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蒙見狀又駕起馬,夜色中,他好似自問自答。

“只要有這個镯子,哪個孩子都一樣”。

帝丘有女(一)

這年,名震西域的霍去病大将軍去世,天下百姓無不哀痛其英年早逝,第二年,武帝又再山西汾陽獲得一只三個腳的寶鼎,群臣認為這也是吉祥的神物,于是改年號為“元鼎”,而我,段大人将我領回他的老家帝丘,在濮水邊看水長水落,弱冠之年的段大人盡心盡力養育我,從垂髫到金釵之年,那是我最單純快樂的幾年——我的前半生而。我的記憶也是始八歲開始鮮活。

——記

元鼎三年,段宏在帝丘衆多的小河流中的一條,押上大半積蓄,立水建居。

劉蒙在修補前幾日被大水沖壞了的圍欄,加固欄杆。

細君坐在一旁一邊看劉蒙捶捶打打,嘴裏一邊吃着東西。

空隙間,劉蒙看着細君的嘴,搖了搖頭,在看了一眼細君身後,他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

本來是吃的很開心的細君,看了眼劉蒙的神情,警惕的擡起頭往自己的身後望去,看見遠處走來的人,趕緊使勁嚼碎嘴裏的糖丸,噱了幾口,她看着越走越近的段宏,才百般不舍的撇頭将碎糖吐進土裏,用腳踩了幾下。

段宏手裏拿着農具,一身粗衣麻布,但好在他身材颀長,平常的衣服也能穿出幾分氣質來,他走進盯着阿細的濕潤潤的嘴唇,将手裏的農具靠在一旁的欄杆上,也不做聲。

段宏越是不講話細君越是心虛,害怕他看出什麽端倪,指着一旁的木頭道:“段叔!劉蒙他說這些木頭長短不一,材質不同,您在集市上買的這些都是人家挑剩下的,只有您還喜滋滋的花錢買回來”。

劉蒙一聽,哼笑一聲有些不高興道:“姑娘家,光眉目周正沒用,心地善良才要緊!不然就是再過十年,我們這門檻也不會有媒婆要來!”

站在一旁的段宏嘆了口氣,走到細君面前摸摸她的頭:“阿細啊!這糖丸有這麽好吃嗎?你還想掉幾顆牙齒?,誰家兒郎喜歡沒牙齒的姑娘” 。

細君被看穿,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就賴着段叔一輩子!不行麽!”

劉蒙大笑:“再養,也不能養成老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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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君看了眼劉蒙,邁着步子走上前朝劉蒙好不容易補起來的欄杆一腳踹上去:“我幫段叔看看你這欄杆修結實沒?以後段叔的娃娃才不好摔下來!”

“好潑辣的丫頭!”劉蒙朝着跑向遠處的細君啧了一句,望了被踢的木頭一眼,有些憤恨的瞅着自家大人,自家大人卻是一副“你自己慣的怪誰”的表情,噎住了劉蒙。

劉蒙吃了嘴虧,反笑着又道:“這麽伶俐的丫頭,有她這麽厲害的拖油瓶,誰敢嫁給大人?”

段宏聽着好笑的搖搖頭拿起一旁的農具進了屋。

細君來到小溪旁,太陽雖然落了山,依舊熱的撓心,她雙腳脫掉鞋襪放在溪水裏貪圖涼爽,一邊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還好今天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以前段宏抱着她去找郎中,郎中只說換了新牙再吃糖掉了就長不會來了,段宏她打了她一次,讓她長記性。

夕陽下,不止天邊的火燒的彩霞十分豔麗,彼時,孩子姣好的臉龐在天真爛漫的笑容下更耀眼。那時候,時間慢慢晃,風景慢慢蕩,幾番光景變遷後,她就想,要是後來她沒有去那個金碧輝煌的地方,沒有遇見那個開啓她悲歡離合的人該多麽幸運!就在這遍處是河的帝丘守着她小小的幸福,可是——誰又能回得去?

時間就這樣平平淡淡,粗茶淡飯的過着,卻也是逍遙自在的。

話說回來,段宏原本想讓細君為自己将功贖罪,可漸漸的,再養育細君的過程中,段宏已然忘記了初衷。

于是,一推再推,想着晚兩年在送進宮,宮中人情複雜,時間也就這麽過去了。

晃眼間,以至元鼎五年。

天氣不錯,劉蒙燒了壺茶,送到書房裏。

平日裏,段宏喜歡跟細君講霍将軍的事跡,後來發現細該收收性子,女兒家該讀些升華內在的書,便教了細君《論語》、《尚書》、《易》和《左氏春秋傳》,縱然有時在段宏的縱容下她偷懶耍滑,一邊散養一邊收緊的方法漸漸地讓細君把這些書都以看完,重要的還會誦讀,最近開始學《周禮》和《禮記》。

