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四爺來了

“二爺……”薛寶釵哽咽道。

賈母畢竟上了年紀,在衆人勸說下回房休息,丫鬟們隔一會兒就去回禀一次。王夫人這幾日變故疊起,守在怡紅院裏不肯離去,實在支撐不住時才去暖閣歇息。

薛寶釵嫌屋裏吵鬧,怕擾着賈寶玉休息,索性将他們都打發出去了,只留莺兒和襲人在身邊服侍。

這會子見寶玉醒來,再也忍不住,只喚了一聲便淚如雨下,摸索着他胸前的寶玉。

“寶姨娘且莫哭,二爺許久未曾進食,吩咐廚房做些容易克化的粥飯才是緊要。”

襲人提醒道,這寶姑娘速來處變不驚,怎麽這會子反倒連個章法都沒有了?

“襲人你去廚房傳飯,莺兒快去告訴老太太和太太去。”

薛寶釵一時忘情,這會子才醒過神來,吩咐道。自己先去倒了一杯熱茶,又替賈寶玉墊了一個枕頭,才将熱茶吹了吹遞到他唇邊。

“二爺倒好,整日睡的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我們心裏的煎熬……”薛寶釵擺弄着裙上的衣帶,低頭含羞落淚道。

這幾日薛家也不太平,薛蟠知道妹子和賈寶玉的事後,暴跳如雷,同薛姨媽大鬧了一場。自己妹子哪裏不好,怎麽就上趕着替那賈寶玉作妾?賈寶玉一屋子小老婆,在外面還招這個惹那個。妹妹若是做寶二奶奶還罷了,誰讓她一來就瞧上那鳳凰蛋了呢,心裏眼裏胳膊肘往外拐,以自己妹妹的本事,不怕降不住這一塊多情玉。但做個姨娘?真真是笑話,不就名不正言不順地被賈寶玉糟蹋了麽?

薛蟠越說越氣憤,好端端地大家閨秀,現下成了個什麽樣子。賈老太太和姨母也就嘴上說了說,無媒無聘,可不是把自己妹子當丫鬟看待了。

經薛蟠這麽一鬧,薛姨媽也有了些悔意,晚間趁丫鬟們睡着時在賈寶玉床前勸過女兒。眼看着寶哥兒是不成的了,現在守着他不是活受罪麽。寶姨娘的名分也是老太太和太太随口一說,忙亂中也沒行禮坐實,只寶玉屋子裏的丫鬟這麽混叫着。如今離了這裏不認這回事兒,還是好端端的薛家小姐。薛家雖沒落了,攀不上什麽好人家,可家底還沒丢,再加上女兒的人品相貌,回金陵找一個合心意的也不是難事。

誰料薛寶釵聽了只是流淚,卻不肯離了怡紅院,衣不解帶地守着賈寶玉。薛姨媽見拗不過女兒,也只得罷了。薛蟠見了,肝火又旺,揚言妹妹不聽的話就要掐死寶玉,斷了她的念想,被薛姨媽以死相逼才沒去園子裏鬧事。

薛寶釵嘴上認命,心裏也曾自怨自苦過,早存了一肚子的委屈,這會子見賈寶玉醒過來,再也忍受不住,珠淚兒就沒斷線過。

正訴衷情呢,王夫人得了消息,連釵環衣服都來不及整理,扶着丫鬟的手過來,也是一場大哭。

怡紅院裏哭聲震天,外面的小厮以為是哥兒不行了,急匆匆報給從外面辦事回來的賈政。

康熙正在大罵清客們,怎麽就任由馬道婆被北靜王帶了去,聽見小厮來報,心裏倒不由詫異了,那賈寶玉不是已經死過去了麽,連馬道婆這個始作俑者都沒辦法,是怎麽活過來的。待聽得是一僧一道來救活的,忙令人去打聽來歷下落。

“傳琏兒到怡紅院,命他将那一僧一道帶着。”這大房父子倒不是完全無用,還知道将和尚道士鎖起來。

賈寶玉醒了,卻不是原來的魂,胤禛被王夫人兒啊肉啊的哭得心煩,但他又動不了,一邊在薛寶釵服侍下用了些粥飯,一邊留神聽她們說什麽和尚道士。

正有一句沒一句聽不明白呢,就見衆人簇擁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進來,抱住自己又是一場大哭。胤禛到現在才隐約有些明白過來,自己這不是投胎,是借屍還魂哪!

“我的寶玉果然是有大造化的,若不是他娘胎裏帶來的這塊玉,只怕鳳丫頭也熬不過去。”賈母哭了一場後才緩過來,滿臉喜色的捧着玉道。

“他們姐弟兩個福大命大,寶丫頭和丫鬟們也勞心勞力了這幾天,寶玉才好的快些。寶玉病了這麽一場,我的魂都快跟着他走了,幸得有寶丫頭和襲人守着。襲人這孩子是個可靠的,怪不得人人都誇,我這幾日瞧下來,沒有比她更盡心的丫頭了,還是開了臉放在寶玉屋裏服侍,也好有個人管教他,日後再不可無事生非,讓老太太生氣。”王夫人也喜道。

“我都高興糊塗了,賞,寶玉屋裏的丫鬟都賞。這幾日委屈寶丫頭了,等姨太太來,就商量個正日子正式擡進來罷。”賈母聽王夫人這話有些偷梁換柱的意思,寶玉病了,襲人辛苦所以提拔作姨娘,那真正作了姨娘的寶丫頭呢?這是薛家和王家又打什麽主意,把寶釵擇出來肖想寶玉正妻的位子麽?

聘則為妻奔為妾,賈母倒也不慌,寶丫頭做下這事,薛家和王家再怎麽粉飾,也難掩蓋過去。自己同意讓寶丫頭進門已作了天大的讓步,這薛家也太得寸進尺了。

“老太太想得周到,只是寶玉現下還小呢,又病了這麽一場,等好了再提這事不遲。”

“你說的也罷。”賈母也懶得理,薛家這丫頭,要麽做丫頭,要麽另嫁,對玉兒已經沒什麽威脅了。

胤禛吃了粥飯便有些困,聽這些女人在講什麽後院私事,便也沒太留心,正昏昏欲睡呢,聽見外面一串腳步聲進來,頓時打了個激靈。

“政兒回來了,寶玉福大命大,邪祟不侵,再有三十三天便能痊愈了呢。”

胤禛被子裏的手臂微微有些顫抖,眼前之人雖容貌已改但神色仍舊,他費了不少心力才抑制住自己靜觀其變。

暢春園一別後,自己心魔纏身,朝臣面近心背,民間議論紛起。就算兄弟們瘋的瘋死的死,胤禛猶自不放心,獨處孤寝時常汗發浃背,如今乍見皇父,恐懼之意不由鋪天蓋地而來。

賈母見賈寶玉額上滲出細汗,忙将賈政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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