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一上午林清涵都在偷偷打量曲墨觞，她以為曲墨觞會問她發生了什麽，可是三節課過去，曲墨觞只是安靜地在那整理試卷和筆記。
她心裏又是失落又是焦躁，可是又不敢主動說她放棄簽約準備中考了。已經到了午飯時間陳瑤和佘佳怡飛奔離開了，曲墨觞還在整理筆記。
“你不去吃飯嗎？”林清涵走過去小聲道。
曲墨觞沒有立刻回答，寫着最後的解題步驟，也沒擡頭頭:“去，等我一下。”
“這很急嗎，我看你下課也在弄。”
寫完後曲墨觞合上筆蓋，挑了下眉:“給某個放棄了簽約的家夥準備的，是有點急。”
林清涵一怔然後故作平靜的神色開始龜裂，眼圈也開始發紅:“你……你知道了。”
曲墨觞輕嘆了口氣:“昨晚就看你神情恍惚，今天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我就猜到了。”曲墨觞在猜到林清涵放棄簽約後一時間無奈有，可又覺得理所當然。
無論現在性格遭遇有什麽不同，但是骨子裏的東西是不會變得，十幾年後的林清涵有那種魄力，所以現在的她會做這種決定，曲墨觞并不詫異。
“你不會覺得我傻，有些異想天開嗎？”林清涵擡着發紅的眼看着前面的人。
曲墨觞抿嘴輕笑:“傻是真的，不過異想天開那倒未必。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就好好加油，去吃飯吧。”
林清涵在後面看着她，墨色眸子裏湧出一片細碎的光芒。
上午過後，晚自習時座位就換了，按照名次選位置，而且可以指定同桌，林清涵如願以償坐到了曲墨觞身邊。而随後的日子裏，林清涵更是拼了命地學習，整個人狀态簡直走火入魔一般。
林煙看着一邊吃飯一邊翻看筆記的女兒，心裏有些憂慮，這孩子太拼了。之前夜裏還能乖乖十一點前睡覺，現在除了周天，基本都要十二點，勸都勸不住。
而曲墨觞也是将之前整理的近七年內的考試真題全部一點點拆開，揉碎了再給林清涵做，總結壓軸大題解題思路和方法。兩個人除了必要的午休從不缺，幾乎沒有其他休閑娛樂。
到了年關曲盛更忙了，但是也擔心曲墨觞的學習也會抽空和曲媽媽一起回家住幾天。
寒假已經到了，曲墨觞不用上學但是爸爸媽媽卻更忙了。換做以往曲墨觞肯定會怨父母，但是如今卻能體會他們的辛苦，如果沒記錯這次談下的一個項目直接讓千盛走上了正軌。
臨到過年前一天曲盛才和妻子從外地出差趕回來，曲墨觞從樓上下來時，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曲盛和蕭雲英被黃姨迎了進來。
曲墨觞叫了聲爸媽，給兩人到了茶，然後坐在一邊沙發上:“爸媽，到年關了，很辛苦吧。”
曲盛在家也是一本正經嚴肅模樣，聽到女兒的話愣了下，随後嗯了聲。
蕭雲英坐到她身邊，打量了下女兒:“都瘦了，初三壓力很大嗎？”
“還好，公司裏的事都忙好了嗎，這次你們能在家待多久？”
蕭雲英臉上笑意凝固，眼裏有些愧疚，轉頭求助般看了眼自己的丈夫。
曲盛喝了口茶，起身将大衣脫下來挂在一旁，回頭看着仿佛一夕間長大了的女兒，沉聲道:“這次只能陪你過完除夕，公司的業務上半年就正式落在燕京，我們很忙。”
蕭雲英無奈白了眼曲盛，明明是在解釋，卻偏偏舍不得多說話，搞得氣氛這麽緊張。
“嗯，那以後你們就不用整天出差，也可以多留在家。”曲墨觞仿佛并不介意曲盛的話，應了句，讓蕭雲英微微擰的眉。
他們女兒變得太懂事了，之前幾次回來就發現她基本不會再任性鬧脾氣，待人接物溫和有度，和她爸說話也是心平氣靜，偶爾還會詢問一下他們工作的事，看起來真的像個大人了。這本是好事，但是發生的太突然，讓蕭雲英擔心她是在壓抑自己。
“你黃姨說，你最近經常帶一個同學過來，給她補習功課？”曲盛也發現女兒的不同，又想到黃姨整天說到的那個同學，忍不住問了句。
曲墨觞點了點頭:“她很努力，家裏情況也特殊，所以多幫她一把。”曲墨觞沒說太多，只是簡單交代了下。
“放假好好休息一下，離中考只有幾個月了，燕京附中招生名額不多，不要驕傲自滿。”曲盛雖然疼愛女兒，但在這個獨生女面前更多是一副嚴父形象，也導致上一世父女關系并不是很好，後來因為黃姨的事，更是僵得很。
但是經歷了這麽多，曲墨觞對曲盛性格也了解了，這種生硬的話語下的關心，她已經能懂了。上一世這個高大嚴肅的男人躺在病床讓奄奄一息時，最懊悔的不是公司被騙，而是沒能認清孟家和，讓他們在一起。
“我知道的，爸放心吧。”她回的太自然太平靜，讓曲盛的心微微縮了下，心裏也湧出許多愧疚。
“今晚你們想吃什麽？”他挽起白襯衫的袖子，狀似無意問道，目光卻落在曲墨觞身上。
