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手癌是病不治不行
萬屋的天空一片灰暗,靈力和暗堕之焰相互碰撞,空氣中彌漫着令人窒息的煙火氣,恍惚間有種連肺都要爛掉的錯覺。
白色的巨虎恍若閃爍的極光,在街道上穿梭而過,落地時踩起水花朵朵。
時雨微微收緊下颚,線條漂亮的薄唇抿得筆直,眼神沉靜而涼。
“禁武結界只針對尚未暗堕的付喪神,束縛或切斷審神者的靈力供給,是他們保持在最低等級的堪堪足以化形的狀态之下。”
“這種研發出來專門對付瀕臨暗堕付喪神的結界極其容易被摧毀,籠罩範圍極廣,所以一般會被存放在高處。”
“萬屋中央的塔樓,其方位正合四方五靈,可喚森羅萬象,正好将靈擴展到最大的範圍。”
淺川奈緒的聲音帶着點輕喘,分析大量的資料讓她的身體有些承受不住,雨水落在身上肆肆的涼,分不清究竟是自身的不适還是外在溫度的冰冷。
“高塔……根據萬屋方圓的半徑計算,你的箭……能抵達那樣的高度嗎?”
“很難。”時雨的聲音平穩到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淡,理智到近乎無情,“受風力、濕度、高度、以及如今靈力和暗堕之氣碰撞而高度壓縮的空氣密度影響,在不解開封印的情況之下,我的靈力也将近告罄,頂多方才的那一箭再加三分的力道。”
淺川奈緒眼眸微眯,注視着越來越近的高塔,低聲道:“不行,做不到。”
“那你現在就要開始想了。”時雨一揮缰繩,白虎便長嘯一聲,猛地加快了速度,“想想事情結束之後怎麽糊弄過去。”
萬屋并不大,很快,她們就已經靠近了萬屋的中央地帶,時雨挎着弓,一手挽着太刀,雪色廣袖下露出來的手腕,纖細宛若欲折的瓊花。
她手起刀落,那些出現在她視野之中的溯行軍便在淩厲而耀眼的刀光之中化為了碎片,她甚至來不及看一眼那些被她救下的審神者,只是一昧地朝前奔去。
距離近了,反而聽到了嘈雜的人聲,甚至還有一聲聲驚恐的呼喚,幾近肝腸寸斷的吶喊。
“結界在高塔上,沒有政府的指令就只能強行破壞了!”
“把那敵短刀幹掉!別讓他靠近高塔!已經有付喪神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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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骨喰你給我下來啊啊啊!!!太危險了!你下來啊——!!”
“你冷靜點!脅差裏只有骨喰的機動值最高,他——”
白色的巨虎幾乎是從天而降,濺起一片水花,四周身穿巫女服的審神者驚叫着後退,立刻便有付喪神将她們護在了身後。
時雨勒緊了缰繩,坐在一人高的虎背之上居高臨下地掃來淩厲的眸光,須彌,她猛地擡頭朝着高塔上望去,雨水順着她線條姣好的輪廓滑落,在下巴處凝聚,因為這一個擡頭的動作而墜落。她目光如刀,神情也似乎染上了這雨水的冰涼,再沒有溫寧柔和之色。
她翻身而下,白衣輕铠,宛如剛剛從戰場上走下來的女将,四周的審神者看出她似乎是個武系審神者,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氣。
——然而情況十分不妙。
高塔之上,一身軍裝的銀發少年已經借助四周的建築作為臺階,爬到了高塔一半的高度上,并且還在繼續向上。
少年的狀态很不好,一身筆挺的軍裝已經有好幾處刀傷了,雨水打濕了他的發,讓他清透如水晶般的容貌呈現出欲碎的脆弱。
他速度很快,動作很利落,完全看不出後繼無力的現象,但是在他的身後,卻追着幾柄化為森森白骨的敵短刀。
“骨喰——!!!”一名被人死死壓制住的少女聲嘶力竭的哭泣着,聲音尖銳得幾近刺耳,“你回來啊!骨喰!!骨喰——!!!”
少女哀戚的悲鳴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雨幕,傳到了少年的耳中。
他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滞,但是下一刻便毫不猶豫地繼續往上,筆挺宛如雨中的青竹。
但是只是這麽一瞬間的時間,那白骨敵短便宛如一條滑魚般猛蹿而上,口中銜着的短刀嚓地一聲砍在少年的身上,爆開了大片花般的血霧。
“卧槽啊啊啊——!!!”淺川奈緒沒忍住驚叫出聲,她猛地一推時雨的背,大聲道,“救刀啊啊啊!!!天大的事情我都給你兜着!!!”
