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嗷嗚

書房內,葉祯坐于書案之後,手裏執了封信,随意看了幾眼,便放在了一旁。提起毛筆在硯臺邊舔過,挽起衣袖在白紙上落下幾筆。

這是要寫給卓青裁的回信。

原來那日卓青裁未來得及告別,就匆匆離去,是有緣由的。這緣由歸根溯源,還同卓青裁的父親,一劍山莊的莊主卓斐然有關。

卓斐然是個妥妥的浪子,年輕時生的俊俏,又十分多情。本是一劍山莊的門生,因骨骼驚奇,天賦異禀,練的一身武藝,深得老莊主器重。那老莊主膝下無子,獨有一個女兒名喚梁吟,如珠如寶的疼寵着。後來梁吟一見卓斐然動了春心,後便嫁給了卓斐然。

郎才女貌,天造地設,這本是一番良緣,可壞就壞在,卓斐然這個人啊,花心!老莊主在世時,卓斐然縱是有心出點幺蛾子,他也沒那個膽。後來老莊主逝世後,一劍山莊也從姓梁,便成了姓卓。

這些通通不重要,關鍵是前幾日卓莊主不知打哪兒帶回來一個少年,說是自己的私生子。這事落誰身上,誰能樂意。梁吟便在山莊大吵大鬧,尋死覓活。于是卓青裁得了消息之後,立馬快馬加鞭回了一劍山莊。是不是勸合的,這葉祯不甚清楚,總之該是處理卓莊主那個私生子。

葉祯落下最後一筆,正巧緋色抱着一摞公文從外頭進來,他便放下毛筆,将白紙折了兩折放入信封中,這才淡淡吩咐,“找人快馬加鞭送到一劍山莊。”

緋色将懷裏的公文仔細擺放好,接過信件,應了聲“是”,忽又想起什麽似的,對着葉祯小聲道,“大人,從宮裏傳來消息,近幾日聖上抽空去了趟弘文殿,似乎是見少了許多陪讀的世家公子,一問才知都是推辭身體抱恙,一時便說不必那些世家公子再作陪讀,讓下面的人另外選了入宮。”頓了頓,擡眼看了兩眼葉祯的臉色,見他神色淡淡,這才接着道,“屬下方才聽說,聶尚書似乎向聖上舉薦了二爺。”

如此葉祯微皺了皺眉,手輕搭在桌案邊,不知在想些什麽。

緋色少不得又屏息凝氣,微垂着頭靜靜等候。

好半晌兒才聽一聲,“無事,你先下去吧。”

緋色應“是”,躬身下去了,臨走時暗暗含惑,可卻琢磨不同透葉祯在想些什麽。

還未到午時,老管家來報,說是雙城有話要同葉祯講。

葉祯聽了,沉吟片刻,想到這些時日以來,雙城禁足到也挺乖覺,這幾日橫豎沒去探望,估計雙城心裏又該窩了委屈。

思及此處,葉祯起了身,從書案處走過來時,老管家微躬着腰,一面賠笑,一面道,“大人,二爺這幾日很是老實,下面的人也都說二爺日日坐在屏風後頭抄書習字,十分勤勉,就連到了晚上,那屋裏頭的燈還亮到半夜。”

葉祯心知老管家這是在替雙城說好話,一時間只往前走,并未說什麽,一直聽到管家說雙城夜夜學到半夜,眉頭才微微皺起。以葉祯對雙城的了解來看,他未必真的就是在看書。

城如葉祯所料,雙城當真不是在刻苦讀書,只是那《戒子書》抄了好些時候都沒抄完,他素來懶散,抄着抄着便容易走神,眼瞧着十日期限快到,他少不得連天加夜的狂補,可每每才抄了一會兒功夫,就又歪頭睡在一旁。日日如此,秋茗心疼他勞累,可無可奈何。

待葉祯走至院門時,受在外頭的兩個小厮連忙見禮,見葉祯點頭,遂又摸出鑰匙,将院門打開。

屋內,雙城盤腿坐在軟墊子上,兩只胳膊垂在身側,側臉貼在桌面,正瞪着眼睛出神,忽聽見外頭有腳步聲傳來,他眨了眨眼,聞腳步聲淩亂,他才一擡眼,就見葉祯如玉樹般站至了門檻處。

“哥!”

雙城一喜,連忙起了身,小跑至葉祯身前,一把擁住他的腰,歡歡喜喜道,“這麽久了,你怎麽才來看我?難道禁足了就不許哥想念我了?”

葉祯被雙城撞的身子微微一震,很快又穩穩的立住,因他比雙城高上許多,稍一低頭就能瞧清雙城柔順的墨發。

聽着雙城似乎撒嬌般的控訴,葉祯竟一時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拿手輕拍了雙城的肩膀,道,“怎麽,不過幾日功夫,雙城到改了脾性?”

雙城臉一紅,連忙從葉祯懷裏爬出來,他到不是改了脾性,只是好幾日未曾見到葉祯,心裏想他了。

“哥,我都知道錯了,你怎麽就不能饒我一次?”

雙城撇了撇嘴,小聲嘟囔着。

葉祯挑眉,輕“嗯”一聲。

雙城又轉了話風,“哥,我已經将《戒子書》抄完了,你看能不能解了我的禁足?”

葉祯想今日已經是第十日,可卻還未過,既然是罰禁足,自然不能輕易饒過,于是便道,“明日許你出府轉一轉。”

“真的啊?謝謝哥哥!”

雙城一蹦多高,險些撞到葉祯的下巴,他又揣揣,舔着臉笑了笑,心裏卻想,明日去哪裏玩才好。

又過了一會兒,葉祯便讓人傳飯。

雙城心裏快活,臉上也笑意盈盈,見桌上都是自己愛吃的菜,又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葉祯見了,也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忽又想起緋色所說,一時又思慮良多。以雙城的性子,着實不太适合當皇子們的伴讀,況且宮牆深厚,人多口雜,葉祯也不便随意在宮中走動,只怕不能時時看顧。

可雙城卻不知葉祯心裏所想,自顧自的往嘴裏扒米飯,又極為讨巧的給葉祯盛了碗湯,笑嘻嘻道,“哥哥喝湯。”

如此,葉祯回了神,見雙城臉頰兩處俏皮的額發,眼裏又藏着星星,忍不住又輕笑兩聲,一時間氣氛到也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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