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些他人的故事

雖然很想努力争取一下第一次審神者集會的近侍名額,但是出于某種不成文的規定以及對夥伴的尊重,第一近侍仍然是審神者的初始刀。

“倘若真的是那把斬妖刀也就算了,像我這樣的仿品,到底有什麽好期待的……”山姥切國廣壓着白色的桌布,迎着審神者戲谑的目光略帶窘迫地說道。

“期待你有一天單刷5-4厚樫山,手撕檢非大城管啊。”青木時雨和藹一笑,相當慈祥。

圍觀群衆吃瓜坐看自家嬸嬸撩刀,然而看着看着,所有付喪神都卧槽臉了。

#這個笑容務必@三日月宗近。#

#快住手啊放開那個被被。#

#不攪基,真的不攪基!#

審神者從甜美可愛的小女孩變成了雖然還是很甜美可愛但是攻氣值直逼藥研大總裁的少年,本丸裏的付喪神們都覺得亞歷山大。

身量修長俊美無鑄的審神者勾唇一笑,頓時讓刀恨不得捂住心口跪地大喊我不是基佬。

原本聽起來溫柔和煦治愈人心的雞湯如今用那低沉清澈的少年音說出來,其殺傷力簡直荷爾蒙全開撩刀永無下限。

#我家嬸嬸比我還要帥,感覺自己的自尊心噴血了。#

#汪的一聲哭出來。#

#紮心了,老鐵們。#

“那我們出發了。”清俊少年模樣的審神者微微俯身,挨個摸摸短刀們的小腦袋,笑得錦繡繁花盛開,溫柔得令人心碎,“在家裏要乖乖的哦。”

純情.大将組.厚.後藤.藤四郎兩名付喪神在這樣的笑容之下直接紅了臉。

#厲害了我的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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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神者集會,是分布在不同時間線不同歷史點上的審神者們少數可以碰面的會議,也是分享消息和情報的最佳機會。

這是時雨從淺川奈緒手上得到的消息,但是在自家初始刀的眼中,這個審神者會議卻似乎是一個才藝大比拼。

“總有些人中二病沒好全。”淺川奈緒吐槽道,“非要在付喪神面前裝逼,大型聚會之後的組織會議才是重點,前面的什麽才藝比拼是做給政府付喪神看的。”

青木時雨秒懂了。

帶着近侍走進政府發布坐标之下的大廣殿中,殿內還沒有多少人聚集,零零散散站着好幾位巫女打扮的審神者。

在這個世界上,女子的靈體比男子更加純淨,是以審神者也多為女性。

這也是為何時之政府明明知曉刀劍男士的性格與外表容易讓女子産生戀慕之心,也仍然不願放棄收攏女性審神者的原因。

“梨奈!這裏!”時雨剛剛走進場中,就看到淺川奈緒遠遠地朝着她招手。

平日裏性格女王到沒朋友的淺川奈緒如今一身巫女的服飾,竟也顯出幾分娴靜恬淡的氣質。

然而時雨看着她蓮步輕移款款而來,狀似小鳥依人地挽起她的手臂,隔着他人的視線竟然一巴掌就糊在了時雨的胸口。

面上挂着淑女般溫柔的笑靥,壓低的嗓音卻說不出的咬牙切齒:“……草,胸呢?”

時雨笑容溫潤地挽起她的手,沖着她家裏的加州清光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切了。”

兩柄初始刀頓時一個踉跄。

時雨的神降和普通巫女的神降不同,她并不是神明的靈體附身,而是神明附身,因為是烙印了印痕的神眷,靈體的同化指數極高。

然而她所侍奉的神明,無論本體還是潛意識,都是一位男性。

這造成的後果便是神眷的靈體會殘留下男性的特征,一時半刻難以消除。

青木時雨出現在大廣殿裏,立時便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容貌氣度皆是上品,一身歐式長袍飄逸精致,紋路華美,就像童話中的精靈王子,那樣風華絕代。

——更重要的是,對方不是刀劍男士,而是審神者。

一開始礙于矜持和禮節尚且無人上前詢問,那麽等到人漸漸多了起來之後,那笑容仿佛自帶聖光的少年越發顯得矚目。

直到有人勇敢地邁出了第一步,打碎了這片暗潮洶湧的僵持。

“請問,您……是審神者嗎?”

