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更新時間:2016-09-01 18:00:02 字數:3933

在嚴府的日子,比秋水滟想象的還要平靜。

嚴昊很忙,天天早出晚歸,在這待了十天的時間,除了第一天之外,她沒再見過他,這讓她安心,至少她不需和第一天一樣,繃緊神經,與他對峙,就怕他會突然要求她的“取悅”。

蔥白的指輕滑過庭園那座噴水池的水面,冰涼的池水,為這慵懶悶熱的午後增添一絲沁涼。

半眯媚眸,秋水滟無神看着因她撥弄而泛起一波波漣漪的水面,思緒遠揚。

嚴昊将她的戲約全都退掉,現在的她,無所事事,就像是只籠中鳥,只能被困在這富麗堂皇,對她而言卻如同牢房的樓房。

在這裏,她每天吃好穿好。

第一天,嚴昊讓人送來近百件的衣服讓她挑選,洋裝、旗袍、禮服、獵裝……應有盡有,她不選,他便讓盧管家全部留下,讓她無法拒絕。

第二天,他讓人送來的是珠寶首飾,璀璨耀眼的鑽石、熱情如火的紅寶石、神秘高雅的藍寶石,甚至還有極為罕見的頂極黑鑽,由鑽石到珍珠、由翡翠至瑪瑙,嚴昊的大手筆讓她傻眼,但她依舊一樣也不要。

衣服和這些昂貴的飾品不同,她不信他會留下全部,豈知,她太小看嚴昊,這回他依然眼也不眨,便吩咐盧管家全數搬進她房裏。

接下來他又讓人送了帽子、鞋子、皮包等配件,在見識過他雄厚的財力後,她不再和他唱反調,因為她不希望自己被那些虛榮的物品給淹沒,連在房裏的立足之地都沒有。

她終于明白,為何會有這麽多女人前仆後繼,還是想成為嚴昊的女人,但她并不想成為她們其中一人。

她不是自願前來,但她卻來了,因為那讓人痛恨的恩情。

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在她父母遭受戰火牽連而雙雙死亡時,她才十歲;十歲的她,什麽都不懂,帶着爸媽臨死前塞給她的地址及少許錢財,跟着大人們逃到繁華的上海,投靠爸爸在學生時期的至交。

乍到這眼花撩亂的城市,渾身髒污的她根本沒人理會,她想問路,大人們當她會咬人一樣,掩着鼻子,快步閃躲,她想乘車,即便她有錢,車夫卻不願讓一身惡心發臭的她坐上自己的生財工具,不是擡高價錢,便是打發她走。

好不容易,她憑着一雙腿,一步一步走到沈家,看着氣派的大門,她卻退縮了,一個連路人都不屑理會的鄉下小女孩,這素未謀面的沈伯伯會接納她嗎?

Advertisement

在嘗盡上海人的冷情後,她猶豫了,就在她考慮是不是該識相轉身離去時,一個瘦高的男孩打開大門,好奇的凝望着她,那男孩,就是沈震。

那是她和沈震第一次見面,她是個無依無靠,僅憑爸爸的一封信來到上海投靠沈家的小孤女,而他是沈家的少爺,俊秀挺拔、家世良好,卻一點大少爺的脾氣都沒有,甚至不畏她身上的髒污,牽着她的手,帶她走進那華美的屋子,帶她去找他父親,幫她說着好話,讓沈伯伯将她留下。

在沈家,她一待就是十年,沈伯伯對她很好,如同對待自己的子女,讓她讀書、讓她學舞,供她優渥的生活,所以只要是他的要求,她從不拒絕,就像是他要她去當她一點也不感興趣的影星、要她去和那些她厭惡的人交際應酬,甚至是将她當成條件交換的物品,要她去當男人的玩物……

這是她欠沈家的,她知道,但她沒想到,她以為會大力反對的沈震,居然……

一想到那讓人心擰的男人,秋水滟閉上了眼,眉心緊攢,不願再想,偏偏那夜的談話卻像在心裏紮了根,讓她不想也難——

“水滟,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不能帶你離開。”他背對着她,雙拳緊握,狠下心說。

她愣住了,像是沒想到他會拒絕,松開了手,讓手上原準備和他私奔的行李滑落在地。

“這是我的家,現在沈家有難,我不能不顧一切和你……離開。”她蒼白的臉色讓沈震十分難受,想握住她雙手,卻被她甩開。

“所以……你是知道的?”她顫着唇,雙眸淩厲的瞪視着他,“你知道沈伯伯要将我送給嚴昊?

送給別的男人當玩物?”

沈震說不出話來,只能痛苦的閉上眼,默認。

“你怎麽能……我是你的未婚妻呀!”他的默認讓秋水滟身子一顫,臉色更加死白。

昨夜的承諾言猶在耳,他答應她年底前會娶她,為什麽才過了一夜,全都變了?

緊掐着雙手,絕美的臉蛋閃過無數情緒,憤怒、不甘、心碎及憤恨,怨怼的美眸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沈震依舊沒說話,甚至不敢睜開眼面對她。

他的沉默讓秋水滟一顆心沉到了谷底,陣陣冰寒由四肢竄至心房,她顫着聲又問:“那麽,你今晚來找我是為什麽?來說服我?”

