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腦上的傷,誰能說得準?”梁維內疚地說:“現在看來也是我過于樂觀了。”
“去醫院吧,去做個最全面的檢查,否則病情惡化,神仙也救不了!”
江酩只覺得天旋地轉,呼吸困難。
他整個人都要被自責淹死了。時至此刻他才意識到,過往風平浪靜安逸穩定的三個月于紀尋而言幾乎是致命的。
是他的自私将紀尋置入而今的險境,而自己居然還沉湎于自我感動的愛情之中。
他喜歡現在的紀尋,天真單純,無憂無慮。
江酩能在他身上汲取自己早早缺失的快樂與溫情,卻從沒有想過這些快樂可能是要紀尋付出巨大代價的。
一刻也不敢耽擱了。
他讓忠叔聯系了最好的醫院,盡其所能的把保密措施做到極致。
但他自己清楚,這些都是自欺欺人的,一旦紀尋離開了這裏,他就不再只屬于江酩一個人的了。
可他毫無辦法,他不能拿紀尋的生命冒險。
紀尋醒過來時,發現眼前的事物都十分陌生。
天花板是白色的,沒有暖黃的小燈,牆壁也是白的,連個裝飾用的小花瓶都沒有。
他很害怕。
可很快,一只溫暖的手就覆上了他的手背。
“別怕,小尋。”江酩低沉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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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尋稍稍一轉頭就看見了老公,這才安下心來。
“這是哪兒呀?”
“是醫院。”江酩親吻他的手背,輕聲說:“小尋生病了。”
紀尋不解:“生病找梁醫生就好了呀”
“梁醫生沒辦法了”江酩說:“我們一會兒去做檢查。”
紀尋皺眉道:“我生了很嚴重的病?”
他只記得,自己好像忽然睡過去了,再醒過來,就在醫院裏了。他以前生病都不上醫院的,老公身邊的梁醫生似乎是無所不能的,什麽病症他都有辦法。但是,現在老公卻說,梁醫生也沒有辦法...
不等江酩回答,紀尋的眼裏已經蓄起眼淚:“我是不是得絕症快死了?”
“胡說!”江酩急忙打斷:“胡說什麽呢?只是檢查一下你腦後的傷。沒問題了我們就回家。”
“你別騙我...電視裏都這樣演,主角得了絕症所有人都瞞着他...”
江酩湊過去碰碰紀尋的額頭說:“傻瓜,騙你做什麽?你不會有事。”
“以後少看點狗血電視劇,小腦瓜裏都裝了些什麽。”
紀尋擡手揉揉眼睛,聲音委屈巴巴的:“真的不是絕症?”
江酩還未作答,推門進來的醫生先回答了:“當然不是絕症,只是普通的腦部檢查,您放輕松。”
江酩也說:“醫生的話你總信了吧。”
紀尋這才點點頭:“嗯。”
跟着醫生進來的還有好幾個白大褂,他失憶後第一次在一個小空間裏與這麽多陌生人相處,心中發怯,下意識地抓緊了江酩的手。
江酩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沒事,就是一個普通檢查,小尋配合醫生回答一些問題,而後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放輕松就行。”
“會疼?”
醫生答:“不會疼。”
“要打針?”
醫生答:“不打針。但是要抽血。抽血要紮針。”
紀尋立即又躲到江酩身邊。
醫生笑道:“這一步已經在你睡覺時做完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右手臂,示意紀尋看看自己的手臂。
江酩替紀尋把袖子撩起來,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膚,紀尋看到自己臂彎出果然有一個小針孔,周圍還有一小片淤青。
“唯一有點疼的一步已經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做完了。”江酩摟着他的腰說:“所以別怕。我也一直在。”
“嗯。”紀尋點點頭,乖巧道:“那我不怕了。”
後續的檢查內容繁雜,醫生先是單獨與紀尋聊了将近半小時,做了心理評估,而後才安排儀器掃描檢查,這之間紀尋确實只需要躺着就行,第一項檢查完成後他就徹底放松了,只有在外面等候的江酩覺得備受煎熬。
所有的項目結束,已經是傍晚了,晚飯是莊毅從家裏帶過來的,紀尋胃口不錯,連湯都喝光了,打了個滿足的飽嗝,倒是一點也不像身體有問題的表現。
江酩自己胡亂塞了兩口飯就收拾了碗筷。
紀尋用叉子叉了一塊剝好的柚子肉一邊吃一邊問:“檢查做完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呀?”
