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遷怒的受害者

近日柳螢被麻雀們糾纏得有些頭疼,它們一門心思想找個人類當它們新成立的八卦情報社的名譽會長,與它們溝通無障礙的柳螢自然成了首要同時也是唯一的人選。

可是柳螢不想跟着麻雀們研究八卦,她現在一門心思想把數學提上去,不說高分,起碼也得及格吧?

不然每次考完了都被拎來辦公室臭罵一頓着實尴尬。

沒錯,柳螢日常進辦公室挨訓了。

周老師忙着給其他班的學生講題,辦公室裏只留着柳螢在哪兒修改錯題。

靜悄悄的辦公室內忽然窸窸窣窣地響動了兩下,然後一個毛絨絨的腦袋從辦公桌下探了出來。

小四咧着嘴笑得沒心沒肺,直戳柳螢痛處:“大姐姐,你又被周爺爺罵啦?”

柳螢只能假裝咳嗽掩飾尴尬。

小蘿莉低着頭在自己背着的粉色小包裏摸了半天,最後找到了一根棒棒糖。

她掰開柳螢的手指,把棒棒頭放在她的手心,眼睛彎彎認真安慰道:“不難過啊,乖孩子不哭哦,吃糖糖就不難過啦。”

柳螢低下頭與這小家夥四眼相對,她想了想還是蹲下身看着小四:“我叫柳螢,你的名字呢?”

小丫頭蹲在辦公桌下回答得頭頭是道:“我叫張小四,媽媽說我生下來只有四斤,怕養不活所以名字要起得土氣。”

互通過姓名就代表認識了,所以小四很害羞地邀請柳螢跟她一起寫作業。

不過她正在努力抄寫的是九九乘法表,柳螢正在苦惱的是函數與幾何。

“蹲在小角落做作業會比較有靈感。”小四熱情地邀請柳螢與她一起蹲桌底,柳螢畢竟不是小孩子了,真要這樣有些害羞。

不過蹲下來就不會被人發現她又被叫到辦公室罵了,減少了在熟人面前丢臉的幾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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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兩姑娘蹲在辦公桌下做題專心致志,張小四的數學看樣子也不怎麽樣,抄個乘法表都抄得愁眉苦臉。

小四年紀輕輕卻嘆了口氣:“我得趕緊抄完兩遍呢,等會兒媽媽來了要檢查的。”

柳螢感同身受,點頭:“我也得把錯題全更正,等會兒周老師要檢查的。”

兩人頓時有了惺惺相惜的戰友情,共同讨伐起了數學大魔王。

晚自習過後張老師也沒能歸來,小四委屈巴巴地盯着柳螢喊了句餓。

柳螢看着小蘿莉奶聲奶氣地喊餓,半點抵抗力都沒,稀裏糊塗地留了紙條給張老師後就帶着小四出學校去吃漢堡了。

學校周圍開了肯德基和麥當勞,但是小四卻徑直拉着柳螢往一間小小的華萊士走。

她捂緊了自己的小包包,扒着手指一邊計算一邊告訴柳螢:“肯德基太貴啦,小四攢的錢不夠買兩個漢堡。這家的漢堡便宜很多很多,而且也很好吃哦。”

海城中學老師的工資與其他學校比起來算高了,不過小張老師剛入職不久,又獨自一人帶着個孩子在這個大城市裏打拼,生活過得其實并不算寬裕。

小四年紀雖小,卻已經非常懂事了。就連柳螢也沒想到,這小姑娘居然是準備請自己吃漢堡。

柳螢也沒謝絕她的好意,不過又點了好多雞翅薯條之類的小吃堆在那兩個漢堡邊上,笑眯眯地看着小四:“好啦,你請我吃,我也請你吃呀。”

小四猶豫了一下,不過面對柳螢溫和又帶了鼓勵意味的笑容,她還是歡快地啃起了雞翅。

吃完了還得送這個小姑娘回學校,就在她準備拉着小四過馬路的時候,一個女生快速從柳螢身邊跑過,把她撞得往後退了兩步。

“對不起!”

那女生匆匆回頭道歉,不過二人視線相對後,兩個人都有些微微的呆滞。

居然是盧雪歡。

盧雪歡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柳螢,不過她面有急色,只皺了皺眉後便繼續飛快地朝着前方跑去。

只不過在即将奔向那輛公交車的時候,盧雪歡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拉住然後猛地後拽,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身後那人捂了嘴往旁邊的小巷拉。

一個惡魔般的聲音從她耳邊響起:“老同學,你跑什麽啊?”

一個穿了身破洞裝的年輕男子撓了撓自己油膩的長發,點了支煙把盧雪歡堵在那個小巷口。

他猛吸了一口煙,然後把這些嗆人的煙霧全都吐到盧雪歡的臉上,嬉皮笑臉:“怎麽?現在咱們盧班長這麽大牌?連老同學想敘敘舊都不給面子?”

話音剛落,他就猛地一腳踹到了旁邊的垃圾桶上,盧雪歡尖叫一聲躲開,卻仍然被翻落出來的垃圾弄髒了白色的鞋子。

她心中又是恐懼又是憤怒,忍不住提高聲音怒道:“周洋你想幹嘛!我已經沒錢了!”

