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刻她心緒出奇的平和，頭腦也很清晰，努力從自己過往記憶中搜尋這樣一個人的存在。無論她是不是林清涵，當年她在自己班上肯定不假，為什麽自己沒什麽印象呢？

許久後，她皺了皺眉，似乎真的有這樣一個同學，但是說實話曲墨觞對她的确沒多少印象，因為她存在感太弱了，唯一的記憶似乎是她也被人欺負，她看不過去幫過她一次。但是那個畫面也有些模糊，應該不是今天這種情況，她制止了他們，帶她離開了，但沒有像今天這樣做的這麽周到，随後……也就沒了多少交集。

突然曲墨觞想到林清涵說過的欠她一個人情，頓時猛然睜開了眼，只是随後又搖了搖頭。這太離譜了，這又不是小說，誰會把那一次出頭記那麽多年。但是，不得不說，這個林清涵讓她有些在意，畢竟她實在無法想象，這是十三年前的她。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終于放棄了去想林清涵，仔細回憶她初三之後發生的一切，從家裏到學校再到她的朋友，直到這十五歲的身體熬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後，她坐在床上看着書桌上擺着的臺燈，還有上面放着的各種詞典書籍，低低吸了口氣，她還是在這裏。起身洗漱，猶豫着把頭發紮成馬尾，突然間動作僵了下來。她想起來了，她好像沒有寫作業！按照初三老師的慣例，不可能沒有作業的，沉默了幾秒後，她抿着嘴繼續收拾着，心裏有些無奈。

都多少年了居然再次遭遇作業沒寫完的的慘劇，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作業是什麽。

騎着車往學校走，路過緯一路時她忍不住往另一邊看了看，林清涵不知道有沒有去學校。正當她猶豫時，身後有道開心的聲音傳了過來:“墨觞，等等我們。”

曲墨觞轉過頭，看見陳瑤和佘佳怡騎着車快速趕了過來，随後猛然剎在她面前。

“墨觞，你不夠意思啊，昨天不和我們回來，今天又一個人跑了。”少女因為騎了車臉蛋發紅，微微一段上坡路沖刺讓她有些喘，對着曲墨觞抱怨着。

陳瑤笑了下才開了口:“墨觞，好點了嗎？”

佘佳怡聽了她的話也接過話:“對啊，今天沒事了嗎？你昨天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沒事了，謝謝你們。”說完她眉頭微蹙道:“早上一直在想作業的事，所以忘了約你們了。”

佘佳怡驚訝地瞪大了眼:“你作業沒寫？昨天物理老師發了張試卷，化學配套練習冊有一講，還有英語的三篇閱讀，數學的……”

她說一句，曲墨觞臉色就僵了一下，最後已經是面無表情了。

“你……都沒做？連滅絕師太的英語也沒做？”佘佳怡艱難地問了一句。陳瑤在一邊也是盯着曲墨觞，眼裏亦是有些恐懼和同情。

她們兩這表情終于讓曲墨觞想起她們口中那個被稱為滅絕師太的英語老師，整個燕城一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已經到了聞之色變的地步。據說有個上英語課做數學題的學生屢教不改，被拎到辦公室，逼着英譯數學卷子，然後那被修了又改改了又修的試卷，又罰抄整整抄了五十遍。

她氣場強，罰人又狠，站在那淡淡一句質問都能讓人打哆嗦，還特別喜歡罰抄。到現在曲墨觞都記得一初學生形容她，就是“抄家滅族”的存在。想到這，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下一刻額頭上貼了一只溫熱的手:“完了墨觞，你這是吓壞了嗎，怎麽還笑出來了？”

陳瑤也是好笑，拉下佘佳怡的手:“別鬧了，現在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到時候晨讀，墨觞趕緊補，至少要把滅……要把陳老師的英語作業做了。”

“哇，陳瑤，你也學壞了。”曲墨觞看着笑鬧的兩個好友，自重生回來後就顯得有些寡淡的她，眼裏也帶了淡淡的笑意。回頭看了看路口，她猶豫了下還是騎車去了學校。

到了學校，陳瑤和佘佳怡趕緊把作業遞給曲墨觞，曲墨觞看着卷子擡頭看了她們一眼，沒有立刻接。

佘佳怡無奈:“我的學霸大人，知道你認真不屑于抄答案，但是你真想被抄家滅族嗎？ ”

曲墨觞沒說話，看了眼她們的作業，在桌洞裏翻了幾下，然後拿出了物理試卷，化學練習冊，還有那三篇閱讀和數學試卷測。佘佳怡拿過去一翻，除了數學是空着的，物理化學都已經寫滿了，最後一道壓軸題都沒空，英語批注都做了一堆。

她放下作業，然後嗷得叫了一聲:“曲小觞，你什麽時候這麽壞了，逗我們很好玩嗎。”她和曲墨觞關系好，上手就去掐她的臉蛋，曲墨觞很久沒被人這樣對待了，頓時呆在那沒反應。

被兩人埋汰了一頓，曲墨觞無奈看了她們一眼:“我忘記了，昨天很混亂，我根本沒記住作業。”

她表情不像裝的，佘佳怡也了解她，臉上笑意也收了:“怎麽會這樣，你真的不用去醫院看看嗎？難道是壓力大了？不對啊，以你的成績擔心什麽。”

曲墨觞搖了搖頭:“沒事，你們趕緊背書吧，待會兒班主任要來了。”

