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只能說,那女孩的屍體是被母親搗爛的。
沈恪恪已經不能想象出自己現在的表情是什麽樣子的了,她只睜着眼睛,看着母親殷切地托着盤子擺到自己面前,示意她先嘗一口。
她動也不敢動,看着散發出惡臭味的盤子開始猜測這是女孩身體的哪一部分。
沈母歪着頭,狀似無邪地一笑:“怎麽不吃?嫌媽媽做的不好吃嗎?”
沈恪恪無聲地張張嘴,半晌後低低開口:“等爸爸回來一起吃吧。”
沈母似是才想起這茬一般,一拍腦袋,揚着聲音略顯不好意思地道:“喲,你瞧我這記性,快快快,去給你爸爸打電話,這已經什麽時候了都,還不回來。”
沈恪恪依言,去了客廳給沈父打電話,結果當然是沒能打通。
她咬着牙,忍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爸爸說還有事要忙,晚上才能回來了,咱們不等他了,先,先睡覺吧。”
沈母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好啊,那我們先睡......啊,不對,大白天的睡什麽覺,飯都還沒吃呢。”
“我們剛剛不是吃過了麽?”沈恪恪睜着眼睛說瞎話。
“啊......原來已經吃過了......”沈母張大嘴巴,有些困惑地重複沈恪恪的話。
沈恪恪點頭:“吃過飯是要去睡覺的。”
沈母也配合着點頭:“那我們先睡覺吧......啊,不對,白天睡什麽覺。”
媽,你真固執= =
沈恪恪只得軟着性子繼續騙,她故作疑惑地道:“我們不一直都是白天睡覺的麽?還有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噢對,‘白日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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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想了想,似乎是的确想起來了這個詞: “啊......原來一直都是白天睡覺的,是媽媽老糊塗了,那我先回房睡覺了。”
說完她就打了個極為應景的哈欠,困盹地扶着牆壁慢慢地挪回了卧室。
沈恪恪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緩緩消失在門旁,雙手捏成拳。
半分鐘後,她也跟上,推開房門,進了去。
房間裏面的窗簾是拉起來的,進門滿目所觸都是将房間裝得滿滿的黑色,沈恪恪環視了一周。
房間裏還是保持着她每次離開家去學校前的模樣,家具仍舊是用了很久的家具,甚至連牆壁上的自制身高測量器都還是很多年前的模樣。
只是,又似是全都不一樣了。
沈母已經躺在了床上,厚厚的被子将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她不僅外衣沒脫,就連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腳都是穿着鞋子的。
沈恪恪輕聲關上門,而後心情沉重地踱步到床邊,仔仔細細地看着母親的臉色。
沈母眼睛沒有閉上,楞楞地一直注視着頭頂上的天花板。
她感覺到沈恪恪來的時候竟緩緩扭過頭,不帶任何感情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正常得就像剛剛那個瘋瘋癫癫的婦女形象是裝出來的一般。
“恪恪要殺了媽媽麽?”她平靜地開口。
沈恪恪失笑:“你自己都承認了是我媽了,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我會是那樣的人麽。”
兩人都是一陣靜默,半秒後沈母又開口:“你小的時候,就是剛出生那會兒,真的很可愛,不愛哭也不愛鬧,睡飽了就吃,吃飽了就睡,睡覺的時候還愛吐泡泡,吐一個你哥就戳一個,然後就整天趴在你床邊等着你吐泡泡,那個時候啊,媽媽就想,要是能讓你們兄妹倆幸福一輩子,我就是死也值了。”
沈恪恪垂着頭,笑着坐在地上,雙手撐着床,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你三歲的時候,你爸因為工廠工作調動,去了S市,我呢,就把你丢給奶奶家帶,也随着你爸去了外地。”
說着說着,她有些幸福地眯起眼,像是想起了什麽:“我在S市呆了兩個月,就聽你姨特地乘車趕來同我說,說我家恪恪可想我了,天天守着奶奶家的電話機,不會打也不敢打,只一個人委委屈屈抱着電話看着門口發呆,看到有人進門都會立馬從座椅上彈起來,然後發現不是,又抱着電話失望地坐回去。”
沈恪恪聽得眼圈有些紅,她勉強笑着應道:“還真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我小時候可真呆。”
沈母聞言,悶聲笑了笑:“可不是嘛,更有趣的是,那個時候我一聽說了,立馬想你想得不得了,第二日就急急忙忙坐長途車子趕回家,那個時候的你啊,就知道耍小脾氣了,我要親你你不給,要抱你你還不給,靠近兩步你立馬就後退。”
沈恪恪“噗嗤”一聲樂了,樂着樂着才發現母親語氣又不對了。
“然後呢,雖然你不讓我靠近你,但是也不要我遠離你,不管我去哪裏,你都默默跟着,永遠保持着這麽長的距離。”說着她還那髒兮兮的手伸出被窩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可是只要我一想靠近你,你立馬就‘啪嗒啪嗒’跑走,在能看見我的地方悶聲不吭地望着我,也不說話。”
沈母有些哽咽地繼續說:“那時候我就想,一輩子都不要放你一個人去遠遠的地方,一輩子,都不要讓你難過。”
沈恪恪擦擦眼,輕松地笑笑:“不會難過的,媽,你一輩子都不會讓我難過的。”
“媽媽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所以你殺了我,我不會怪你的......只是,恪恪,媽媽舍不得放你一個人。”
說着,她慈祥地笑了笑:“恪恪靠過一點來好不好。”
在沈恪恪依言靠近的時候,沈母的手中卻不知何時多了把布滿血跡的菜刀,菜刀因為用了太久而顯得有些不太清明的刀面印出她溫柔到不正常的神色。
等到溫柔的神色悉數變成猙獰的時候,鋒利的刀刃已經帶着冰涼的破空氣息朝着沈恪恪的面門襲了去。
沈恪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整個身體向右側一傾,險險地躲過致命一擊。
沈母見一擊不成,握緊刀柄,目露狠厲,想要再來一擊。
而可惜的是,沈恪恪終究是沒有給她再來機會。
堅硬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尖利的指甲尖劃破空氣,像是再多停留一秒就能擦出火電般地,銳不可擋地穿破了沈母的咽喉。
紅色的血,像是在半空中盛開了一場盛世煙火,搖搖曳曳從她破了一個硬幣大小的脖頸處噴湧着,四濺開去。
沈母瞪大眼睛,眼裏裝滿着的是像是下一秒就能溢出來的痛苦,但在下一秒觸到沈恪恪的臉龐的時候又全部化成了釋然。
她忽地大笑,聲音沙啞而又自豪:“看到你爸爸,也要這樣......殺了他......就像殺了媽媽一般。”
沈恪恪愣愣地收回被鮮血濺得粘糊糊的右手,恍恍惚惚地看了一眼脖頸處拼命流血的奄奄一息的母親,像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些什麽。
也沒明白母親眼裏為何會有釋然,更沒明白,為什麽她要讓她殺了爸爸。
這時,突地聽到“咔擦”一聲,光亮順着推開的門一點點地透進來,而推門的人正沐浴在門外的光亮裏,努力踮着腳吃力地伸高了手夠着門把。
看到裏面的景象的時候,他明顯吃了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要精分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