上前詢問的女子眉眼矜持,談吐卻極是溫和有禮,在時雨的視線移過來時,雙頰還泛起了腼腆羞澀的暈紅。

時雨正想解釋一下自己的身份,淺川奈緒卻忽而一把攬住她的手臂,口氣發沖地道:“一邊去!這是我男人!”

時雨心中微訝,不明所以,但是多年摯友,她知曉淺川奈緒并非喜愛惡作劇的人,便順着她的話語點了點頭,含笑不語。

女子方才被淺川奈緒吼了一聲,帶着點委屈倔強的眼神注視着清俊的少年,看上去有種風雨難催的高潔。

但此時見時雨只是微笑并不搭話,只能微微紅了眼眶,轉身離去。

淺川奈緒看着女子遠去的身影,有些嫌惡地蹙了蹙眉頭,拽着時雨一轉身,便拐到大廣殿的隔間裏去了。

“這是怎麽了?”時雨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淺川奈緒仿佛吃了蒼蠅般的表情,“剛剛那是誰?”

“小人。”淺川奈緒在飲料臺上拿了一杯咖啡,猛灌了一口,“我一會兒把消息說給你聽,剛才那女的,有多遠離多遠。”

青木時雨點了點頭,也不說話,直到集會快開始了,和奈緒一起送山姥切以及加州清光去了付喪神休憩的茶室,才在大廣殿中尋了個地方坐下來詳談。

淺川奈緒暗中設下了結界,确保自己的話語不會被任何人聽見,才開口說道。

“我已經将你的擔保申請提交了,我作為你的擔保人,邀請你進入我們的組織。”

淺川奈緒往自己嘴裏丢了一個水饅頭,支吾地道:“人不多,但都是相當優秀的審神者,而且夠理智,明辨是非。”

“組建這個組織的人乃是第一批入選的審神者,延續到如今已經第八任繼承者了,組建這個組織的初衷是為了讓更多的審神者能夠存活下去。”

“我們共享信息、經驗、技術,一旦遇到危險,也有特殊的方法和渠道向其他審神者發出求救,也是這個世界裏我主要消息的來源。”

“組織之中人數極少,各有所長,我是在上任審神者之前通過現世的渠道加入的,這一屆收納的審神者,滿打滿算不超過二十人。”

“以投票的方式選出領頭人,被我們稱之為‘牙首’。”

“想要加入,審核也極其嚴格,需要有一位組織成員作為擔保人,由組織成員進行匿名投票,并且要有一定的實績,不過你萬屋那一戰就已經夠格了。”

淺川奈緒簡單介紹了一下這次審神者集會的主要目的之後,唇角一瞥,有些不爽地道:“你方才見到的那個女的,是我們組織上一任牙首的好友。”

“當然,她不認識我們,我們卻相當熟悉她的。”

“上一任的牙首僞名為‘蒼’,方才那女子僞名為‘術’。”

淺川奈緒語調慵懶地講了一個發生在審神者之間很“平常”的故事。

蒼和術乃是幼馴染,從小一起長大的好閨蜜,兩人小的時候是鄰居,長大之後是同學,連上任審神者也是同一期。

蒼的性格爽朗大方,術的性格溫和腼腆,彼此互補,互相勉勵。

蒼的靈力強大并富有攻擊性,在經過培訓之後成為了武系審神者,而術靈力中庸,性格溫和,成為了一名文系審神者。

因為是早期的武系審神者之一,蒼很快就達成了全刀帳的成就,并且戰績輝煌,拔得那一屆審神者的頭籌。

但是很遺憾的是,蒼犯了審神者最不能犯的大忌——将名字交給了付喪神。

“她被神隐了,也成了時之政府教課版本一樣的反面例子,用來警醒其他的審神者不要行将踏錯。”

淺川奈緒冷嗤一聲,眼眸微寒:“當然,這是明面上的故事。”

“但實際上,蒼的名字……”

——是術告知了她本丸裏的付喪神。

“哎呀,這可真是……”時雨默然無語,不免嘆息道,“那孩子救不出來了嗎?”