他終于睜開了眼,看着她痛苦的神情,點頭。

“是嗎?”她笑了,笑得凄然,“我早要猜到的……孝順的你,怎麽可能會因為一個女人忤逆自己的父親?是我太傻,還以為你會因為愛我,帶我離開……不!就算是為了我向你父親極力反對也好,可我怎麽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這就是她愛了十年的男人哪!呵,真是可悲。

“水滟……”她臉上的凄楚讓他心一痛,走上前,就想将她攬入懷裏。

“不要碰我!”她動作極快的退開,“你不配!”

一句不配讓沈震僵住腳步,當真不敢再上前,只能用痛苦不堪的表情看着她。

“水滟,”他試着讓她不那麽怪他,“我知道我不值得你相信,但我還是要你知道,不管……

我是不是你第一個男人,我都會一樣愛你,等事情過了,到時候我一定會娶你進……”

“出去。”指着房門,她下逐客令。

她不想再見他,更不想再聽他那些甜言蜜語,早在他決定前來說服她時,她的心就該死了。

沈震知道此時的她有多麽心痛,他也不想再刺激她,但在他今晚前來的目的沒達到之前,他不能這樣離開。

“爸要我來勸你。”他啞聲說:“這一回,他是鐵了心,不管你答不答應,都會被送到嚴府,差別只在于,你人是清醒的……或是失去意識。”

他的話讓秋水滟臉色瞬間慘白,她握緊拳頭,過了許久才勾起一抹笑,輕聲說:“請轉達沈伯伯,要他放心,我會去的,不需要軟禁,也不需要對我下藥,我會自己走進嚴府,如你們父子倆所願,當嚴昊的女人。”最後一句,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

沈家十年的恩情、她和沈震十年的感情,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為了這沉重的恩情,現在連她的人都要犧牲?怪不得,她總算明白沈玮真看着她時,那眼中的算計為何了,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她的人生,難不成就要一直讓這份恩情束縛着,永無自由之日?

不,她不允許!至少接下來的日子,她要為自己而活。

深吸一口氣後,她又說:“希望你記得,這件事後,我欠沈家的,從此一筆勾消,兩不相欠!”

“秋小姐。”

突來的叫喚,讓秋水滟驀地回過神。

她收起思緒,和那不小心流露的脆弱,恢複一貫的冷然,看着不知何時站在她面前的盧管家,“有事嗎?”

“先生打電話回來吩咐,要秋小姐晚上陪他出席一場宴會,晚上六點,先生會回府接秋小姐,請秋小姐在那之前做好準備。”

她一怔,許久才輕緩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準備。”

“秋小姐可需要人幫忙?”盧管家又問。

秋水滟媚眸輕揚,看着他身後站着的兩名女傭人,搖頭,“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處理。”

“那好,請秋小姐務必準時。”說完,他和來時一樣,帶着身後兩人悄然無聲的退出庭園。

宴會呀……

在上流社會,有誰不知她秋水滟是沈震的未婚妻、是當紅的影視紅星,就算她暫時沒拍戲,人們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将她淡忘。

更別說今晚和她一同出席的男人,不是沈震,而是嚴昊。

名義上,她是到嚴府作客,但在上海,有誰不知這所謂的“作客”,代表着什麽意思。

一想到時會面對的嘲諷及鄙夷,她就不想出席。但她哪有拒絕的權力?

站起身,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走回屋內,往那在無形中禁锢着她的房間而去。

她住的房,算是這華宅裏最樸實簡約的房間。

黑色的皮制沙發上,鋪着一大片一看就知價值不菲的乳白色昂貴皮草;暖軟的駝色地毯,蓋着房內每寸地板;鋪着雪白床單的西式大床上,除了軟硬适中的睡枕外,還擺放着幾個套着黑色枕套的抱枕,而房內唯一的一扇窗,則被厚重的暗紫色絲絨窗簾給遮去光線。

這寬敞的卧房裏沒有多餘的裝飾及奢華的物品,除了衛浴設備之外,還有一間換衣室,嚴昊送給她的禮物,全數堆放在哪。

她推開換衣室的門,走至雕琢精巧的梳妝枱坐下,随手挑着擺放在上頭琳琅滿目的化妝品,開始武裝自己。

她的長相媚豔,就算不特別妝扮,那張豔麗的臉蛋也能輕易吸引男人的目光,而妝點後的她,更是豔光四射,讓人無法挪開眼。

但秋水滟一向讨厭自己這張過于嬌豔的臉蛋。

因為這張臉蛋,從她十三歲開始,就不斷帶給她麻煩,男人的調笑及輕薄,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就算當了影星,這些事依舊只多沒少,讓她疲于應付。

所以她用冷然來武裝自己,除非是工作,否則私底下的她,對任何人都是冰冷以待,不露半點笑容,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笑,是多麽勾人妩媚,有多麽輕易讓那些像畜牲般的男人對她起色心。

然而她最痛恨的,就是自己這出衆的外表,讓她淪落至此,讓她像個妓女,只為取悅一個男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