曲墨觞臉上浮出笑意，嗓音也帶上了絲撒嬌意味:“我想吃番茄牛腩。”
曲盛嚴肅的臉柔和了下來:“黃姨，有牛腩嗎？”
“有，小觞愛吃，我備着呢。”黃姨最操心他們父女兩關系，當下開心得很，連忙進去準備。
到最後黃姨倒是成了清閑的，都是曲盛和蕭雲英夫婦兩在忙和，
“阿盛，墨觞懂事了好多啊。”正在清洗番茄的蕭雲英感慨道。
“嗯。”男人眉眼柔和了很多，眼裏是欣慰和些許擔憂。
“只是我反而不放心，我再和學校了解下。”聽到這話，正準備将牛腩焯水的曲盛頓了下，點了點頭。
除夕夜一家人都在一起包餃子，年夜飯原本是曲盛親自下廚，但是手機連不疊地響起來，讓他只能去處理工作。而外面煙花爆竹的聲音也是接二連三響起，天空閃着光芒。
曲墨觞包着餃子看着窗外在空中絢爛炸開的煙花，那種被壓在心底的恍惚再次襲了上來，上一世這個除夕她沒留下多少印象，唯一記得是大年初一她就和曲盛冷戰，家裏氛圍很僵。
看她這副模樣，蕭雲英停下包餃子的動作:“怎麽發呆了？”
曲墨觞收了神，搖了搖頭:“沒呢，外面煙花很漂亮。”這個時候燕京還能看到這種熱鬧的景象，再過一兩年，市區就該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了。
“吃團圓飯，我們一起去看煙火。”蕭雲英沒多問，心裏卻下定決心好好和女兒談談，這狀态太讓她擔心了。
“夫人，墨觞，來。”黃姨找了一堆清洗幹淨的硬幣，笑眯眯遞給她們。
“包到餃子裏，讨個彩頭。看誰福氣旺，能吃到。”
曲墨觞捏着硬幣笑着包了進餃子裏，到了年夜飯時候，煮的白白胖胖的餃子出了鍋，調好的香醋擺在小碟子裏，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誘人的香味。
大概是過年，曲盛和蕭雲英又擔心曲墨觞的變化，曲盛态度十分溫和，難得和曲墨觞說了些體貼的溫情話。他本身就是個善于與人溝通的，只是不知道怎麽和女兒相處，飯桌上有蕭雲英和黃姨打圓場，更是難得有了歡聲笑語。
餃子裏一共放了八個硬幣，最後吃了兩大盤，也只有曲盛和蕭雲英吃到了。
曲盛挑了下眉，有把盤子裏的餃子夾到曲墨觞碗裏:“再多吃幾個。”
曲墨觞笑了起來:“吃不下啦，不過爸和媽都吃到了，看來公司肯定是要步入正軌了。”
黃姨聽到也是連連點頭:“夫人和先生財運旺。”
“黃姨，你多吃幾個，說不定能碰到。”曲墨觞将餃子夾給黃姨，就放下了碗筷。
“哎，你這孩子。”黃姨嗔怪了一聲，但臉上滿是笑意。
曲家人沒有看春晚的習慣，自從上了初中，一家人就基本沒一起在除夕夜出去玩兒過，倒不是不想，只是總會因為一些不愉快而作罷。
一家人正準備出發，曲墨觞手機卻響了起來，不過一兩聲後又突兀得挂掉了。曲墨觞摸出手機一看，眉頭一挑眼裏有了絲笑意。
“墨觞，誰給你打電話？”都是吃團圓飯的時候，誰會這時候打電話。
曲墨觞只是重撥回去，很自然回道:“就是黃姨說的同學，她家裏只有她和媽媽了。”
簡單說了句，曲盛和蕭雲英一絲緊張散了，随後有些嘆惋。
電話打過去幾乎是立刻被接了:“墨……墨觞，剛剛我……。”
林清涵似乎有些緊張，曲墨觞沒讓她繼續說，只是低聲道:“清涵，新年快樂。”
林清涵此刻站在窗戶邊，遠處煙花炸開的聲音悶聲傳過來，那絢爛奪目的煙火瞬間炸開消散，驅散了沉沉夜色，耳邊是曲墨觞低柔的祝福:“清涵，新年快樂。”
她不由得鼻子發酸，沒有暖氣的屋內有些冷，林清涵揉了揉凍得發紅的鼻子:“新年快樂。”
“年夜飯吃完了嗎？”曲墨觞看着他們收拾桌子，走到了陽臺上。
“嗯，吃了。林清涵看着桌上難得豐盛的飯菜，點了點頭。
想到廚房裏剩下的餃子，她眼裏帶了笑:“有沒有包餃子？”
林清涵愣了下，林煙不是燕京人，而且餃子材料不便宜，今年沒來得及準備。
“沒有呢，我和我媽不大包餃子。”
曲墨觞沉吟了下:“燕京這邊習俗是都要吃餃子的，對了，今晚有什麽安排嗎？”
林清涵搖了搖頭，後知後覺她看不見又連忙:“唔，沒什麽安排，大概是看春晚。”
“嗯，那想不想去奧山廣場看煙花？”大概是面對一個小女孩，曲墨觞語氣裏透着絲輕快和誘哄。
林清涵不知為何覺得自己心跳突然快了起來，很陌生的感覺，她卻不大明白為什麽。
很久以後，她才明白，有些時候心動只是一個瞬間。而這點滴的動容逐漸彙聚成難以磨滅的愛意和眷戀，猶如滔天大浪，讓她抗拒不了分毫。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曲小觞哄小女孩很拿手
林清涵：當年就是被你哄得一塌糊塗，不管不顧跟着你。
曲墨觞：後悔了？
林清涵：不後悔，但你這輩子都得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