然而時雨早就見勢不妙地拉開了換裝頁面,正在查找最新出的“天空哨兵”套裝,但突然被淺川奈緒這麽一推,伸出去的手頓時就偏了方向。
仿佛衣袂破空之聲,仿佛鳥兒舒展羽翼的輕響,熾白的光芒仿佛天堂之門被推開了一角,從中流露出一線的聖光。
似荊棘鳥臨死之際最後一聲清麗的啼鳴,乍然撕破青空,撕裂陰霾重重,是神明伸出的手,拂去了明珠上絕望的陰翳和塵埃。
緩緩舒展而開的潔白羽翼,白羽與雪緞織就的羽衣,少女金色的發宛如裁剪的陽光,蒼空般美麗的眼眸裏,是渺遠而包容的慈悲。
付喪神和審神者都不清楚方才發生了何事。
但是當那宛如西方神話中神明使者般的女子出現之時,那兩對舒展而開的羽翼仿佛籠罩蒼穹,能将這污穢的雨都盡數遮去。
——多麽美麗的,如白鶴般的羽。
沐浴在四周一片震驚到眼球脫眶的注視之中,時雨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手指摁下的那一套套裝。
——【夏沫海歌之瀚空之羽】
——【故事套裝:紀念海洋與天空的相遇】
#還有比這更尴尬的事情嗎?沒有了,我也很絕望啊!#
#巴拉拉小魔仙,咒語一呼喊,就展開正義的一戰!嘿呀!#
#不要慫,正面杠!不要哔哔快點上!#
#手癌是病,不治不行#
#其實我是新世界的卡密薩瑪,信我吧!#
#現在申請倒帶重來還來得及嗎?#
#暗堕成為溯行軍改變歷史吧!#
時雨的心中幾乎是在一瞬間閃過了暗堕這樣誘人的想法,然而來不及等她實行,重傷的骨喰藤四郎便已經從高塔上摔下。
時雨輕嘆了口氣,如今換了這幅裝束,哪怕是嘆息都宛如神明的垂憐般聖潔高遠。
她兩對羽翼猛然一振,整個人便騰空而起,朝着高塔的方向爆射而去,雪白飄逸的羽衣在空中甩出一個漂亮弧,金發在陰翳的天空下劃出了最璀璨明亮的一筆。
她如一道白色的閃電,快得甚至在空中拉扯出了道道殘影。
遭受到重擊的骨喰直覺得眼前一黑,緊握住石壁邊緣的手瞬間失去了力量,整個人重重墜下。
失重感襲來的瞬間似乎聽到了主君竭嘶底裏的尖叫,骨喰忽而便想起了那洶湧而來的火焰,吞噬掉了一切,吞噬掉了他的記憶。
——不,這份記憶,請不要奪走。
一聲凰鳥飒然的輕響,骨喰直覺得自己猛然砸進了一個溫軟的懷抱裏,甚至那人因為他從高空中落下的力道而被撞得往下一墜。
骨喰下意識地拽住了手頭邊可以握住的東西,那一縷從指間流瀉而下的發,仿佛透指而過的陽光般明亮耀眼。
蒼藍色的眼眸靜靜地凝視着他,是伫立九天之上的神明,也似長姐溫和的安慰。
骨喰聽見了她的聲音,沉靜平淡,如煙般渺遠溫寧:“還有力氣嗎?”
骨喰唇角挂着一絲血跡,聽聞這話有些微微愣怔,卻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
時雨将被自己公主抱抱着的少年微微舉高,眼神淡漠地掃向不遠處撲來的敵短刀,平靜地道:“那你抱緊,我一會兒帶你上去。”
骨喰不愧是機動值最快的脅差,在察覺到眼下情況不妙的第一時間,他就迅速調整自己的動作,緊緊抱住時雨的腰身和脖頸,讓她能空出雙手對敵。
時雨左手猛然一握,冰藍色的火焰在她掌心中燃燒,拉伸、延展、化作冰晶,幾乎是在一剎那的時間內變成了一柄長弓的模樣。
——【熒光之靈.彎弓飲羽:樹之精靈王子克洛裏斯,幽夜頌唱人的武器,木精靈始祖所鑄,因使用者的內心而産生變化。】
——【克洛裏斯的冰焰長弓:長弓在他的淚水下覺醒,射出的箭矢穿過時空。當大地開滿花的瞬間,他仿佛看到芙蘿拉還站在花海的中央,宛如初見。】
時雨挽弓,拉弦,她的目光穿透了時間,穿透了空間,幾乎在剎那間回到了過去轉瞬的永遠。
那人在時光的盡頭翩然回首,與她遙遙相望,那山上不化的風雪親吻着他的衣袂,模糊了他沉靜溫柔的眉眼。
時雨嘴唇微動,那人的名字就噙在唇邊,最終,卻還是沒能說出口。
流光般的箭矢離弦而去,摧拉枯朽般可怕的靈力轉眼将暗堕的敵短刀碾成了灰燼。
時雨雙翼一振,抱着懷中的少年,迎着風雨,直達高塔之頂。
踩在冰冷的岩石之上,時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光裸的腳踝,将懷中的少年放了下來。
紫水晶般剔透美麗的少年剛一落地,便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身,筆挺的身形同他一身軍裝相互輝映,便是此時無比狼狽,也掩蓋不了他利落飒爽的氣質。
時雨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他的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微微一頓後便平靜地收回了手。
結界被繪制在巨大的神龛裏,一層又一層的符紙,一道又一道的令咒,散發出詭異而又莊嚴的氣息。
時雨看着神龛四周散發出來的靈力,不由得微微一怔,身旁的骨喰無法拔出本體的脅差,握着一柄普通的打刀,準備強行闖進去。
時雨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見他似有疑惑地望來,只能嘆息着解釋道:“沒用的,這個神龛無法被破壞。”
“壓制付喪神的令咒多達上千條,複雜難辨,層層相扣,你若是一刀砍下去,那麽唯一的結果就是被令咒爆發的靈力給摧毀。”
“無怪乎政府能以這個結界壓制無數的付喪神,如今看來,布下這個結界至少要十名血脈相連的陰陽師或巫女共同繪制符咒,并且請下真神之力。”
“想解開這個結界,必須由十名陰陽師或巫女一點點地解除禁咒,強行破除,只會讓它炸裂出摧毀性的力量。”
骨喰套着深灰色手套的手不由得微微一緊,他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平板的道:“我破碎之前是否能将他們摧毀?”
