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因垂死聽

不知過了多久,雙城眼裏漸漸起了霧氣,忽聽有聲音傳來,他便應聲擡起頭,就見葉祯一身月牙白的衣裳,站在門檻處,手裏握着一本書卷,淡淡道:“你起來吧。”

如此,雙城這才哆嗦着起了身,揣着不安小心翼翼的進了書房,卻見葉祯坐在書案後,頭低着,很是認真的看着手邊書卷。

雙城正琢磨着要不要跪着,可又狠不下來心,只好小聲請示,“哥……”

葉祯這才将目光從書卷上移開,看了雙城幾眼,似笑非笑道:“我們家二爺,這下總算是清醒了吧。”

雙城只好點了點頭,可又想起什麽似的,小聲道:“哥……我……我知道錯了,你……你別打我……”

葉祯輕輕一笑,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打你?”

雙城愁眉苦臉、期期艾艾道:“那我……我……我……”

他沒臉說,捂着臉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葉祯卻不打算放過他,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淡淡道:“明知故犯,知錯能改麽?”

雙城睜圓了眼睛,驚悚道:“哥!我能改!能改!”

葉祯輕“嗯”了一聲,起身在櫃子裏拿出一物,指了指書案,“那你過來吧。”

雙城早看清了葉祯手裏拿的是戒尺,他是嘗過這滋味的,下意識的就往後一縮,牙齒咯咯打顫,“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哥啊!”

“過來!”

雙城一抖,眼眶漸漸紅了,小心翼翼的蹭了過去,人才至葉祯身側,就被他伸手一提,又一拽,反手按趴在了書案上。身後就完全暴露出來。

“哥,我……我……你聽我解釋……”

雙城一想到等下自己凄慘的模樣,忍不住就帶了點哭音。

“我還沒開始打你,你就哭了。你私自出府逛青樓,喝酒打架的膽色都哪裏去了?”葉祯低聲訓他,擡手打了一下。

只一下,雙城就覺得身後仿佛炸開了鍋,隔着衣裳都能感覺到漸漸紅起來的棱子,很明顯葉祯是帶了怒氣。

雙城“嗷嗚”一聲就哭了,只覺得身後火辣辣的疼,身子下意識的就往前竄,可随即就被葉祯拽着後領拖了回來,随手按住了後腰,反手又是一連幾下。

雙城疼的兩腿打軟,胳膊一伸,将書案一側的公文,掃落一地。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脖子下意識的一縮,果聽葉祯訓他:“胡鬧!”

——我……不是故意的啊!

可顯而易見,葉祯當他是故意的了。

雙城硬是被打出了幾分火氣,一拍桌子,咆哮道:“我不過是逛了青樓,你就為了這個打我?你自己不也去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憑什麽你去得,我就去不得?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官大了不起啊……啊!啊!啊!”

他迫于形式,連忙軟了下來,“我……我……我打架是助人為善,你從前不是教過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現在打我又是什麽道理?”

回答他的又是幾下板子,這下他真沒招兒了,只得做小伏低,老老實實的認錯,“哥,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我今後再也不敢去青樓了。”

葉祯這才開了口,“從前教你的規矩,你混然忘的精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到是記的很牢。”

雙城偏過臉去,眼裏又流了兩行淚,就聽葉祯繼續訓他,“從前你在濱州,我如何交待你的?你不學無術到也罷了,成天想着惹是生非。好的不學,你只學壞的,如今還敢往脂粉堆裏紮。葉雙城,你如今是長本事了。”

“那還是哥哥教的好。”

葉祯也不廢話,反手又是一下,直接将雙城打的險些跳起來,只覺得身後仿佛被潑了一盆熱油,疼的他直哭嚎,“哥哥哥,我錯了,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葉祯用戒尺點了點雙城的後腰,淡淡道,“你再頂嘴試試。”

其實他去青樓本是和太子殿下有事相商,為了避人耳目而已,可這些卻不是能同雙城說的。

雙城這下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結結實實又被葉祯教訓了一頓。他本以為離開濱州,來到繁花似錦的京城,應當是件好事,現在才事後覺出味了,當是進了狼窩了。而葉祯就是那匹大尾巴狼,逛青樓這檔子“傷風敗俗”的事,只有他葉祯做得,旁人通通做不得。

