次後就趁着我不留神把門反鎖了。我想着他要鬧小孩子脾氣就鬧着,冷靜一會兒就能消停了。”
江酩打斷他道:“你這心放得可真大,你讓一個病人單獨在一個房間裏呆着,一點都不擔心會出什麽事嗎?!”
老管家無奈極了:“可您不回來我們實在也沒辦法啊!紀先生只願意聽你的話。”
“那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像昨晚那樣,一通電話就能把他哄好了!”
“不是十分緊急重要的事情不能打擾您,而且您今天有兩場會議安排,不能為這種小事分心。”
忠叔把自己的原則和理由闡釋得清清楚楚。他想着江酩這幾日對紀尋的态度算是敷衍,昨天那通電話江酩接起來的語氣也很不好,大概這個紀尋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醒過來死不了了,關于這人的任何消息的重要性就自動降了一級,遠沒有到要專門打擾江酩工作的地步,今天碰到紀尋耍脾氣也就沒有想過要打電話告訴江酩。
“睡美人”醒來了就不那麽稀奇寶貴了,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護着捧着了,每個人都這麽想。
江酩撫了撫額頭,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失了約,紀尋才這麽難過,他似乎不該遷怒其他人,但也很有必要把紀尋在家中的位置擺正了,他雖然出于某種自私的目的把人藏在了身邊,卻從沒想過要苛待他。便與在場所有人仔仔細細的說清楚了:“以後紀尋的事在我這裏就是十分緊急重要的事,我不在家時,你們就以他為中心軸,順着他但也要護着他。紀尋有任何問題,哪怕是鬧脾氣不肯吃飯不肯喝水都第一時間聯系我!今天這種情況,不要再有第二次。明白了嗎?”
忠叔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系,點頭道:“明白了。”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