晨讀7點開始，但是班裏會要求提前十五分鐘到齊，基本上來了就開始背書。曲墨觞暗自慶幸自己習慣早起，不然要遲到了。看着面前的作業暗自松了口氣，她上學的時候作業都會選擇零碎時間做完，她學得好，做題速度又快，基本都可以在放學前完成大半，甚至會超前做。只是翻開空着的數學題，一貫冷靜的她也有些不淡定了。

她學得再怎麽好，過去了十幾年，對那些課本知識也已經萬分陌生了，倒不是完全不會做，一些數學思維和解題想法還是在的，但是有些題，她是真的看着很茫然。

把簡單的選擇填空題做完，那些幾何證明題，她一時間完全沒頭緒，甚至最基本的全等證明她步驟都忘了大半，那個全等符號沒看試卷前她還有些記不清這躺S怎麽放。

那麽多年不做數學題，她實在沒心思做下去了，揉了揉眉心，轉頭在教室掃了幾眼，又看了下挂在教室後面的鐘。已經六點五十了，林清涵怎麽還沒來。

佘佳怡背書空隙看她皺着眉看着門外，有些好奇:“墨觞，你不做題也不背書，在找什麽呢？”

曲墨觞搖了搖頭:“沒找什麽。”說完她猶豫了下，看着最後一排空着的孤零零桌椅開口問佘佳怡:“那裏坐的是林清涵嗎？”

佘佳怡看了過去，猶豫了下:“不大清楚是不是叫林清涵，我都記不住她名字。不過她有點奇怪，自從進了我們班就沒見她說過話，也不和別的人交流。整天低着頭坐在座位上，跟木頭人一樣。”

說完她有些奇怪地問曲墨觞:“你怎麽問起她了？”

正說着佘佳怡拍了她一下:“好了，班主任來了，讓他看到我和你說話，我又要挨批了。”

陳瑤看着她無奈搖了搖頭，将書推到她面前:“趕緊背吧。”

在班主任王偉行進了教室後，班裏讀書聲明顯提了幾個分貝。帶着垂到鼻尖老花鏡的班主任，講目光落在空着的座位上皺了下眉頭，過了片刻，一個人影急匆匆出現在教室門口。

她還在喘着氣，但是顯然她太過窘迫忐忑，硬是将喘息憋在胸口，吶吶地喊了句報告。

王偉行臉色有些沉，他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古怪的學生，成績不是很好，無論幹什麽都畏畏縮縮，也不說話，就連遲到了也只有幹巴巴一聲報告。

“為什麽遲到，全班就你一個人沒到，書都背完了？”聲音有些嚴厲，班裏讀書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全班五十多個人齊刷刷看着林清涵和他們的班主任。

曲墨觞明顯發覺林清涵身子僵得更厲害了，她頭低垂着，手指把校服揪成了一團。曲墨觞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揪成了一團，想到昨天她遭遇的一切，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又是這般怯弱，被當衆這樣被指責的滋味可想而知。

無論她是不是那個林清涵，就從曲墨觞的性格來說，她也沒辦法看着她被這樣對待，在她眼裏林清涵是一個需要被關愛的孩子。想到這她就站了起來:“老師，林清涵昨天受傷了，她遲到可能是因為腳傷。”

王偉行一愣，轉頭發現是自己的最中意的學生，語調緩了點:“墨觞你怎麽知道的？”他可是知道這林清涵從不和同學說話的。

“我昨天恰好遇到了，是我送她回家的。”

“是嗎？”王偉行臉色緩了，又去問林清涵。

林清涵擡起頭瞥了眼曲墨觞，低低應了個嗯。

王偉行揮了揮手看着林清涵有些蹒跚地走進教室，又笑眯眯表揚了曲墨觞，誇她樂于助人主動幫助班上的同學。

曲墨觞看着低頭的女孩，擰着的眉頭久久沒有松開。佘佳怡十分好奇:“你昨天送她回家了？”

曲墨觞點了點頭:“她被人欺負了。”

佘佳怡皺了下眉:“她雖怪了點可從不招惹別人，誰這麽無聊欺負她？你剛才怎麽不和老師說！”

曲墨觞搖了搖頭:“說了并不能從根本上杜絕，無論他管不管，對林清涵來說都不是件好事。”

“為什麽？”佘佳怡有些不解，陳瑤也停下背書看着她。

“班主任管也不過是和李思穎的班主任說一下，到時候不但不起效果還會惹得她變本加厲。而且，很大可能是他不會管的，既然這樣又何必讓她再感受一次別人的漠視呢。”曲墨觞說得很平靜，掀了下眼簾看了眼遠處走廊裏抽煙的男人。她不是十幾歲的孩子，她很清楚校園暴力想要遏制住，絕不是簡單向一個根本不關注這個學生的老師求助就可以解決的。

佘佳怡聽了沉默了下，無論是曲墨觞的表情還是話語，都讓她有些沉重，她也看了眼王偉行，想了下曲墨觞的話最終嘆了口氣。

但她大大咧咧慣了，那一絲小孩子的同情和無奈轉眼煙消雲散，她又黏過來問曲墨觞:“你告訴我，你怎麽突然對她上心了。要知道以前你可是收作業都沒和她說過話的。”

曲墨觞看着好友這跳脫活潑的性子，想着十四年後那個優雅知性女人，心情有些複雜。

而在她們湊在一起說笑時，獨自坐在最後一排的女孩偷偷擡起頭看着神色淡然眼裏卻有些無奈的曲墨觞，黑色的眸子藏着一絲羨慕。

作者有話要說：  這又不是小說。。。。看的我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