早有下人将雙城擡了回去,因葉祯吩咐不許給他飯吃,于是雙城便攆走了所有下人,獨自趴在床上,咬緊了牙根,疼紅了眼,硬是不願意再出聲讨饒。

夜幕沉沉,葉祯從書房裏轉出來時,正巧見雙城那屋還亮着燈,一時間暗暗嘆了口氣,手拿着盞小油燈,又緩步去了雙城那處。

卻見雙城瑟縮着窩在厚厚的被褥中,一身輕薄的白色裏衣下,雙肩微微顫抖着,一頭墨色無力的垂在背後,失了往日的神采。

葉祯不由的眉頭略蹙,将提着的小油燈放至桌面,這才轉身直直的往床邊走去,卻見雙城微不可尋的又抖了抖。

這孩子是被他打怕了。

雙城身上疼,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覺,忽聽有腳步聲傳來,他本就煩躁,剛想擡頭怒斥一聲,忽見來人是葉祯,罵人的話在嘴裏滾了三滾,到底也沒膽子罵出口。索性就偏過頭看牆,不理會葉祯。

哪知葉祯卻自顧自的要掀開他衣裳,這讓雙城惱了,伸手去揪住衣角,道,“幹嘛,煩不煩?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葉祯道,“上過藥再睡。”

雙城不肯,因覺得上藥比挨打還難捱,于是手下便又緊了幾分,斜着上半身,怒視着葉祯。

葉祯也不急,只淡淡的凝了雙城兩眼,“你膽子大了?”

雙城氣洩,憤憤的又趴回原處,将整張臉都埋在臂彎裏,半晌兒都不吭一聲。

心裏一刻不停的罵着葉祯,只覺得自己爹不疼娘不愛,好容易等來了兄長,還對他那麽壞。自己當真是個沒人疼的可憐孩子。

這樣越想,雙城越是覺得委屈,身後的傷原本火辣辣的疼,眼下也不知葉祯給他塗的什麽藥,不過片刻便被清涼取代,身上也沒那麽難捱了。只是他今晚一直擔驚受怕,還未來得及吃飯,現在肚子餓的難過,可偏偏葉祯又不許下人給他送飯。

雙城心裏委屈,悶聲悶氣道,“我是打了人,可你也打了我,這不就扯平了?做什麽還不給人飯吃,想虐待我,直說不就好了。”

葉祯正給雙城蓋上薄衾,聞言眉頭一挑,感情在雙城心裏,他這個做兄長的是在虐待他?

如此,他索性“虐待”到底好了。

葉祯給雙城掖了掖被角,又替他放下帷簾,這才低聲道,“你只管老實些,這幾日為兄都在府上,你若是還想挨揍,盡管再玩些花樣。”

雙城猛一擡臉,憤然的“哼”了一聲,随後就将被子一拉,蒙過頭去。

葉祯嘴角不由的勾起弧度,這才吹熄滅了屋裏的蠟燭,走了出去。

第二天天色剛亮時,雙城便迷迷糊糊的醒了,他昨晚至葉祯走後,越想越是生氣,恨不得立馬蹦下床,和葉祯大戰三百個回合。于是在夢裏頭也見着了葉祯,到不是打架了,而是單方面的被打,這就讓雙城很郁悶了。

他本在一旁懊惱不已,這時秋茗方好走了進來,一見他面,立馬撲上前來,哭哭啼啼道,“二爺,二爺,你怎麽樣?有沒有事啊?”

雙城見不得男人還哭鼻子,只輕推了秋茗一把道,“起開,起來,你家二爺還活的好好的呢,大清早的哭喪,我還沒死呢。”

秋茗伸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有些委屈道,“昨晚大人來勢洶洶的,秋茗就知道二爺鐵定讨不了好。”

雙城對天翻了翻白眼,“這還用你說,我心裏沒數啊?”想了想,他不禁又問了秋茗一句,“你沒事吧?葉……不,我哥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秋茗搖了搖頭,清秀的臉上挂了笑,“大人脾氣真好,若是換了旁人,少不得就得拿下人洩洩火氣。”

雙城聞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他是沒拿你們洩火,直接拿我洩火了,什麽東西。”

秋茗砸吧砸吧嘴,想說兩句安撫雙城的話,就見葉祯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一吓,随即低着頭行了一禮,又見葉祯随意擺了擺手,他這才低着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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