“結果出來之前都不能離開,還要在醫院住兩天才行。”
紀尋撇撇嘴:“好吧,那,那奶球怎麽辦呀,我不在誰喂它吃東西。”
“有忠叔在。”
“也對。”紀尋又問:“那老公要陪我在醫院才行,我一個人,害怕。”
“我當然陪着。”江酩做好事情重新坐回床邊,繼續給紀尋剝另一半柚子:“在确認小尋沒事之前,我哪都不去。”
紀尋被送進醫院時,醫生在不清楚病因的情況下都沒有給他用藥,他自己醒過來後倒也沒有表現出不舒服,能吃能喝能睡,現在也只有身上的病號服能看得出他是個病人。
江酩在醫院裏陪着他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外面出了太陽,雪也化了,紀尋趴在窗邊看着醫院樓下的花園出神。
江酩走到他身邊也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問他:“想下去走走?”
紀尋回過神來,剛想點頭,想起前幾天的遭遇又搖搖頭:“算了,外面不安全,不想讓你擔心。”
江酩動容,鬼使神差的說:“小尋想出國玩嗎?”他摟過紀尋,親了親他的額頭:“去一個風景好,沒有壞人的地方,在那裏,你想什麽時候出去玩都行。”
“好呀好呀”紀尋到底還是不喜歡被悶在家裏的,一聽到這個提議眼睛立即亮起來:“我們去度蜜月呀!”
江酩猝不及防地被“蜜月”這兩個字砸了一下,說實話他都沒有想到這一層,現在經紀尋一提,就認真考慮起來。
他既不想紀尋暴露,也不想把紀尋困在家裏出不了門,之前的路都被堵死了,但現在還有第三條路擺在眼前,那就是帶他出國,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好好過日子,也許真的能藏一輩子呢?
如果最終的檢查結果沒有大問題,那麽,這一步計劃就可以實施。
只要紀尋的記憶永遠不恢複,他就有本事把這個人藏一輩子。
這樣的未來只是稍微設想一下,都讓他感到無比愉悅與輕松,好像之前壓在心頭的陰雲都見了大晴天。
紀尋住的病房是特殊病房,江酩托了關系又花了錢,才把他的身份瞞住了。住院的所有手續直接與紀尋的身份關聯,他沒有假手他人,都是親力親為的去辦。
陪紀尋用過早飯後,他就不得不跑到急診樓去辦另一個手續,住院部和急診樓有一小段距離,他走到急診樓大門時,剛好看見一輛救護車停在門口,一群醫生和護士一早等在門口接應,等救護車上的病人一被擡下來就立即沖上去接手。
似乎是個重要人物。
江酩好奇的多看了一眼,救護床上躺着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老人已經完全沒有意識了,一旁的兒女哭着呼喚,顯然病情危重。
江酩原本不以為意,可他剛轉身要走,腦中一個念頭忽然閃過。
那老者他該認識的。
他查紀尋背景的時候就知道,紀尋有一個疼他愛他的爺爺。
紀尋的那些童年照片裏,有不少都是和爺爺在一起的。
而現在在他眼前被送進去急診的老人和照片上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蒼老了許多。
江酩不能完全确認自己的猜想,他跟在那群人身後,神色慌張,好像也是垂危老人的家屬一般,直到急診室亮燈,走廊上便只剩下一對中年夫妻,女人無助的倒在丈夫身上,丈夫也只能靠着牆壁才能勉強立起脊背。
江酩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因為他無比清楚的認出,眼前兩個絕望的長輩,就是紀尋的父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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