“阿細今天要和我辯什麽?這是變相在考察她近日看了些什麽書,有哪些心得體會,細君眯眼笑笑笑,給自己倒了杯茶,” 昨晚,我在一本雜書裏讀了兩首詩,一首《羽林郎》和《戰城南》”。

段宏嗯了一聲,點點頭,“不錯,只可惜《戰城南》的作者已不可考究,當今聖上的天祿閣與石渠閣或許尚有記載”說完段宏也不講別的,只是側耳聽着細君等待她的下文。

“我從前讀的書,時有描寫戰争和百姓疾苦,這作者囑咐烏鴉食屍前要為犧牲的戰士哀鳴幾聲還是我頭一回看到”。

“水深激激,蒲葦冥冥。枭騎戰鬥死,驽馬徘徊鳴,段叔,你打過仗嗎?”細君若有所思的念了幾句,又問道。

段宏也給自己斟看杯茶,沒想到細君會這麽問他,随即岔開道,“那《羽林郎》呢?”

“大致講的是權貴欺男霸女,段叔你打過仗嗎?”

段宏一臉無奈,含糊的嗯了一聲,怕她再問即發問,“那你欣賞胡姬的做法嗎?”

細君擺擺頭。

段宏好笑道,“胡姬年十五,春日獨當垆,你一小丫頭片子哪裏能比得過人家?”

“段叔怎麽舍得讓我去賣酒呢”細君說着歪着頭看了一眼段宏,她可不怕他,而起臉皮薄的從來是怕臉皮厚的。

段宏哼笑了一聲,有些受用,揚了揚眉毛,“那我這麽問吧,倘若有天能以細君的小幸福換取所有人的大幸福,這樣,細君願意嗎?”

“段叔希望呢?”細君又将皮球踢回去了。

“ 如果有天我們阿細真的有機會這樣做,段叔……會很欣慰”段宏靜默了一會兒慢慢說道。

“那要是我自私一回,段叔會怪我嗎”

段宏搖搖頭,“當然不會,在段叔心裏,阿細開心也很重要”

細君笑了一下,“段叔,既然在你心裏我開心也很重要,這《周禮》就明兒再學吧,這樣我才開心。”

段宏嘆了口氣,不等他開口拒絕,細君搶着開口,“我還要去山腰上給我的花澆水,回頭我給段叔泡花茶。”

段宏正擺手想開口說她兩句,擡頭只見門口已經沒有了細君的身影。

段宏皺的眉頭疼,家國的概念他從小便教給細君,而要她多讀書是因為她終将入宮,不同于尋常女子的眼光,才能讓她獲得些許青睐。而有些沉重的觀念卻不是小小年紀該承受的,該是養在深閨人不識的女兒,段宏卻是個灑脫人,這些年退官後盡看了些雜書閑書,對這女子與傳統觀念也有了許多改變。

平日裏除了給細君講講不大實用愛國忠君的大道理和看些書外,段宏并不曾束縛過細君其它什麽,可細君的耍滑卻像是無師自通,用起來極為順手。

他搖了搖頭,她這花茶有些遙遠。

劉蒙正從門口進來,換了一壺茶水,望着段宏道:“大人,我看您還是喝我這茶吧!”

熱茶下杯,清香四溢,劉蒙瞧着段宏不停嘆氣,跟着也嘆了一聲,轉身離門,書房內半晌無聲響。

段宏喝了半盅茶,放下茶杯一拍前額,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細君往林中深去,陽光越過樹葉撒在地上,婆娑開來。眼前,一彎溪流趟過,清澈見底,只見溪水旁一根魚竿還垂在水裏,旁邊放着一個木桶,細君走近一看,幾條草魚圍着一條紅魚歡快的游動,紅魚時而浮起來吐起泡。

紅魚少見,她左右看看無人,便淡定的提着木桶走向水邊,“撲通”一桶都沖進溪裏。

放下魚桶,細君拍拍手掌,看着魚在水中掙了幾掙便游遠了。

溪流聲叮咚作響,接近晌午,天氣炎熱,細君往小溪上游走了不遠,脫了鞋襪放在水裏貪圖涼爽。陽光散在細君潔白如玉的臉頰上,溪裏的水光反射着陽光折回到細君的小腿上,一時間,不知是陽光反襯着她,還是她使陽光更加耀眼。

将至金釵年華,少女風華初顯,已是別樣風采,但這世間龍鳳之姿從來都是福禍相交 。

段宏由遠及近,往溪邊走去,這番風景早已落在段宏眼裏,他正當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年紀,男人好美是天性,況且他正當好時光,又有誰人能猜想他心底的秘密。

再過幾年,細君便至及笄,他終究是養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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