“發現得晚了,有政府介入,我們反倒是不好插手。”淺川奈緒又拿了個雪媚娘,“不過報仇還是要的。”

“我們私底下運作了一下,讓她繼承了蒼的稀有刀。”

“啊,原來如此。”

時雨笑容溫潤地抿了口茶,不再言語。

随着付喪神們等級的提升,他們會逐漸恢複到巅峰時期的力量,受他們的影響,審神者的靈力也會越來越強大。

——這本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但是倘若一個靈力貧瘠的審神者,一次性接收了超過自己所能負荷上限的強大刀劍,沒有足夠成長的時間,那麽輸出的靈力會超過自己本身汲取的靈力。

——若不懂約束和收手,最終遲早會因為靈力枯竭而死的。

“目前組建的組織已經救下了不少審神者和付喪神了,但是因為某些原因,我們忌憚而防備着時之政府,所以不曾擴張。”

淺川奈緒比劃了幾個手勢,道:“組織裏的人,大部分是奔着退休以及修煉的目标去的,他們并不信任時之政府。”

“換而言之,我們的立場與其說是時之政府這邊的,不如說更偏向于檢非違使。”

——讓本已經毀滅在歷史中的刀劍男士重現世間,豈非也是一種改變歷史?

“保護歷史的确是真的,但是更深層次的東西,政府肯定有所隐瞞。”

淺川奈緒微微呵氣,冷肅的眉眼有種銳利的鋒芒:“你也應該察覺到了吧,想要回到過去而不改變歷史,最好的辦法就是抹去這個人的存在。”

“過去不存在,未來也不存在,審神者挽救了歷史,自身的存在卻逐漸被消磨掉,這也算是另類的神隐了吧。”

“不過這跟我們沒關系,你我本就是此世的過客。”

“只是算計來算計去,難免令人煩躁。”淺川奈緒往時雨肩膀上一趴,有些恹恹地道,“這個組織中的人大多已經看透了,有些人另有想法,本就和塵世無甚牽連,打算借助時之政府和刀劍男士的力量超脫自我,更進一步地修煉。而有些人則追求解脫,希望能任職期滿之後安全返回現世。”

“那倒當真是一群聰明的孩子。”青木時雨有些訝異地道。

不坐以待斃,而是自主尋求出路,不被眼前光鮮亮麗的幻象所迷惑——要麽逆流而上,要麽全身而退,無論哪種,都是聰明人的選擇。

淺川奈緒也笑,調侃地道:“其中幾個孩子性格極為有趣,她們想要長生,卻會給自己找樂子,簡直就是天生吃我們這碗飯的。”

“她們不掩飾自己對力量的追求,執着地尋找這個世界的真實。”淺川奈緒揶揄地道,“不過呢,她們并不覺得自己的目标有多遠大——”

“她們只是覺得自己中二病還沒痊愈而已。”

時雨見到淺川奈緒口中的“中二病”時,是在大型集會結束之後,人們分幫結派地到小型茶室裏一聚之時。

淺川奈緒将靈力輸入一塊模樣奇怪的木頭裏,裏頭頓時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暗號?”

“你大爺的暗號,你們這群懶鬼會設暗號?”

然後門就打開了。

青木時雨:“………………”真是有趣的孩子呢。

然而時雨看見給她們開門的女孩子時,卻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頭:“是你啊。”

藤原咲有些羞澀地勾了勾唇,略帶緊張地道:“啊前輩,是我,您也要加入我們嗎?真是太好了。”

——那個萬屋之戰中骨喰藤四郎的主君。

進了屋,時雨才發現茶室裏擺了一張大長桌,差不多坐滿了人。

見她們進來,幾個女孩子頓時好奇的投來一瞥,居然還有人流氓一樣地吹了吹口哨:

“喲呵,我們這女子兵團這是要來個小基佬了啊!”

“去你的小基佬。”淺川奈緒毫不猶豫地嗆了回去,“她入團的申請不還是你批的,裝什麽?”

“哎呀呀,你這人真沒趣。”那帶着狐貍面具的女子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手,道,“歡迎小鮮肉,大家鼓掌!”