叫周洋的男子嘿嘿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大板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海城中學每次月考學校前十名都有上千元的獎金。你上次只給了我六百,是不是自己私藏了?”

盧雪歡皺着臉避開他的口氣:“我根本就考不到前十!哪裏來的獎金?”

“嗨?你不是厲害的很嗎?常寧第一個考進海城特尖班的學生,呵……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你能進這麽好的班也是花了大價錢半買半考的。”

周洋嬉皮笑臉地往盧雪歡身邊湊,他身上混雜着煙味和沉悶的汗味,那不懷好意的眼神和幾乎要噴湧而出的油膩感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一步一步往後退,卻只能退到牆邊。

往日裏她覺得滿是塵土的舊磚牆現在卻成了她最想依靠的護盾,可是周洋卻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步步緊逼過來。

“你家裏不是挺有錢嗎?市面上賣初夜的女大學生頂多才一萬,你賣了幾十上百萬,多劃算啊是吧?而且賣了一次業務該娴熟了是吧?沒錢了就再去賣啊!”

再去賣啊!

這句話像是一塊冰似的楔進盧雪歡的腦子裏,那些不堪的往事被周洋一而再再而三地翻開,把她逼到了崩潰邊緣。

周洋當初也是常寧中學的學生,大她一屆,是學校出了名的刺頭混混,他甚至連高中都沒考上,初中畢業後便游手好閑地四處晃蕩。

當初盧雪歡的時候學校壓得很死,同班的同學都沒人知道。

但是周洋的爸爸是學校的保安,在調取監控的時候他也在,便得知了這件事。

周洋是從上學期開始糾纏上盧雪歡的,自稱是拷了當年的錄像,拿着威脅盧雪歡索要錢財,不給就傳到海城中學的論壇上去。

而且這人深得勒索無賴的門道,不會向盧雪歡要大筆的金額,也不會太頻繁出現。

每當盧雪歡以為自己擺脫他的時候,他就堵在校門口陰恻恻地笑着望向她。

幾同跗骨之蛆。

盧雪歡起初也去報過警,但是她不敢提及對方手中握有的視頻,只敢說自己被混混勒索了。但是金額不多,而且周洋也居無定所找不到人,警方也只能不了了之。

随着盧雪歡現在的生活過得越來越好,離不堪的過往越來越遠,她就越害怕周洋真的有那樣的視頻,害怕現在的美好會被他打碎。

盧雪歡終于忍受不了內心的恐懼,近乎哀求道:“我這裏還有三百,我都給你,你不要再來找我了,這個月的生活費我全都給你了,我真的沒有錢了……”

“才三百你敷衍誰呢?沒錢是吧?那就讓我爽——”

一道晃眼的光從巷口閃過。

“誰!”

周洋回頭怒吼。

拿着手機開了閃光燈認真拍照的女生個子不高,也是一身海城中學的校服。

這小姑娘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怕,甚至還淡定地對周洋道:“是我在拍照,已經拍了好幾張了,你要看嗎?”

“你他/媽找死是不是!”

柳螢站在巷口,身後就是燈火明亮的大街,她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光明裏,逆着光看不清五官。

“我報警了,學校附近就是警察局,警察過來只需要兩分鐘——哦現在過去半分鐘了,大概一分半左右就會來。”

柳螢的聲音一派輕松,她甚至還晃了晃手中的手機:“證據我也拍下了。”

盧雪歡定定地看着柳螢,松了口氣之餘,眼中無法掩飾地露出些許驚異。

她沒想到柳螢會跟過來,更沒想到這次她會選擇救自己。

周洋啐了一聲躲進小巷的拐角,聽到真的有警察過來的動靜後罵了句髒話,踩着垃圾桶飛快地翻牆而逃。

盧雪歡看着柳螢久久不知該說什麽,後者倒是恍若無事人,熟練地跟民警做了簡單的筆錄後牽起躲在漢堡店裏的小四的手準備回學校。

盧雪歡終究還是沒忍住,對着柳螢的背影喊了一聲:“你這次怎麽敢站出來了!”

柳螢回頭莫名地看她一眼,慢吞吞道:“我一直都有站出來啊。”

是啊,她一直都有站出來保護自己的朋友啊,一步都沒退,甚至因此被強關進精神病院。

盧雪歡卻沒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嗤笑一聲,在旁人面前僞裝的溫柔模樣此刻半點不剩,又或許是剛才被周洋吓得有些失去理智,盧雪歡尖利道:“你裝什麽啊!我知道你讨厭我恨我,你覺得是我害你進那地方的是不是!”

柳螢一張小臉在路燈下顯得有些朦胧,她情緒很鎮定,波瀾不驚似的,語氣也淡淡的,好像一團棉花似的讓盧雪歡無從着力。

她冷靜問了一句:“一個受害者為什麽要遷怒另一個受害者?最該被恨的人不是兇手嗎?”

盧雪歡呆在原地,遲遲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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