“你做不到的。”時雨的聲音淡漠,站在萬屋的最高處,傾盆而下的雨水濕透了她金色的發,就如同此時兩人心中揮之不去的沉重之意,“而且你這一刀下去能否破開神龛另說,萬一破開了,數千條符咒一同爆炸,萬屋雖不說轉眼破碎,但毀掉一半還是有的。”
“但我等不能束手待斃。”少年的聲音清亮平板,仍然是慣來面無表情的模樣,但是扣在刀柄上的手卻用力到骨節輕顫。
時雨靜靜的看着他,半晌,才偏首,溫柔一笑:“啊,我知道。”
時雨嘆息着從系統中取出【刺客信條】套裝中的【利刃】,反握在手中,手指輕輕拂過鋒利光亮的刀刃。
“事情結束之後,一切都麻煩你了,孩子。”時雨笑靥溫暖,那一份親昵的寵溺,讓骨喰藤四郎意識到,她的本丸中應當也一柄被愛着的骨喰的。
——事情結束之後?……什麽意思?
骨喰來不及詢問,就看到女子手腕一轉,狠狠地将刀刃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骨喰瞳孔驟縮。
然而下一秒,整個世界的時間似乎停止了剎那,有玻璃破碎的聲響清晰的響起,随即耳邊響起飒飒的風聲,靈力宛如海洋傾塌般瘋狂的倒灌入少女的身體。
她身上奇怪的服飾逐漸消失,那兩對純白的羽翼也在空中破碎消散,逐漸幻化成了紅白兩色的巫女服。
那種重大祭祀之上才會穿的巫女服,白衣緋袴,紅線纏衣,別有種聖潔端莊,繪着鶴松文的千早,前天冠,神樂鈴。
——宛如神裝。
她緩緩地睜開眼眸,純金色的眼仿佛黃金的酒釀倒入其中,醞釀着幾乎讓人神魂俱顫的神性。
高位之神悲憫的溫柔。
——“我會守護你,守護你每一次輪回轉世,無人可害你性命。”
——“哪怕化作天邊的微風,化作夏日雷雨,哪怕是此身破碎,成秋日的楓桦,成冬日的冰淩。”
——“……亦,永生不離。”
骨喰能感覺到,那份封鎖着他力量的束縛在劇烈地震顫着,他的力量在不停上漲,似一種奇異的增幅。
他看到那個女子緩緩站起身,刺透心髒的利刃在神力的碾壓下破碎。她擡起手,神樂鈴發出一聲清脆的嗡鳴,她看到她揚起手,五指舒張,随即猛然一扣。
那纏繞在靈魂深處的枷鎖,就此碎裂。
萬屋四面八方突然傳出了利刃出鞘的聲響,幾乎是剎那間局面翻轉,喊殺聲震天。
神明的力量幻化成了護盾,庇護着所有的刀劍,不讓暗堕之氣侵襲他們分毫。
——仿佛神祗在守護着他的子民。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充:請大家看過來~!好的,作者醒了,給大家補充一下這一章的解說。】
有親說覺得套裝的解釋哪裏有點尴尬,嗯,現在說一下,本章出現了兩套衣服和一件熒光之靈(附加屬性的裝飾物品),第一套衣服是鳥人套,沒啥好說的,第二套衣服的巫女服不是奇跡暖暖的,而是嬸嬸的“神眷衣”,嬸嬸曾經是白月光的巫女。
克洛裏斯的冰焰長弓,克洛裏斯射出箭矢時曾經看到了自己死去的摯友,所以我這裏加了二設,冰焰長弓可以“喚醒人內心深處最深刻的記憶”。
這也是我為什麽要将冰焰長弓的解釋寫出來的原因。
然後是嬸嬸戳了自己一刀的事情,大家必須注意的是,我“——”這個符號的後面一般都是心理活動和回憶。白月光的那三句話是時雨在回憶過去,聯系上下文,是白月光在時雨的身上留下了神明的烙印,一旦她在輪回轉世之中“非自然死亡”,那麽就會觸發神明的力量,所以嬸嬸想要救人,反手戳了自己致死的一刀。
白月光是二次元人物,但是我加了大量的二設,所以大家不用太抓心。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