于是衆人稀裏嘩啦地鼓起掌來,還毫不客氣地開黃腔道:

“新人報三圍性取向是否單身有無本命刀否。”

“入團第一步,交出你所有的財産,表明你視金錢如糞土的決心。”

“泳裝照睡衣照女仆照缺一不可,開背毛衣更好,多多益善喲。”

“行了啊你們這群老司機,我們可是正經的女子茶話會。”

一個看起來像是領導者一樣的面具女子面無表情地推了推自己的銀色半面面具,招呼道:“好了請新人就坐,上茶。”

青木時雨剛剛坐下,就看到所有人有志一同地掐了術決,整個茶室的瞬間化作了水波一樣朦胧的光影。

時雨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方才那一句“上茶”是一句暗號,“新人就坐”是一個時間的契機。

這些審神者在她就坐的瞬間布下了結界。

“這是幻影形式的結界,以門口那塊檀骨木作為媒介,一是确認所有人的身份,二是集結所有人的靈力設下幻覺的屏障,所謂的暗號只是一個幌子。”

那戴着銀色面具的女子語調溫和地解釋道:“如果政府監視我們,那他們只會看到我們喝茶談天聊自家本丸的‘女子茶話會’。”

“哪怕是神宮寺家最強大的巫女,也別想破除迷障。”

時雨心中很是驚嘆,方才這些女子說說笑笑看似大大咧咧,但行事竟如此慎密有度,頗有幾分談笑間灰飛煙滅的氣勢。

“我是蒼之後的繼任者銀衣,擔任‘牙首’一年有餘。”

銀面女子笑着介紹着自己,又對着衆人說道:“承蒙大家關照,我任職期滿,即将卸任,離開之前,我會将自己的經驗整理成書冊,發給大家。”

茶室裏頓時又響起了掌聲,衆人衷心地祝賀着她能夠“全身而退”。

——不曾被時光回溯的洪流所淹沒,不曾在戰鬥和相處中迷失本心,這是何等的可貴?

“按照規定,在我離開之前,會選出下一任牙首。”

銀衣一邊說着,一邊環視整個茶室,卻忽而發現了什麽一般,微微一怔:

“……諸君,是否少了人?”

時雨捧着茶杯捂手,茶室中一時間陷入了寂靜,半晌,才有一名身穿淺青色振袖的女子舉起了手,道:

“報告牙首,淺草牧身死,她的本丸被圍剿,我和彌生是最後收到她消息的人。”

時雨瞥了一眼淺川奈緒遞來的紙條,勉強了解着茶室中成員的身份。

這身穿淺青色振袖和服的女子僞名青鳥,坐在她身邊身穿軍裝不茍言笑的女子僞名彌生。

而淺草牧,乃是這一屆原本內定的牙首。

一名夥伴輕描淡寫地死去,所有人都有些無法言語,而銀衣卻是嘆息着道:“……她那本丸,我早說過遲早要出事的。”

她又問:“小牧沒有向你們求救嗎?”

名為彌生的少女神情冷淡,語調平靜地道:“她是自己封鎖了本丸,并且切斷了一切消息的渠道,抱着同歸于盡的心情去做的。”

青鳥附和道:“我們收到的不是求救信息,而是遺言,她拜托我們安置好本丸內剩餘的刀劍。”

“她的本命刀兼初始刀山姥切國廣破碎,是她本丸裏其他刀劍動手的。”

在幾人斷斷續續的話語之中,時雨聽了半晌,才勉強拼湊出這個事件的前因後果。

淺草牧是一名有四年任職期的審神者,初始刀同她一樣選了山姥切國廣,并且和初始刀确立了結緣的關系。淺草牧是以修煉作為目的的,想着将來修煉到更高的境界,可得長生,陪伴在山姥切國廣的身邊。她是個目标堅定并且會為止而努力的女子,擔任審神者期間也兢兢業業,一度成為新任審神者的榜樣。

是一個癡情的、值得去愛的姑娘。

但是正是因為她太好了,所以無可壓抑地導致部分刀劍對她心生情愫,求而不得。

——明明有這麽多的名刀,您為何對一柄仿品癡心不悔呢?

于是山姥切國廣破碎,淺草牧發現了真相,封鎖了本丸。

彼此折磨,直到覆滅。

——真是悲哀啊。

銀衣沉默不語,最終只是嘆息着轉過身,将刻着淺草牧名字的檀骨木牌取下。

一年前她摘下了蒼的木牌,一年後她摘下了淺草牧的名字。

——所幸,沒有以後了。

“那麽,我們重新選定繼任的牙首。”

銀衣示意衆人看向放在每個人桌面上的紙箋,道:

“寫下你們認為适合成為牙首的人的名字,之後進行最後的甄選以及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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